第八十四章 坦白

姜恩眠不用抬頭看,只是聽到沈宗年的聲音他都會緊張。

“那個,我可以進去嗎?”姜恩眠壓低視線,捏緊左手的電子錶,“我有話要和……!”

瞬時的外力將他抱進房間,姜恩眠後背緊貼門板,有脊索有微微發涼的觸感。

沈宗年沒有強行控制他,彼此間還保持一米的社交距離,但姜恩眠知道,今晚他無路可逃。

姜恩眠還在強裝鎮定,“我打好草稿了,可以開始說了。”

沈宗年盯著他不放,“需要拿出來念麼?”

姜恩眠搖搖頭,“我都記在腦子裡了。”

“你說。”

姜恩眠不敢追尋沈宗年的目光,他保持平視,眼神停在對方喉結以上,下頜偏下的區域。

他輕輕吐出口氣,攥緊手心。

父母賣掉縣城的房子,帶著姜恩眠來到南城,他們苦苦求醫醫,只為治好姜恩眠的心理病。

那些心疼的過往,讓他不得不關注這個白淨卻傷痕累累的男孩。

她沒拿這孩子的錢,又往他手心塞了二百塊。但她收養了小湯圓,還答應他保守秘密,不讓弟弟知道,是哥哥把領養的機會讓給了他。

沈宗年照顧他、保護他,想陪他到十八歲,再帶他離開這裡。

察覺出他失落的沈宗年急忙安慰,“沒事的,你可以隨時回來找我,我們總能見面。”

當時只有十二歲的沈宗年,雖然有著比同齡孩子更成熟的心智,但也只是個孩子。他改變不了現狀,只能祈求信任之人的幫忙。

沈宗年說:“那您只收養我弟弟,我繼續留在這裡。”

“眠眠,原諒我。”沈宗年用盡全力將他抱緊,“除了這麼做,我別無他法。”

他不是壞孩子,他只是病了。

沈宗年放學回來,剛好看到弟弟被幾個大孩子按著頭塞進水盆,缺氧溺水的他險些昏迷。

那時小湯圓才意識到,他如果走了,就再也見不到宗年哥哥了。

但如果弟弟不能走,他也不會走,絕不把他自己留在這裡。

他祈求阿姨把弟弟也帶上,但那個時代,國家實行計劃生育,他們只能合法收養一個孩子,並且,他們當時的經濟條件也沒辦法收養兄弟二人。

只有六歲的小湯圓心思單純,他只聽哥哥的,只要是哥哥說的就都對。

他不信任院長、不信任老師,唯一信任的,只有這位一面之緣的阿姨。

不久後的某天,沈宗年遇到了一位來孤兒院的夫妻。他們看著都很和善,特別是那位阿姨,性格很好也很溫和。夫妻二人一眼看中了自己,並提出想收養他。

十九年前,姜恩眠來孤兒院那天,沈宗年在辦公室幫院長整理檔案,恰好聽到了這個五歲孩子所經歷的一切。

哥哥幫他收拾東西,還給他換上新衣服,並問他,“你走了,會想我嗎?”

沈萍為人感性,心腸又軟,她經不住這孩子的祈求,抹乾淨他的眼淚,把人扶了起來。

“但我貪心又貪吃,不僅喜歡吃元宵節的湯圓,還愛吃端午節的粽子,到了過年,年糕也不能少。可我的名字太長了,就吵著要給哥哥改名字,我偏要叫他粽子年糕哥哥,連叫了好幾天。”

能有個家、能離開這裡是孤兒院所有孩子的夢想,沈宗年也不例外。

那是沈宗年第一次感受到恐懼,也堅定了他的想法,弟弟絕不能繼續留在這裡。

“後來,粽子年糕哥哥和我說,他的名字也太長了,能不能改短一點,只取兩個字,叫‘宗年’行不行,我覺得很好聽,便欣然同意。”

沈宗年把這些年偷偷賣廢品攢下的一百多塊全塞給阿姨,求他帶弟弟看醫生,去治病,只要只好了心理病,他和其他孩子沒有任何區別。

只要想到小湯圓會被欺負、被排擠,被丟石子、被搶饅頭、被砸飯碗,甚至是被壞孩子按進水盆,沈宗年就不忍他多待一天。

但他沒辦法二十四小時陪在姜恩眠身邊,他不在的時候,弟弟還是會被欺負。

他一口答應,還跟對方說:“我一定會經常來看哥哥的,每天都來!還有,我長大會成為大明星,會去拍電影,哥哥可以在電視上看到我!”

這位阿姨告訴他,雖然他們也很喜歡他的弟弟,但院長告訴他們,這個孩子有嚴重的心理問題,情緒極不穩定,建議他們慎重考慮。

小湯圓告別孤兒院,和爸媽回了家。

“至於他後來為什麼會姓沈,我猜,是他當年見過我媽媽,知道我媽媽姓沈,他給自己加了姓。”姜恩眠平復呼吸,緩了半分鐘才繼續說:“因為我的媽媽沈萍,原本應該是他的媽媽。”

“我給自己起名小湯圓,因為我愛吃湯圓,但孤兒院條件很差,只有元宵節那天,每個孩子才能分到兩個,可我卻能吃到四個,哥哥會把自己那份也給我。”

他盼了一整年,是他日思夜想,夢寐以求的事。

即便如此,父母依舊不離不棄,當親生孩子撫養。他們給他起名叫恩眠,孩子是老天爺的恩賜,希望他能安靜入眠。

沈宗年靠近他半步,指尖輕輕擦去眼角的淚痕,“誰告訴你的。”

但幸福的生活還沒開始,他就出現了嚴重心理問題。白天健康活潑的他,一到晚上就如同發瘋,他精神異常,失眠做噩夢,大吵大鬧,發瘋哭喊。

“我媽!”姜恩眠拽開他的手,不許他碰,“如果不是我逼,她根本不會說,她打算瞞我一輩子,因為當年是你求她不要告訴我,是你要瞞我的,還要瞞一輩子!”

姜恩眠貼在他胸口泣不成聲,“你是故意的,故意讓我難受、讓我自責,讓我虧欠你一輩子!”

“十九年前,我被人送去孤兒院,當時我才五歲,在那裡吃不飽穿不暖,受盡了欺負和委屈。我很討厭那裡,迫切想要離開。直到我認識了一個哥哥,他照顧我、保護我,疼我寵我,就會傾盡所有來滿足願望,他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為了讓弟弟離開這裡,沈宗年不惜下跪,拜託她、乞求她,一遍遍勸她,“我弟弟不像他們說的那樣,他是個好孩子,他除了愛做噩夢,膽子小,需要人哄著睡,沒有任何問題。他很乖,他從不搗亂,他講文明又懂禮貌,他還會洗衣服和打掃衛生,他是這個世界上最聽話的孩子。”

“哥哥不僅給了我關心、照顧和寵愛,甚至把自己的家都給了我。”姜恩眠身體發抖,一度哽咽,“但我、我卻忘了他,忘了整整十八年!”

*

得知被領養的小湯圓興奮不已,第一時間把好訊息分享給哥哥。

心理醫生讀取了姜恩眠的記憶,得知真相的沈萍哭了三天三夜,他們花光了所有積蓄,請醫生封鎖掉姜恩眠的記憶。

治療很成功,效果極佳。姜恩眠不再做噩夢,不再發瘋,變回開朗活潑,他們一家人在南城安定下來,幸福生活了十八年。

這十八年中,姜恩眠孝順又懂事,是他們的開心果,是老天爺給予的恩賜。

可姜恩眠被封存了所有記憶,這其中也包括在孤兒院的那一年,他忘掉了過往,也包括他的宗年哥哥。

*

姜恩眠離開以後,留給沈宗年的,只有那位阿姨的姓氏和六歲孩子的一句承諾。

他說會回來看自己,沈宗年信了。

之後的六年間,陸續有不少夫妻來到孤兒院,提出想收養沈宗年,但無一例外,全都被他拒絕。

他不能走,他走了弟弟就找不到了。如果看不到他,弟弟會著急、會害怕、會喊他的名字,會哭個不停。

就這樣,沈宗年等了一天、一星期、一個月、一年,直到他十八歲徹底離開孤兒院,小湯圓都沒來過一次。

所有的苦苦等待,換來的是數不盡的心有不甘。他自嘲竟然會輕信六歲孩子的話,還被他騙了十幾年。

沈宗年不死心,他要找到人,親自問個明白。

到了小湯圓讀大學的年齡,他就去調查電影學院的適齡學生,可他大學唸的不是表演。等他大學畢業,沈宗年又派人蒐羅適齡的演員,可他被人封殺,三年都處於查無此人的狀態,尋找難上加難。

沈宗年煞費苦心,才終於在南城找到了他,卻在同一時間,得知他上戀綜的訊息。

多年的積怨也欺騙不了內心,對他的關心就是像是肌肉記憶。他割破手,要第一時間過去包紮,他不慎落水,就奮不顧身掉下去。

即便不甘了十八年,卻還是捨不得他傷心,不願他受委屈,想實現他所有夢想,想滿足他一切願望,就是想對他好,想哄他開心。

想照顧他,甚至是愛他。

*

姜恩眠撲進他懷裡泣不成聲,“對不起,我沒想忘記你,也不是故意不去看你的,對不起,哥,對不起……”

從青春期開始,姜恩眠身邊就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追求者,但他夢裡出現的人,佔據了生命中的所有,他不會再喜歡任何人。

直到沈宗年的出現,他成熟穩重,又溫柔體貼,他讓人熟悉親切,總給他心跳加快的感覺。

姜恩眠一面控制不住接近,一面又適當與他的距離。姜恩眠不希望有人代替夢中人的位置,他也不能被任何人替代。

直到某天,他恢復了夢,將沈宗年和夢裡的人重合。

原來人真的可以在不同空間和時間下,連續愛上同一個人。

沈宗年緊緊摟住他,耐心幫他擦去淚痕,“不用道歉,我從沒怪過你。”

也捨不得怪你。

“既然過去了,就不要再提。”

沈宗年不想提及往事,不願姜恩眠自責傷心。

在沈宗年懷裡哭夠了,姜恩眠粘在上面不願意起來。

他壓在對方肩膀上到處蹭,猶猶豫豫的,“可是……我還有件事。”

“什麼?”沈宗年摩挲他柔軟的髮尾,眼底長滿溫柔。

“就是,嗯……”姜恩眠從他懷裡出來,揉了揉眼睛,低頭看腳尖,“那個……嗯,可我喜歡上你了,不是哥哥的那種喜歡,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得不到想要回答的姜恩眠有點急,他又鑽進沈宗年懷裡,賴著不出來,“是我在問你。”

沈宗年的笑聲很好聽,帶著溫柔的氣音靠近他耳邊,“讓你喜歡,行不行?”“哦,行。”姜恩眠蹭了蹭被吹熱的耳朵,轉身去開門,“那我說完了,走了,拜哎——?”

開到一半的門被沈宗年合上,並強行反鎖,“我讓你走了麼?”

“哦。”姜恩眠乖乖轉回來。

沈宗年一隻手按在門板,另一隻勾住他的腰,“姜恩眠,你今天的事都幹完了?”

姜恩眠放下的心又被提上去,“好像……還有一件沒幹。”

“現在幹。”沈宗年的口氣,就像要求學生寫檢查的教導處主任。

“哦。”姜恩眠心臟砰砰亂跳,過了十幾秒才開口,“那、那你不許看。”

沈宗年閉上眼,手保持摟他腰的方式。

姜恩眠的緊張放鬆不少,他開始回憶昨晚學習的接吻課堂。

上面說,接吻前要穿舒適的衣服,要刷牙保持口氣清新。

姜恩眠穿了柔軟的棉質長衫,用了喜歡的薄荷牙膏。

上面還說,要製造昏暗的環境,姜恩眠按掉了身後的開關。

房間瞬時被黑暗籠罩,只有沈宗年身後的窗有稀薄的月光灑進來。

昨晚學到的內容一遍遍在腦海中往復,姜恩眠深呼吸,隨後,他很輕地勾住沈宗年的肩膀。

對方穿了件淺灰色的棉質家居衫,胳膊貼在上面,光滑又柔軟。

他向前挪動了幾厘米,小腹貼在對方的褲腰,他能感受到沈宗年脈搏的跳動和輕微發熱的體溫。

在圓形衣領邊緣、鎖骨的附近,姜恩眠留下了第一吻,之後,是頸動脈上的第二吻。

沈宗年體溫比他高,嘴唇落在面板上,有溫熱的反饋,帶著成熟男性獨有的觸感。

他每吻一次,沈宗年勾他的手就緊一分,吻到喉結時,嘴唇順著喉頭來回滑動。

姜恩眠很緊張,嘴唇越來越燙,像是做賊心虛,他貼完馬上就跑,不敢在面板上多停留一秒。

沈宗年大概剛刮過鬍子,下巴周圍有柑橘味道的鬚後水。

他揚起下頜,小心翼翼貼在上面,又偷偷蹭了兩下,刮過鬍子的下巴並不扎。

他踮起腳,停在了嘴角。

隨著沈宗年的呼吸,他能聞到與他相似的清涼薄荷味,順著唇縫徐徐傳來。

腦子裡天馬行空,每一股薄荷都是荼毒。姜恩眠被蠱惑,楞在那裡不敢行動。

“繼續。”沈宗年雙手環緊他,把人控制在懷裡,在提醒、在要挾、在警告,如果不做,就永遠別想走。

姜恩眠閉上眼,胳膊圈緊沈宗年的脖子,他憑藉感覺,把發燙的嘴唇留在了同樣灼熱的嘴角。

只有一秒,姜恩眠膽戰心驚掙脫,故作鎮定說:“我好了。”

沈宗年睜開眼,裹住的腰腹也隨之鬆開,可眼底是明目張膽的不滿足,“就這樣?”

姜恩眠誠懇點頭。

昨晚就學到這些,再多也不會了。

“不夠。”

“啊?那怎麼——唔?!”

姜恩眠的腰再次被手纏住,後背硬生生撞向門板。滾燙的嘴唇強勢進攻,吞掉了他所有的掙扎、呼吸和神智,被撬開的口腔來不及躲閃,他只能迎合。舌尖勾滑上顎,連口腔中的薄荷都不肯放過他。

姜恩眠收穫的,不是深情熱烈的親吻,而是壓抑多年的掠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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