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突襲戰
“什麼，公路橋又被炸？”黃伯皎氣急敗壞地問參謀長。
“是的，今天下午游擊隊將它炸了。”
被炸現場一片狼藉。
由於守橋官兵全部死亡，沒人能夠提供有效的線索，現場那臺油罐車已被燒得只剩下車架子，讓他們推測是油罐車爆炸後的造成碉堡裡守衛人員因窒息而死亡，然後碉堡、橋樑被游擊隊炸燬。
“這仗還怎麼打？”黃伯皎非常惱火。
上萬人吃喝拉撒，每天的物資需求是驚人的，幸虧輜重營準備了五天的給養，現在還能支撐三天， 不至於餓肚子。
黃伯皎想，東山游擊隊真是他的剋星。
一師師部。
程玉剛聽完參謀長的彙報，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他才說：“黃伯皎一而再三被東山游擊隊打敗，這裡面似乎有我們不知道的原因。”
“幸虧我們在外圍，沒有直接跟他們作戰。”
“我們的碉堡建好了沒有？”
“有三座完工了，但另外兩座已停工……”
“不是下了死命令不能停嗎？”程玉剛惱火起來。
“師座，不是我們想停工，通往山裡的公路橋被炸，建碉堡所需的鋼筋水泥沒法進來呀……”
“游擊隊真是厲害，一下打中了我們的要害！”
“師座放心，這是小股游擊隊所為。”
“不可麻痺大意！”
獨立團、林策他們與程江的連會合。
張團長問道：“我們怎麼打？”
林策和程江面面相覷。
張團長開始不解，後來才明白，林策與程江都是連級幹部，按部隊規矩，應該由張團長下命令才對。
張團長啞然。“我對這裡的情況不熟，你們說說吧。”
一師防守的是大山的外圍，說是有一萬多士兵，其實圍繞著大山的邊緣也有上百公里的地段，這點兵力顯得點單薄。
“我想再來一次滲透戰！”程江提議。
“滲透戰？”張團長、林策不解。
程江將上次他們的戰法和效果給他們介紹，講完，張團長和林策眼都大了，還有這樣的打法？
“上次沒經驗，不會找隱蔽，結果有幾個隊員被流彈擊中犧牲了。劉同志後來給我們總結，我們如果滲透進去，在發起進攻之前，一定要先找好安全的隱蔽點，打完就躲起來，剩下就是讓他們自己打自己了！“
“好，只要是敵人集中的地方都可以來一下。”
凌晨三點左右。
一師的幾個營地同時升起白色訊號彈，緊接著槍炮聲響成一片。
熟睡中的程玉剛從夢中被驚醒，光著身子跳了起來。
“衛兵，哪裡打槍？”
“報告，好幾個地方槍炮聲響成一片，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叮叮……”電話響。
程玉剛一把抓起話筒。
“報告師長，游擊隊進攻我們的營區，雙方打起來了……”
“趕緊組織反擊！”
槍炮聲一陣比一陣激烈。
天亮了，槍炮聲慢慢停了下來。
程玉剛熬過艱難的3個小時，本來他想出去，但衛兵說外面太亂，出去危險。
師部外面有一個警衛營，徹夜守著。
參謀長滿臉沮喪地進來。
“怎麼樣？”
“師座，我們上了游擊隊的當!”
“打到天亮我們才發現，一個晚上打來打去，都是自己人在互相打！”
參謀長把剛剛瞭解到的情況彙報。聽完，程玉剛也傻了！
“詐營？”
古時候的“詐營”指的是部隊夜晚宿營時，營帳內部突然有人情緒崩潰，發狂似的攻擊身邊的戰友，導致軍心大亂，士兵之間互相攻擊，進而造成“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悲劇。
“報告，各團的損失報上來了……”參謀長看著戰損表，支支吾吾，不敢出聲。
“說吧，什麼情況我都能接受！”
“一團損失486人，二團損失857人，三團損失548人，輜重團損失279人，3個彈藥存放點被炸，步槍子彈和機槍子彈全部被毀，幸虧炮彈是分開存放……”
“一個晚上就損失2000多名士兵？差不多一個團沒有了，游擊隊呢？”
“現場只找到12具游擊隊的屍體……”
“12個人就造成我們那麼大的損失！”
程玉剛暴跳起來。
“大概在凌晨3點左右，哨兵發現營地外突然升起3發白色訊號彈，接著各營地之間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打了起來，機槍、衝鋒槍、手榴彈都用上了，等到天亮才發覺不對勁……”
程玉剛和參謀長到經歷了劇烈戰鬥的現場。
到處都冒著黑煙，經歷了一場不尋常戰鬥計程車兵們神色恍惚。
滲透戰其中一個最大的副作用就是知道是和自己熟悉的戰友互相對射，互相被殺，這對心靈上的打擊是沉重的。
襲擊後的現場，荷槍計程車兵一隊隊在周圍搜查，看一看能否找到襲擊者。
不斷冒著黑煙的殘骸，有一些血肉模糊的不能辨認，士兵將一具具屍體抬出來放在一邊。
張團長他們用望遠鏡觀察敵營地。
張團長覺得太過癮了，這麼小的代價取得這麼大的戰果。這是他打了那麼多仗都沒遇到過的。
雖然戰士們都安全撤了出來，但看到敵人陣營裡亂糟糟的，張團長心裡不甘心，因為雖然打了勝仗，但沒有撈到什麼戰利品。因為他窮怕了，雖然這場戰鬥的損失可以忽略不計。
“林連長、程連長，我們要不要再搞他一票？”
他們倆想想也對，現在敵人一片混亂，是好機會。
還是林策頭腦靈活，他很快就想到一個好辦法。
很快，一支100人左右的“白匪軍”出現在敵人的營區。昨晚在偷襲前已經摸到敵人的口令，因為凌晨的突襲，敵人在混亂中應該沒有及時更換。
一師到位之後，按照軍部的要求立即修建碉堡，一個營的工兵日夜施工，很快就建好3個兩層高的碉堡。
“口令！”
“黨國！”、“勝利！”
林策這個連穿上了繳獲來的敵軍裝，大搖大擺地往敵營走去，遇到敵軍的隊伍，口令對得上就沒事。
來到第一個碉堡前，一個在用沙包做成的掩體裡的哨兵又問了口令
“你們是哪部分的？”
“我們是師部巡邏隊的，今天營地被襲，師長要我們加強巡邏！”
敵哨兵不覺的有詐。
林策來到他跟前，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遞給這個哨兵！
“兄弟，抽根菸！”
“兄弟，今天早上營地被襲，你們沒事吧？”
“我們沒事！”
這個哨兵看看周圍，就低頭對林策說。
“兄弟，聽說是自己打自己人，死傷2000多人呢！”
林策心裡一喜，沒想到戰果那麼明顯，劉同志的戰法太厲害了。
“你們這個堡壘能夠裝1個連嗎？”
“屁，最多隻能兩個排。”
“他們人呢？”
“今早不是出事了嗎，我們連長讓他們去救援了，這裡只有一個班呢！”
林策三下兩下就套問了許多情報，然後朝後面的戰士點了點頭。
“不許動，我們是紅軍游擊隊，繳槍不殺！”
哨兵驚呆了，香菸叼在口裡。
林策拍了拍他的肩，笑著說：“兄弟別緊張！”
他到了碉堡裡面，守衛的這個班全都被繳了械，抱著頭蹲在地上。
配置還不錯：一挺重機槍，4挺輕機槍，12支步槍，可能是剛剛交付使用吧，重機槍、輕機槍及彈藥都放在一樓呢。
“咦，這支步槍與我們手裡的不同！”
林策看了一眼就發現戰士繳獲的步槍與他們手裡的漢陽造 不一樣。
林策是對的。
一師的這個團也是換裝了中正式步槍的。
中正式步槍，使用的是毫米尖頭彈，最大的優點就是與捷克式輕機槍、民二四式重機槍子彈通用。
程玉剛他們還是挺聰明的，碉堡裡計程車兵配備的重機槍、輕機槍和步槍的子彈通用，也就是說，除了衝鋒槍彈外，這三種武器就準備一種子彈就行，這樣可以大大減輕後勤工作的負擔。
林策讓戰士們把這12個俘虜押走，如果經過教育，說不定又給游擊隊增加幾名戰士呢。
走之前，林策他們在碉堡四周安放了4塊G4炸藥。
“轟”的一聲，這個碉堡被徹底炸燬。
緊接著是一陣陣的機槍聲、衝鋒槍聲和步槍聲。
兩個連計程車兵看到碉堡被炸，就匆匆跑過來，立即與林策的連打了起來；
林策繳獲的重機槍和輕機槍立即派上了用場。他讓一個排阻擊敵人。
這個排長手裡有那麼多的重火力，就將重機槍置於中間，另外4挺輕機槍放置兩側，形成交叉火力，一個排打出一個連的氣勢。
在開闊地對射，誰也佔不了多少便宜，只是林策這個排佈置得早，都挖了機槍陣地和單兵掩體，佔了上風；而匆匆過來的兩個連，只有輕機槍和步槍，在火力就輸了一籌。
林策帶領另外兩個排悄悄撤了。
林策剛才在碉堡上，看到距離碉堡400米的一處堆場，堆放了許多物資，有的用草綠色帆布蓋著，這肯定是白匪軍的輜重隊的營地。
林策觀察到大概有一個連計程車兵，四周建有機槍掩體，早上的襲擊，讓他們個個都提高警惕，持槍守護。
現在已經是上午十點，輜重營旁邊的碉堡被炸，他們如臨大敵，營長派出兩個連與游擊隊在進行激烈的戰鬥。
林策帶來了一門60迫擊炮，配備了30發的炮彈。
林策決定強攻。
一切準備就緒，林策舉起步槍，“啪”的一聲，一顆熾熱的子彈打中了100米外的敵哨兵，另外3個哨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林策他們的槍彈擊中。
“同志們，衝！”
衝在前面的都是手持衝鋒槍的戰士，他們一邊向前衝，一邊對準敵目標不斷射擊。
唯一的迫擊炮也開火了。
一聲沉悶的炮聲，一發炮彈落在敵人的一處環形工事旁邊，爆炸的氣浪將工事裡的機槍手擊倒，第二發炮彈則準確地落在工事裡。
劇烈的爆炸，將工事裡的7個敵軍全都炸飛出來，連一挺民24式重機槍也被炸翻。
林策已經命令迫擊炮手，他們只要負責將敵人的防禦工事炸燬就行。
隨著一聲聲炮響，面對進攻方的4處防禦工事都被炸上了天。
輜重營佈置在處圍的4挺重機槍，基本上沒起到到任何作用就全部被炸燬了。
而此刻，林策帶領戰士們，在炮火的支援下，直接殺進敵人的營地。
白匪軍輜重營士兵的戰鬥力原本就有限，因為他們從沒上過戰場，突然的襲擊讓他們手忙腳亂，本來碉堡被炸，營長就不應該將有限的防護力量抽去支援。
遇到強敵，沒被打死計程車兵就連忙後退。
林策帶領的戰士就這樣，以微小的代價，將守軍擊潰。
這片空地，停放了40臺大卡車和將近100架馬車，上面都堆放著各種物資。
林策這時已看到前方有大批敵人衝了過來，就立刻命令道：“立刻將這些車輛全部炸燬，趕緊撤退。”
林策來之前，準備了十枚延時炸彈。游擊隊員將時間設在10分鐘之後，就將炸彈分別安放在蓋著綠色帆布的彈藥車上。其他戰士將沒有安放炸彈的汽車油箱用刺刀捅穿，汽油都流在地上。
做完這一切，林策讓戰士們趕緊撤退。
十幾個戰士未經同意，就每人悄悄地扛了一箱子彈撤退。
遠處的敵軍看到林策他們，但不敢開槍，擔心打中彈藥車，這就幫了林策的大忙。
敵人衝到輜重營營地，看到被炸的掩體和一地的屍體，不知所措。
敵團長看到大家都呆在原地，舉槍朝天開了三槍。
“還愣著幹嘛，還不趕緊給我追！”
敵人聽命，一窩蜂地往林策他們撤退的方向追去。
“轟轟轟”，這時安裝在車上的延時炸彈爆炸，車子裡裝載的子彈炮彈發生殉爆。
剛剛追出50米的白匪軍被身後的爆炸氣浪推倒一大片。
彈藥車的爆炸，引燃了地上的汽油，燃起熊熊大火，又引爆了車上的軍火。
輜重營地，100多輛各式車輛完全陷入一片火海中。
程玉剛今天的日子真的不好過，夜晚營地被襲後，還沒來得及收拾現場，結果碉堡被炸，緊接著，更要命的是輜重營地被全部炸燬……
林策興奮不已。
“通知陳排長他們，趕緊撤出阻擊陣地，我們這一票撈夠了。”
另外建好的兩座碉堡，由張團長和程江的連負責。
張團長他們游擊戰的經驗非常豐富，這是出山後的第一仗，而且是兵強馬壯，槍彈充足。在付出17個戰士的代價，將碉堡拿下，俘虜了38個士兵，繳獲了一挺重機槍，4挺輕機槍，70支中正式步槍和15000發子彈，200枚手榴彈。還有其他物資一批。
最後一個碉堡，敵軍發現得早，程江他們攻得很辛苦，後來程江他們將燃燒的草捆滾到碉堡旁邊，利用煙霧瀰漫，敵人看不清時，派出戰士將碉堡炸掉了。
敵軍軍長在軍部大發雷霆。
“黃伯皎和程玉剛兩個混蛋，兩萬多精銳的國軍，要槍給槍，要炮給炮，居然被一支小小的游擊隊打得落花流水，損失的大批人馬和輜重，現在兩個師長要求撤兵，說是不能再打下去了，真是氣死我了……！”
“師座，程玉剛他們已經在打包了，準備撤退，那我們……”
“撤吧！”黃伯皎好像一下老了10歲。
“報告，敵軍開始打包，準備撤退了！”
這訊息讓指揮部的所有人都高興得跳了起來。
劉鈞看到大家高興的樣子，心裡滿滿的安慰。
魏政委開心地說“沒想到我們能夠打退敵人的進攻，一開始我還真的沒信心！”
1917年9月，德國將軍胡蒂爾率領的第八集團軍6萬人被16萬的俄軍包圍，僅僅三天，德軍以損失4000人的代價，造成俄軍萬人的損失。所以，只要戰術得當，以少勝多也是可以的。
“只是這次消耗的彈藥有點多……”魏政委有點遺憾。
劉鈞心裡一動。
“魏政委，你信不信，我可以讓黃伯皎給咱們送彈藥！”
魏政委、黃振鐸好像看怪物似的盯著劉鈞。
黃伯皎現存的實力還不至於稱為徹底失敗，只是公路橋被炸，讓他的糧草彈藥沒法迅速補充，大軍作戰，糧草先行。如果不撤的話，再有兩天他們就斷糧了，而且現在士氣低落得很。
原來還指望一師在外圍可以提供援助，結果他們敗得比自己還慘。
自認倒黴唄！
“報告，游擊隊派人給師座您送來一封信。”
黃伯皎開啟一看，火冒萬丈。
“真是欺人太甚！”
參謀長趕緊接過看了一會，眼睛滴溜溜地轉。
“師座，這事有得商量……”
第二天，敵45師大軍撤退，不過還是井然有序的。
黃伯皎、參謀長看著撤退的大隊伍，心裡感慨萬分。
參謀長回想起游擊隊給他的信件。
劉鈞用誠懇的話表達了與國軍開戰的無奈，現在日本侵略軍佔領了東三省，華北；北方全部淪陷。作為中國的國防力量要為自己的國家作戰，不應互相殘殺。
此次戰役，各有損失。你們退兵是最好的選擇，為了你們安全撤離，希望答應以下條件……
參謀長看著後面的一大堆物資：內有中正式步槍 1000支，漢陽造步槍2000支；毫米尖頭彈40萬發，毫米圓頭彈60萬發。木柄手榴彈10000枚，82毫米迫擊炮彈2000發，60毫米迫擊炮彈5000發。還有軍服，糧食，食鹽一批。
“打了敗仗，還得留下買路錢。”
參謀長的車子出了山谷，想到信中說的那18挺高射機槍，槍口應該是一直對著他們撤退的隊伍的。
直到最後終於撤離山口了，敵參謀長才長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