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將至

尖銳的月牙早已升到半空中,他們已經徒行了幾乎十公里的路,一位抱著孩子的婦女想,那樣的日子就快到了吧,奔向自由,離開束縛的日子,當他們走到荒林的盡頭,迎面一陣勁風,將沙塵帶來吹的他們幾乎睜不開雙眼。

柯拉克眯著眼朝枯木林外望去,城牆巍然聳立,宛如一座七百尺的山峰絕壁,她當即感到渾身都失去了力量,癱瘓在地,直到身後的人群與護衛看到眼前的一幕,都倍感憤怒。

“柯拉克大人,您為什麼要欺騙我們!”

晨空中飄著幾朵淺灰薄雲,但在雲層之外,依舊可見那淡紅的線條,民眾開始起鬨,他們宣誓著自己的憤怒,花綺玲的犧牲在此刻顯得毫無意義,連娜薇莉亞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兜兜轉轉了大半夜,還是回到了起點。

“如果你一早就知道了這一切,你本可以阻止的...”小貓此刻有些憤怒,他瞪著一旁的比利:“這就是你嘴中的無謂犧牲嗎?你究竟都隱瞞了什麼?”他此刻頓時感到無比崩潰倒在地面上,一股血壓侵佔了他頭腦,只覺得一股暈厥感湧上來:“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的....”

“比利...”在一旁的娜薇莉亞從小貓的言語中感受到了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與其說這是路,不如說是兒童遊樂園裡的彩色塑膠球,只是好處在於,往來人少,就沒有人能指出他們的去向,這裡沙塵洶湧,而壞處,這條路連分叉口都瞧不見,更別提水源了,指北針毫無用處,等他們快放棄希望時,才在一兩裡外又復出現,陳科討厭這樣的狀況,附近地勢並不崎嶇,丘陵形狀的沙峰高低起伏,一些仙人掌點綴其間,但每走一步都深陷其中,使得他們的前行速度與爬行無異。

“你猜猜我們還能挺多久?”比利打趣地說,即便他此刻嘴唇一樣乾裂無比:“不管怎麼說,這樣的情況對我而言還是不太能應付的來,身上的水源已經不夠我們兩個人支撐下到明天了,在那之前我們得找到出路才行。”

“不對,依我看,我腰間還有半壺酒。”陳科艱難地笑道,他儘可能打消心中的恐懼:“聽說在沙漠迷路後喝的爛醉總能誤打誤撞走出去。”然後拿起水袋灌了口酒,在嘴裡漱了半天才吞下去。

比利笑了笑沒有應他,而是仔細觀察手中的手繪圖:“我們從中東來到這裡也有很長距離了,指北針完全起不了作用,現在能走到哪裡權憑運氣。”

兩人自幼便是好友,他們生於屬東城邦,在那裡探險家協會遍佈角落,比利與陳科二人也是其中的一員,他們這次選擇了凱薩拉沙漠進行遠途以打破自己的記錄,但如今卻被陷困其間無法離去。

“我開始想念在安無港柳樹下的咖啡店了,可惜你並不喜歡那裡。”陳科說:“你真該嘗試去一下,那裡的女人長得就像春天還未開苞的荷花一樣,只要給她們幾塊兒金幣便能跟你回家。”

“我從來對這些沒什麼性質,你可最瞭解我。”比利喃喃嘀咕著:“夜色將至,我們已經度過了18個小時的白天,現在正是晝夜交替之時,你還是省點兒酒暖暖身子吧。”

當天晚上,他們折來了不少仙人掌充飢,雖然處在一望無際的荒漠中,但隨處可見的枯木枝成為了他們取暖的工具,陳科用幾根分叉的長樹枝穿過仙人掌,架在火上翻烤,熟了以後就直接吃,比利覺得烤熟的仙人掌味道極為古怪,但陳科卻覺得美味極了,夜晚的溫度至少比白天時降了好幾十度,兩人不斷攏靠火源取暖,即便如此他們依舊冷的直打顫,迷迷糊糊便睡了過去。

隔天,比利第一個醒來打算在四處尋找綠洲,但他在不遠的地方發現了一扇木門,一扇用赤楊木所打造的木門,就這樣在沒有任何建築物的情況下立在沙漠中,與周圍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便趕回來警醒了陳科:“你不會想到我發現了什麼怪異之事。”

“一扇木門?出現在了這鳥不拉屎的荒漠中,我當然想不到!”

陳科一邊緊跟其後一邊喝著僅剩的水源,而當他看到那扇木門的時候,表情和比利幾乎一樣:“看到那扇門沒有?”他說:“赤楊木的顏色,黑黃相間,背景是泥褐色,沒有房屋,沒有壁徒,就這樣堅挺地站在那裡。”

“確實沒見過。”陳科承認:“你說開啟這扇門會發生什麼?”

他們朝著北行,那扇門看著很近但卻讓兩人繞了很遠的路,在快要靠近木門的時候,比利瞥見一具早已變成骷髏的屍體蹲踞於一株死樹上,手握旅行包,不過這並足以震驚,一路上他們遇到了不少死於荒漠的冒險家。

陳科像瘋兔那樣走在最前面,沒有絲毫猶豫地開了眼前的門,不過這扇門的背後什麼都沒有,依舊是一望無際的荒漠。

“靠!是誰會無聊到這種地步?”他憤憤不平地跨過這扇門,轉過身看向身後的比利:“我討厭這樣的惡作劇,他們竟有閒心將一扇門搬來萬里遠的蠻荒遺地!”

比利一臉無奈地搖著頭也緊跟其後,略帶俏皮地跨過這扇空門:“行了,或許他們把門放在這裡,是因為附近有出路呢,我倒是有個膽大的意見不如就朝著門的方向前進,沒準會有意料外的收穫。”

“你還真會盲目樂觀啊,”陳科滿臉嫌棄地望著他:“但我也放不出一個屁來,既然沒有目標,那就無腦前進吧。”

大概是恰近正午時分,他們抵達了一處村落的廢墟,方圓數里一片塵埃,但這些茅屋僅剩下焦黑殘軀,被燒焦或屠殺的駱駝屍體散佈各處,身上蓋滿爭食腐肉的禿鷲,仿如遊動的一攤黑水,它們被比利二人的驚擾便振翅飛起,嘎嘎怒叫,從這裡看來,這裡在很久之前經歷過一場掠戰,這些駱駝死亡的時間並不久,更讓人驚訝的是,他們行走數千裡,這是第一次在荒漠中發現村落。

“既然有村落,是不是意味著附近就會有水源?”陳科忽然聰明瞭起來:“要不然這些原住民靠什麼活下去?這些難以嚥下的駝肉嗎?”

比利踢了踢腳下腐爛的屍體,即便在這麼劣勢的環境下依舊阻止不了這些蛆蟲滋生,它們蠕動那樣子就像是過了期的黴菌,令人反胃,但接連幾天沒有吃到什麼東西的二人,此刻沒有能吐出來的東西,他們試圖從村落中刮搜到些什麼出來,但一無所獲,所有的東西都被烈火化為黑炭,而更詭異的地方在於,他們發現今天的氣溫似乎沒有昨天那麼熱,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比利一股腦也想不出來。

“看我發現了什麼!”陳科大驚小怪道,他手中緊握褐色的卷軸:“我在一處木樁下發現的,看上去是羊皮卷。”他大口喘著氣:“上面是我們能看懂的文字。”

比利接過羊皮卷翻開略微粗讀一描:“這是文言文,上面寫著什麼...”他細微皺著眉頭讀著上邊兒內容:“預言將被旅行之人打破,它會毀滅所有的人,唯有次祭能讓旅人逃離此處。”

“牛頭不對馬嘴的。”陳科毫不在意地說:“原住民是這樣,缺乏常識,老是搞一些迷信的東西出來。”

村落的出現為二人帶來一絲希望,至少這可以證明,附近一定有水源或者別的什麼,不然沒人能夠在這裡存活下來,更別提建立這樣的地方,最主要的一點,這裡沒有發現一具屬於村民的屍體。

“我們要不要去四周看看找找水源?”眼看著自己喉嚨已經開始冒煙,陳科忍不住問他:“說實話,我感覺已經快要撐不住了,實在不行,那駝峰裡有儲存的水源,或許...”

“即便有,死了這麼長時間,估計也已經被蛆卵侵佔了吧。”比利督了眼他:“我寧可有尊嚴的死去,也不願意被一群白色蠕蟲侵佔身體。”

沒辦法,為了節省時間,他們最後只能兵分兩路尋找水源,而比利早已口渴無奈,身體嚴重脫水,完全使不出一丁點兒力氣,就這樣癱瘓在沙漠中,仰望著無情的天空,似乎那些雲都在注視著他,等待一個生命的隕落,漸漸的,他雙眼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緊閉,搖搖欲墜的禿鷲在他的周圍停靠,靜待這場盛宴。

他朦朦朧朧眯著雙眼,似乎看見了一雙赤裸著的腳在靠近他,那個人沒有選擇救下他,而是將他腰間的羊皮卷拿走。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個日夜,當比利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一張柔軟的床鋪上,周圍的環境復古而奢調,桌櫃佈滿燭光,空氣中瀰漫著鼠尾草的香味,直到娜薇莉亞的出現,是她救下了比利。

自醒來以後,比利似乎失去了記憶那樣,他從未想起來自己同行的朋友陳科,而是一股腦地調查離開這裡的方法。

後來他透過娜薇莉亞認識了柯拉克,並在一個名叫松古莊的地方發現了有關初代統領的史冊,這裡是柯拉克允許他進入的地方,他反覆翻閱其中的內容,得知了福娜曾遇到一位叫阿奎利亞的人,他很想搞明白上面的事情與羊皮卷有什麼聯絡,但羊皮卷的確消失了,而真相也在他腦海中逐漸浮現。

“次祭...”這天夜裡他在房間想著這個問題,自言自語地咕噥著:“我是首個來到這裡的旅人,如果羊皮卷表明要祭祀一位旅人那這個人一定得是第二個來的人。”

天色漸紅,日出即將述說新的篇章,但周圍的火光卻越來越盛,人群已經開始躁動起來,而小貓癱瘓在地上聽著比利的故事:“所以,你選擇了老花,你認為她是第二個來到這個地方的人,你一直都知道的對吧,你知道的,殺了她並不能拯救凱德鎮的子民,但是能讓你逃離這個世界,你將這件事告訴給了娜薇莉亞,而礙於眼下已經沒有任何能破解預言的方法...可是,我們是一起來的,為什麼,你會選她...”

比利捏了捏他肩膀:“你可知道,為什麼我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完全將陳科遺忘了?”他輕笑了一聲:“在這個故事,我們都忽略了這個人,你覺得他此刻應該在什麼地方,為什麼我卻從來不去找他?甚至,有關他的存在,連娜薇莉亞與柯拉克都不得而知。”

“所以這就是你自私的計劃嗎?”娜薇莉亞有些不敢相信的望著他:“我拯救了你的性命!比利,哪怕你不能為凱德鎮付出什麼,我都從未有過期望,可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隱忍多年,真只是為了逃離這個地方嗎?你利用我們,殺了花綺玲,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你知道這會付出多大的代價?”

一位老人帶著她孫子壯起膽子走進守衛中,儘量靠近柯拉克:“求求你...”她低聲說:“柯拉克大人,您是這個城邦的統領,你能拯救我們的對嗎?”

“她就是個騙子!”一個男人忽然大聲怒吼:“預言會發生,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她根本就沒有神明的力量,她根本就拯救不了我們!”

諸神燃燒的濃煙,將晨空染的灰暗血紅,天空的顏色由橘色轉變為血色,隱隱暗示著災難即將到來,至少在這一個世紀以來,這樣的情景從未有過,人們陷入了恐慌中,他們沒有任何心思去責怪眼前的柯拉克,而是想在最後的時間去完成自己的事情,紛紛朝著城內奔湧而去。

“真是造孽!”老人表示,幸好她還知道放低聲音沒讓別人聽見:“死亡已然將至...”她起身牽著一旁的孫子,在走之前她回過頭看向柯拉克,那一刻柯拉克被她那雙被血絲布滿的眼睛所嚇到她從未見過如此絕望的注視。

城門口聚集了數百群眾,都在準備觀睹天空被烈火焚燒,江水湧進城邦的末日景象,現在的空氣時分難聞,充斥著死亡腐爛的味道,那個瘋女人又出現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跳到了城門護欄之上,她瞻仰天空發出尖銳的聲音:“福娜大人啊!吾人身處黑暗之中,請降臨於此!”她高喊:“虛偽的諸神用子民的鮮血染色大地,我們的靈魂不會因此被汝取走,凱德鎮的子民是你們的永遠仇敵!”

話音剛落,她便一躍而下,沒有絲毫的猶豫,直到砰的一聲出現,鮮紅色的溫液將城牆所染,這一幕幾乎驚呆了所有人,大家原本想抑制下的平靜情緒再次被調動起來,他們發瘋似的嚎哭大叫,所有人都畏懼死亡,尤其是,當你知道了自己的死期將至,那種恐懼感自然不言而喻。

小貓傻笑了起來看著眼前瘋狂的一幕,以及前面那被嚇得不敢動彈的柯拉克:“所以,災難要來了,比利,你找到了回去的路嗎?”他衝著他憤怒地嘲笑:“不行吧,你真的能回去嗎?那扇門沒有因此而出現,你還有時間嗎?”

“嗯。”比利笑了笑,他露出和往日那樣溫和的表情:“我從未想過拋棄你們而自己離開,只是,關於花綺玲為什麼必須死,我不知道怎麼解釋。”

“因為你失敗了。”小貓忽然笑了起來:“因為你失敗了呀,你這個傻子,所以你當然不知道怎麼解釋,因為這一切都不在你的計劃中,你的誤判讓你失去了這次機會,看吧,看看這個殘缺不齊的地方吧,這終將是你我的墳墓。”

對娜薇莉亞而言,她已經不想再用任何理由去責怪誰了,尤其是眼前突然發瘋一樣的小貓讓她感到陌生而恐懼,她只是嚥了咽口水,隨後走向柯拉克,或許,在世界末日前,陪在她身邊聊一聊,那是最不抱有的遺憾吧。

“如果母親大人還在,她一定有辦法阻止此事吧。”柯拉克說,隨後看向一旁的娜薇莉亞:“你覺得呢?”

“既然預言一定會發生...”娜薇莉亞揚起嘴角:“或許,凱德鎮壽命將至,我們的命運也終於要走到盡頭了吧...不過,我還是很好奇那個謎題,不知道你是否能解答出來。”

“說吧。”

“在史冊上,女巫將福娜大人送去了另一個世界,從而得到了解決危難的方法,但她後面卻提到了阿奎利亞這個重要的人物,可是並沒有將這個人的事情記錄在其間。”娜薇莉亞望著她:“你的意識抵達那裡的時候,福娜大人是否提起過或者,你是否見到過這位傳說中的阿奎利亞?”

柯拉克搖了搖頭:“如果我見到過,我想,此情此景就不會發生了吧。”她看著天上那些還未消失的星辰:“為什麼,我連一個想犧牲自己拯救子民的資格都沒有,明明連福娜都可以....”她聲音逐漸抽泣了起來:“我不能理解...難道我真的沒有這個資格來祭獻我自己嗎....”

“我太瞭解你了柯拉克...”娜薇莉亞忽然厲聲道:“你究竟隱瞞了什麼,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知你撒謊是怎樣的,事到如今,你還不願意敘述實話嗎?”

“我...”柯拉克將臉轉到了一邊,刻意避開與她的對視:“可是,那不是我無法拯救子民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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