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困度

尋著地址我來到了花綺玲嘴中的小木屋,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它比我想象中的大些,且周圍並沒有密集的其他住所,除了一些讓我頭疼的雜草以外,看得出來這兒許久沒住過人了。

原本我以為這麼久沒住人裡邊兒一定積灰不少,怎知開門的一瞬間才發現是我想多了,許多傢俱外層被黑色的巨幕所包裹,甚至是沙發上,床上,連餐具也被真空袋所儲存,這為我省事不少,原本一整天的工作現在只需要幾個小時就能搞定。

整個木屋是中世紀歐式風格,有兩層,房間只有一個在第二樓,二層的構造是以三角形為外築,房間進門的正對面則是一個陽臺,那裡的陽光非常清澈,這可能是與我抵達的時間相符合,在臨近中午時分會有丁達爾效應光顧整個房間,雖說現在是秋季,但今天的溫度依舊高達28攝氏度,不免還是有點熱。

在來之前,老花便與她姑姑打了招呼,即便是寄人籬下但我還是厚著臉皮要她幫忙搞了個洗衣機,這樣一來五臟六腑俱全,但唯一的壞處是,沒空調,不過這樣的氣溫下,一個電風扇足以解決當即問題,後面還會不斷降溫,所以這個冬季也很好熬過去。

走出小屋後我發現這些陽光有種流動的質感,空氣十分清冽,有一股來自青草的刺鼻味兒又令人愉悅,而在不遠處就是一片巨大的森林,眼下這個時節,按理說最後一批燕子就要離開,或許是當地特色的氣候以及環境,我依然能夠隨處可見。

在霍爾高橋市廣場西邊有個街區,那裡的街道像是中毒了一樣,被許多植被所覆蓋,硬是被分割成了一條條細道,那裡的人們稱呼為“森巷”,這些巷子形成各種怪異的角度和奇特弧度,與這裡的森林倒是非常吻合。

假如某個突發奇想的藝術家路經此地一定會發現這片森林的價值,再想想看,如果是個商販上這兒來,他們或許會發現一些令人驚奇的商機,不過他一定會迷失在森林中找不著北,如此一來他當然一分錢也賺不到了。

在CPERS的一篇報道中,心理學家“陳杰尼”提到過,豐富的戶外活動,以及林間散步,會起到與服藥,談話療法一樣的效果,這聽起來像是民國時代上海療養院的宣傳廣告,如今也確實有不少人模仿古代傳統戒律的潮流,他們披肩散發,穿上充滿文化氣息的服飾,孤生前往大山中,他們研究花草,研究美術,攝影,研究茶道,花道,一開始我認為這些人指定是腦子有點什麼毛病,畢竟人類是群居生物,一個人是很難生活下去的,反而會導致心理疾病的加深。

但直到不久前我才意識到,在樹林裡待著哪怕只有半個小時,都能收穫匪淺,的確,對於抑鬱症患者來說,只有邁出家門,才是治療疾病的第一步,事實上,即便是其他的心理問題,亦或者是因為壓力過大引發的病症,或多或少都能夠依賴這樣的方式來治療自己。

另外,我以前還有點酗酒,因為當時認為這是一種對釋放壓力非常有效的處理方式,酒精的確能帶來短暫的快樂,尤其是當你和三五好友同飲時,你可以放下心裡一切擠壓的不滿與工作上的疲憊。

來到小鎮的第二天,我決定前往那條森巷轉轉,同時熟悉周邊的環境,由於昨天實在過於疲憊,我甚至還未給老花報個平安。

由於特殊的地理位置,我很難發現四周的鄰居,他們最近的一家離我也有足足百米遠,這對我來說反而是件好事兒,這兩天我的主要食物來源只是行李箱裡的那些乾糧與泡麵,雖然這裡開著導航也能清楚瞭解地形,但交通不便也是真的,就在我前往森巷的途中,我已經遇到了不少從那邊兒回來的人,他們無一例外都踩著腳踏車,數了數大約八個人,身著紅色衝鋒衣在微風的吹拂下身上散發著多巴胺的味道。

我估略算了算,從家門口徒步到森林入口需要徒步十五分鐘,約一個公里的距離,對我來說腳踏車似乎沒有太大必要,不過在清晨的時候,這裡給了我很大的見面禮,也是從這一刻開始我才發現,原來光是有形狀的,它們就像是深海中的水母,身上散發著金光燦爛的散光滲透在森林裡的各個角落。

當走進來我瞬間能感受到老花那本書的魅力,這些樹木宛如活了幾萬年的猛獸,高大魁梧,連纏繞在樹幹上的蔓藤都能比我大腿粗壯,沒錯,就連我頭上的渡鴉也深有同感,它們駐守此地不過半年,當秋季來臨時,所有的傳說故事都突然湧上心頭,那些藏在森林中的怪物,從未被人類所發現的遺蹟,這些天馬行空的景象在我腦海中漫遊,這片被書中稱為鬼影森林的荒蕪之地遠比我想象中的更要出乎意料。

或許是老天想讓我陷入一個例外的設計,我以為進入森林後會發現更多那些踩著單車騎行的人,但四周卻有種莫名可狀,讓人汗毛聳立的寂靜,我想越走越深,但又害怕迷失在其中,時刻都在腦海中記住回家的路,我中途轉向西南,隨即又朝著東北方向走,不斷推進,就好像有某種東西在吸引著我,還有一件事讓我感到震驚,那就是這裡的水果比外邊兒的要大個,甚至是1倍。

狂風突然肆虐,失去了剛來到這裡的溫柔,這些茂密的樹葉越來越多,它們被東風吹得宛如猙獰活物,讓我此時此刻受到一種冰冷且對我毫無好感的莫名之物監視,那些渡鴉似乎也察覺到了,它們飛到空中隨著叫聲離我遠去,我此刻突然有了立馬掉頭沒命似地逃回小木屋的想法。

在不遠處有一個被陽光照射得閃閃發亮的物體,就在那顆魁梧的赤楊樹下,那攀枝錯節的藤條之間,我沒看錯,是有個很閃的東西,我加快了腳步走上前去,一顆有我半個手掌大小的黑曜石出現在跟前,好奇心作祟的我伸出手觸碰了它....

沒人知道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事情,經歷了多久,當我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手機還有殘餘的9%電量,此刻已經是晚上十點了,這突如其來的詫異感瞬間讓我的CPU崩盤,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前一秒還在森林為什麼下一秒就回到了木屋中,而時間也從早上轉為黑夜。

現在的我感到無比口渴,我來不及多想,便連忙從床上起來尋找水源,但令我感到怪異的是,家裡什麼時候突然積灰了這麼多,連行李箱上也充斥著灰塵,明明就在昨天我已經把衛生全部做完了,這不符合科學的常理讓我楞在了原地,我拿起手機想與老花發條資訊,怎知她早已發來了大串語音,我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發的,但值得注意的是,她傳送的時間顯示在十月二十,那是我來到這裡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按理說手機上的記錄時間應該顯示為十月二十一,而非十月二十,我下意識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日曆那裡,而接下來我看到的一幕,讓我瞬間呆若木瓜。

手機上的日曆告訴我,今天是晚上十點,是的,這個月的最後一天,也就是說,我莫名其妙度過了足足十天,而這十天的記憶我一點都沒有,但緊接著我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在做夢,沒錯,這一定是在做夢,我開始環顧四周想看看周圍是否有發生了什麼變化,可是這裡的狀態與我當時出門前完全一致,沒有任何東西動過甚至,除了那些灰塵。

而眼下的線索,就是想看看老花的語音裡都說了什麼,一共十二條未讀訊息。

花:你到了沒,按理說你昨天就到了呀,怎麼這麼久都還沒信,你不會是路上被人勾走了吧?(這條訊息看著很正常,似乎沒有什麼值得留意的線索)

花:兩天咯親,你到底在做什麼呢?我今天意識有些事情忘記和你說了,是那本指南上沒有的內容,木屋前的森林,尤其是週四的時候,千萬不要早上的時候去晨跑哦,那邊兒會有政府的檢修隊,一般是禁止外人進去的。(檢修隊?似乎我當時去的那天剛好就是週四,可是當時沒有碰到什麼檢修隊啊?)

此時周圍安靜地讓我無法適應,好在行李箱中備有礦泉水,但只是喝了幾口我心頭忽然一緊,從未有過的慌亂湧入腦海,我渾身有種莫名的顫抖與恐懼,即便是起身走兩步都能感受到雙腿在微微抖動,但我現在只能讓自己靜下來讀完這些訊息。

花:我說你這隻死貓,怎麼半天不回資訊呢,你到底幹嘛去了?雖然我不是在擔心你,但你好歹發個訊息吧?

花:我今天發現了一本書,是你很久之前送給我的,上面是有關巴斯特女神的歷史,你還記得嗎,當時你說你總是夢到在書店買到這本書,於是第二天就去找,結果還真給你找到了,你買了兩本,送了一本給我。(的確,這本書我是透過夢裡得知的,當時我也沒想到現實中真的存在這本書,當時去買的時候因為是店裡最後兩本,所以我都給買了下來。)

花:還沒能收到你的訊息,你不會是手機欠費了吧,對了要和你說一聲,下個月我有工作要前往永諾鎮一趟,屆時會在木屋住上幾天,你可記得給我騰個位置出來。

花:我今天看了CPERS的世界週刊,天文學日報說一年一次的星匯日來了,你應該沒聽說過吧,在天文學中,這是每年才會有一次,是黃道十二宮匯聚在一起的日子,據說那天只有在永諾鎮,霍爾高橋市,克婭島等這幾個地方才能看到南北十三星,雖然我很想親眼去看看,不過時間應該來不及了,你要有時間可以去看看,地址我會發給你。(曾經在NASA的一篇報道中似乎瞭解過,十三個星座聚在一起的時間,但當時因為沒人見過一直無人在意。)

花:你最近是什麼情況,雖然你有抑鬱症,但這也不是你不回覆訊息的理由吧?收到請回復。

花:臨時出了點狀況,我下個月去永諾鎮的計劃被延遲了,你看新聞了嗎?有人拍攝到星匯日那天的夜空,想不到居然有那麼多的流星雨,都不需要望遠鏡,肉眼清晰可見的程度,即便有著不菲的旅遊經驗,我也沒見過這樣的景象。(星匯日嗎,這難道真不是謠言而已....?)

花:你在嗎?如果看到請趕緊回覆,快看報紙,離你20公里遠的西北港口大街出事了,好多人被莫名的瘟疫席捲,那些生病的人似乎一瞬間就失去了生命跡象,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突然倒地,現在那裡鬧成一團鍋,你要是出門旅行可千萬別去那兒!(毫無預兆的死亡,為什麼感覺很熟悉,我似乎...經歷過,那種突然失去氧氣,無法呼吸的世界,讓人窒息地想給自己一槍...)

花:我聯絡那邊的朋友去木屋找你,可是裡面空無一人,他拍了照片給我看,我發現了很多灰塵,行李箱在,你人呢?

花:不會吧,難道你真的誤打誤撞去了那片森林了嗎,可即便你碰巧遇到了檢修隊他們也不會把你怎麼樣啊,頂多給你趕出來而已,你該不會是迷失在森林裡了吧,如果真是這樣那可麻煩了。

花:今天是此月最後一天,我推掉了手裡的委託,準備來找你,我懷疑你或許真的遇到了麻煩,但如果你能看到訊息現在回我也不晚,我與維克多號在趕來的路上,現在已經是臨近夜幕了,今天很不一樣,海面上狂風四起,照這樣的情形,估計還有一兩天我才能抵達那裡。

夜色清冷,帶著一絲寂寥,隱然暗示著秋日將盡,即便我此刻坐到破曉時分,黎明到來的那一刻,我依舊也想不明白現在困擾自己的問題,就在去年,我因為攝入大量酒精導致病情加重,那時候我已經認為是自己度過最難熬的寂靜時夜,不曾想,今日此景,即便我滴酒未沾,頭腦清醒,卻依能感受到莫名的恐懼在心頭擴充套件,就像那海水漲潮一般,在沙灘上徘徊歧路。

對,是那個東西,我眼前一亮!

它就一直在我床邊,我卻從醒來至今都沒發覺它的存在,那天,我在發生這一切詭異事件前,就是因為碰到了這顆黑曜石,它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我的床邊,我沒有絲毫的猶豫,將它緊緊握住,這一次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也不知道昨晚是怎麼睡著,什麼時候躺下去,只知道我是被冷醒的,天,為什麼會這麼冰冷,這地方的氣候果然和廣東一樣,翻臉比翻書還快,我趕緊起身來到行李箱跟前準備拿出外套,那上邊兒的灰塵讓我瞬間想到昨夜的事情,的確,如我所料,這真就不是一場夢,它是存在於這個緯度的。

算了,先不想這麼多,我穿上外套後顫顫抖抖地來到門前,睡了一夜我連門都沒關,這地方的治安出乎我意外,應該說這附近連個活物都見不著。

我試探性走出門外,看著不遠處的森林陰影,此刻早已被一片霧霾所掩蓋,就像是受到了某種號召一樣,那裡對我來說總有一種引誘力,毫不知覺中才發現已經來到了入口,這時,一些踩著單車的人從裡邊兒出來,他們穿著紅色的衝鋒衣有著秩序那樣從我身邊經過,和以往一樣,我目光所到之處,一共是八個人,八個人....好熟悉的場景。

對,那天也是一樣的情景,也是八個騎手出現在我面前,可是今天不是週四啊,一號,應該是週二才對,察覺有些不對勁的我連忙回過頭看著他們,就在那一刻,我愣住了,連呼吸都是一件奢侈的事,他們全都停在了我身後,不約而同地朝著我的方向看過來,那種凝視讓人感到窒息,就這樣一動不動大眼瞪小眼。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將我嚇了一跳,我沒有絲毫猶豫,連忙轉過身朝著森林跑去,但即便是這樣,我步伐如此之快卻依舊能聽到身後能傳來腳踏車鐵鏈與齒輪之間的流動聲,他們在追逐我,可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不敢回頭,我從未地見過那樣的眼神,冰冷,毫無情感,只有死人才是那種表情吧。

再也忍受不了了,這疲憊滲入全身,我當即停下腳步轉過頭看過去,才發現跟上來的人只有一個騎手,與此同時他也停了下來注視著我。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跟著我。”我看著他說,連聲音都是沙啞的,四周的冷空氣將我凍得直打顫。

只見眼前的人緩慢摘下頭盔,那一頭烏黑亮麗的短髮與精緻的五官,就好像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一樣:“你是剛搬來這裡的人吧,希望你不要誤會,只是剛才看你闖入這片森林所以我才跟上來,本想叫住你,但不知道你在跑什麼,今天的森林有些不一樣,它裡邊兒充斥著危險,如果一不留意你可能就交代在這兒了,我必須防止這種事情發生。”

直到他開口說話,我確定是個大活人以後這才舒緩了口氣:“危險,可是我聽說這裡不是週四才不給進嗎,今天不是...”

“今天就是週四啊。”他突然插話道,讓我有些不知所措,還未等緩過來他將車停靠在最近的一顆赤楊樹邊看向四周:“雖然這裡佔據了大半森林,但並不是所有森林都能隨便讓人進的,比如這裡就是其中之一。”

見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似乎也明白了我心中的疑惑,便接著道下去:“你沒發現嗎?”他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望著我,似乎我是某種稀有生物那樣,雙眼放光:“不是,即便是新來的,也該知道規矩吧,看你這一無所知的樣子,行吧,就讓我給你稍稍介紹一下這裡。”

“如你所見,你會發現從剛才開始到現在,除了我們騎手你應該沒有再見到過任何一個人吧,其實我們是這裡的護衛隊,也是森林的守護者,每週四我們會定期前往這裡探查,這麼多年以來,你是我見過第一個願意主動來這的人,雖然以往也有不少新人無意識走進這裡,但都能被我們設下的感應系統發現,你是個例外,沒有觸發這裡的感應器,確實令人好奇。”

“說人話。”我看著他說。

“熱像感應器。”說著他指了指四周的樹“被我們隱藏在樹裡,只要你是有血有肉的生物都會觸發警報和監控系統,當然這也不能排除機器發生故障的問題,還是說,你原本就不屬於這裡?”

“在這裡,沒有任何活物存在,沒有鳥,沒有動物,更別提人了,你哪怕想從土裡挖出一隻老鼠都是件難事兒,是不是覺得很新鮮,一個沒有微生物存在的地方,這些植物依舊能自我成長的如此壯碩,因為這片森林最危險的地方不是它裡面有什麼東西,而是它本身,就是危險的存在,一般人是來不了這裡的,除非...他不是人。”他忽然揚起嘴角說,帶著一絲嘲笑。

“我家就在距離森林一公里遠的地方,你卻告訴我沒人能來這裡,而且,今天是週二,雖然我手機沒帶出來,但今天還是週二。”

話音剛落,他笑著從包裡拿出自己的手機給我瞄了眼,上邊兒的日期居然是,週四,也就是我第一次來到森林的那天,難怪從一開始我就覺得詭異,按理說上一次來這裡看到的也是他們,沒有理由認不出我,說我是第一次來,可這是第二次。

“木屋,那個木屋嗎?”他笑了笑隨後望著我:“好了小朋友,回家吧,下次別跑來這裡了,你要是想四處閒逛周圍有很多地方,或者下次我可以給你帶來一本指南書,上面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給你去。”

在森林的入口,他一路將我帶出來,但每次轉過身看著這片林子,心頭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走了,我倒也非天生反骨,回到家以後心中也充滿著疑惑,這時才想起床上的手機與黑曜石,我走過去看了眼,兩樣東西都還在,黑曜石還在怎麼可能是做夢,而當我拿起手機的時候瞬間瞳孔都放大了,上邊兒的日期明明是,週二,我沒說錯啊,可為什麼那個人卻執意要騙我說是週四呢?難道在他們眼裡,每天都是週四嗎?

眼下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回覆老花的訊息,給她報個平安,她說已經在來的路上,或許第二天就會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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