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霍野從沒做過這種事。

身為暗衛, 他自小被訓練要壓抑慾望——或者說壓抑感情,晨起後偶爾的生理反應,也是一盆涼水澆頭了事。

現下仍是白天, 好在他之前進來時有記得關門,簾幔拉下,細碎的光線朦朧灑進小小一方床榻,映出青年衣衫下起伏的雪色。

以及那一道道或新或舊、雜亂交疊的疤。

沒等霍野蹙眉, 一條靈活的手臂便攀上來,勾住他後頸, 指尖撫琴般,有一下沒一下在他凸起的喉結旁勾弄, “怎麼?”

“掃了大人興致?”

這顯然是句沒事找事的質問, 霍野卻沒被輕易轉移注意力, 垂眸, 沿著青年伶仃細瘦的鎖骨, 吻至對方肩頭的傷痕。

他親的很小心,一下下,比起撩撥, 更像野獸溫柔的舔舐, 宋岫原本還是一副遊刃有餘的老司機樣, 到最後,卻被男人弄得紅了耳根。

溫熱鼻息密密拂過, 癢意引得他本能瑟縮,只躲了一下,就被霍野攬著腰, 重新拖回來,“阿岫。”

呼吸漸重, 求助般將頭埋進他頸間,伴著抵在腿側的滾燙,男人嗓音低沉,“今日,恐怕要你做一回老師。”

是霍野。

宋岫悶悶嗯了聲。

天旋地轉。

可他錯了。

身子清爽,卻倦得厲害,他半合著眼,懶懶打了個哈欠,又過了會兒,才有人替他掀開沉悶的簾幔。

他感覺全身骨頭皆散了架,喉嚨也幹,別說講話,連指頭尖都不想動一下。

好歹有前三個世界的實戰經驗,此生約等於半張白紙的霍野,既然敢將主動權交給自己,還不是任他擺弄?

宋岫本以為會很簡單。

一個上午,將軍府的主院叫了三次水。

徐伯是陸家老人,原主與景燁的糾葛,他皆看在眼中,對於少夫人是男子這件事,他自認做足準備。

宋岫則睡得極沉,絲毫沒聽到外頭的動靜,再有意識,屋子裡已經暗下來,左側的被子空了一塊,還殘留著餘溫。

霍野壓根兒不是個聽話的學生。

教教他,該如何紓解自己的難耐,滿足自己的貪婪。

但如今瞧著忙前忙後的霍野,徐伯到底有些不是滋味。

生動得過分。

儘管景燁倒臺確實是件喜事,然而這青天白日的,怎麼就……

自然坐在床邊,他伸手,將青年散亂的髮絲攏至耳後,“醒了?”

霍野卻像剛得了趣兒,不僅沒撤開,反而貼心撈住他綿軟的小腿,藉著最親密的姿勢,陡然翻身。

泛著皂角味的浪潮壓了下來,一次接一次,似要將他釘進床榻,偏又不容拒絕地將他拋至頂端。

也許是對方相識以來一貫的剋制太有欺騙性,當宋岫意識到危險時,已經被久違的主動弄得失了力氣。

那張木頭臉上的饜足和愉悅都快溢位來。

“抱歉,”自知理虧,霍野抬起胳膊將人摟過來,隔著青年新換的裡衣,緩緩揉按,替對方放鬆肌肉,“最後有些沒收住。”

宋岫聽了,非常想翻一個白眼:最後?明明是全程。

可他實在沒力氣,霍野的懷抱又太暖和,便舒舒服服枕著對方的腿假寐。

某人卻沒完,“下次注意。”

宋岫抬眼:還有下次?

他可記得某人開始的矜持。

被那春意未消的眸子一掃,霍野不由得低頭,輕輕親了下宋岫耳尖。

“徐伯剛剛派人來問,是否需要傳飯,”知曉青年再經不起更多折騰,他點到即止,換了個話題,“餓不餓?嗯?”

宋岫確實有些餓,更多則是一種微妙的尷尬。

——先前氣氛太好,他竟忘了將軍府裡還住著這麼位長輩,白日裡這般胡鬧,他明天還怎麼見人。

霍野:“在他老人家看來,應當是我趁人之危。”

拐走了對方最尊敬也最珍貴的寶貝。

宋岫果斷讓霍野背了這個鍋。

誰叫對方靠著蠻力,沒完沒了地欺負他,不知節制。

而耐心陪著宋岫用完一碗清淡粥菜的霍野,也藉此機會,正式搬進了主院。

至於張院判的叮囑,亦非誇大其詞,當天夜裡,宋岫雖未發燒,卻乏得要命,足足歇了兩天才養回精神。

識海里住著個隨時能做體檢的小十二,宋岫不甚在意,偏霍野緊張兮兮,特意持暗衛腰牌入宮,請了御醫來。

依舊是老熟人張院判。

這次他倒沒再吹鬍子瞪眼,更沒數落調侃,只平靜地給宋岫開了一疊藥方,分別標明瞭對應的各種症狀。

宋岫瞭然,“林靜逸決定要派我去燕州?”

早已習慣對方這副大不敬的做派,張院判冷哼,“知道還問。”

青年的身子骨,合該住到江南水鄉那樣溫軟柔和的地界養著,但就算皇后點頭,對方恐怕也放不下邊關成千上萬的百姓。

傻得很。

“等小壽再長大些,我便告老還鄉,”短促地嘆了口氣,張院判嘀咕,“京城水深,宮裡更是個吃人的籠子,你離開也好。”

免得哪日林家再走廢帝的老路。

權利最會腐蝕心智,他曾親眼見過先帝壯年的英明、老年的昏聵,那把高高在上的龍椅坐久了,孤家寡人似乎是唯一的結局。

對於主角受的品性,宋岫略有幾分把握,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在對方沒有真正對自己產生敵意前,他不會惡意揣測。

可宋岫同樣明白,張院判肯和自己講這些,是真把他當小輩照顧,便鄭重道:“多謝。”

“用不著這些,”灑脫地,張院判擺擺手,“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別丟了就好。”

“邊疆苦寒,藥材多半稀缺,你早做準備。”

宋岫配合,“好。”

秋冬之際,正是歷年北韃與大靖交戰最頻繁的時刻,如無意外,林靜逸擬好的聖旨,這兩日便會送到他手上。

借了原主的身份,總要替原主負責,宋岫想,陸停雲這個名字,不適合和懦夫掛鉤。

離京那日,他久違騎了馬,換上落灰數月的銀甲紅袍,它本來已經被燕州射來的那隻弩箭損毀大半,是徐伯專門請人將它補好。

在宋岫身後,兩列威風凜凜的禁軍排成長龍——邊關路遠,林靜逸專門從京郊大營調了兵,護他周全。

況且,現在守衛燕州的駐軍,皆是從其他州調派整合,既是散沙又是刺頭,林靜逸把這麼個爛攤子丟給自己,沒有點表示哪能行?

這一次,宋岫帶上了徐伯,只留下十幾名僕從打理將軍府:

陸家冤案平反是林靜逸送給他的第二份大禮,他卻實在沒有再回京城的意思,重要的人自然得與他同行。

比如霍野。

哪怕脫離暗衛,對方仍習慣穿一襲玄色,替皇室乾的髒活,縱然有功,亦不宜言明,林靜逸索性將錯就錯,保留了霍野禁軍校尉的官職。

端坐馬背,霍野與宋岫捱得極近,幾欲並肩,遠遠瞧去,極為相稱。

“這是準備隨時接住我?”手握韁繩,宋岫笑,“放鬆些,別嚇壞小孩子。”

若說今日有什麼出乎他的預料,那便是滿城自發來相送的百姓。

五個月前,原主單槍匹馬、浴血歸京時,得到的是誣陷辱罵;五個月後,曾經誤解陸停雲的人,將遲來的愧疚與尊敬還給了他。

街邊匯聚的百姓太多,擔心發生踩踏之類的意外,宋岫下意識放慢了速度。

直等京都北門豁然開啟,他才挑眉衝霍野一笑,揚鞭策馬:

“駕!”

紅衣烈烈,似熊熊燃燒的火焰,頃刻間掠過城樓投下的陰影,奔向自由。

瀟灑肆意,極盡風流。

霍野勾唇跟上。

此行兇險,並無遊歷山水的輕鬆,可只要有阿岫在,不管是何風景,他都願意與對方共賞。

直至最後的最後。

*

十月二十,宋岫抵達燕州的次日,北韃首領急病暴斃,各部族爭權內鬥,令大靖邊關度過了一個平和的寒冬。

這般神乎其神的巧合,生生讓宋岫多了個福將的美名,京城裡的傳聞已經從他受佛祖庇佑、變成了武曲星轉世。

當然,這僅是話本子裡的說法。

位處前線,宋岫很清楚,一場戰爭的勝利,從來不是單靠某個人。

礙於這具軀殼積累過多的暗傷,宋岫漸漸退居幕後,霍野則代替他,擔下衝鋒陷陣的職責。

燕州民風開放,又有林靜逸這個男後為例,並未對兩人的關係指指點點,反而因為宋岫和霍野心意相通、配合默契,傳出一段佳話。

十五年後,法華寺中苟延殘喘的景燁病痛而亡。

次年三月,林靜逸退位,將大靖重新交到了景氏手中。

宋岫亦順勢請辭:他相信林靜逸的心胸,卻不確定對方的教導和基因的影響,到底哪個更勝一籌。

繼任之人終究和渣男沾親帶故。

急流勇退,還能和愛人遊遍世間美景,恰是一石二鳥。

不過這一世,宋岫與霍野多年征戰,身體都不算太康健,僅僅是知天命的年歲,便雙雙辭世。

生同衾,死同穴。

周邊街坊按照霍野生前的囑咐,將他們同葬一處。

親眼確認霍野遺願達成的4404則放心將宿主的靈魂抽離。

五世界,希望他們能早些相遇。

越早越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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