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師尊他只想飛昇(二十七)
第一百章 師尊他只想飛昇(二十七)
衛泱的手指緊緊按在昏迷不醒的那人腰身,南渡甚至在睡夢中都因為疼痛不滿地皺起眉。
“尊上!”
衛泱看了眼後山的位置,長劍一掃攔住蒼梧的去路,魔氣震盪開來,與此同時——轟!
眾人齊齊回過頭,看到後山無數魔眾洶湧而出,那個方向是——
“叢棘所!”
“有人去了叢棘所!”
“他們,他們把叢棘所裡魔頭放出來了!”
衛泱剛剛上任,就帶著手下讓他們救一個無關的正道仙君,很難服眾,所以他只能用救出關押在叢棘所裡的魔族做個道貌岸然的幌子,說是劫獄,實則趁叢棘所防禦空虛救出同胞。
但只有衛泱自己知道,他的目的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其他的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可……衛泱低頭看了看懷裡的人,南渡面色慘白,兩顆透骨釘分別釘在他的肩胛骨,長髮散落在自己掌心。
“拔吧。”
他沒有離去也沒有錯開視線,就那麼直勾勾
衛泱單手結印,以他為中心形成洶湧的氣浪,提眾魔擋下一擊,隨後對著身後下令:“走!”
“尊上,這位仙君傷勢頗重,若是不及時醫治,恐怕……”
醫師不敢再看,趕緊把第二根透骨釘給拔出來,南渡嘴角溢位一絲血線,這一次,像是已經徹底地昏死過去。
衛泱輕輕地撫上南渡緊閉著的雙眼,冰冷的手指緩緩下移,最後滑落到胸口處,微微頓了一下,隨後嘶啦一聲——粗暴地撕開了那層衣衫。
南渡披衣坐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根,見四下無人,於是只好自己下床去清理。
【宿主,你好了嗎?我現在可以出來了嗎?】
木頭上落下幾滴血痕,南渡望見地上的摺扇,俯身拾了起來。
醫師嚇得冷汗都出來了,雖說這是拔釘的正常反應,但他來之前,左護法已經再三叮囑過,這位可是現任魔尊心尖上的人,今天明面上說是魔尊重臨救回之前的兄弟,可幾個心腹都知道,人家就是衝這個人去的,要是在他手裡有點閃失……
盯著南渡,透骨釘取出,帶起一串血肉,南渡的身體像是瀕死的魚一樣迅速起伏了一下,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來。
他靠在樹上,狠狠地閉了下眼睛。
醫師大著膽子回頭看了眼衛泱的神色,卻發現這人視線的落點並不在南渡傷口處,而是緊盯著床上這人的面容,英挺的臉上面沉如水,那雙赤紅的眸子看起來鬱沉至極,跟要殺人似的。
“我說滾!”
整個房間裡終於只剩下了他和南渡兩個人。
對他來說……他們,也只是手段和棋子嗎?
“尊上!我們該走了!”
理智告訴他現在應該離開,但是衛泱還是站在了原地。
衛泱握著他的腰的那隻手不斷地收緊,眼眸中的血紅幾乎要逸散出來。
剛剛洗過的身體溼滑了不少,南渡身上有傷本就無力,起身的時候差點沒直接摔下去,衛泱的手指緊緊地抓在窗欞上,差一點就要邁動步子。
花棠的長鞭掃過清虛,高聲喚他,卻發現衛泱再抬頭時,那雙眼睛已經變成了徹底的赤紅,晶瑩澎湃,好像要流出一滴血淚來。
不知過了多久,衛泱從終於重新起身,還沒等到他回到房間,就聽見裡面窸窸窣窣的聲音。
*
“尊上,”醫師望向一旁的衛泱,“仙君傷得重,這兩枚透骨釘怕是得拔掉才能……”
或許那也是他算計好的吧。
南渡這才抬眸望了眼窗前,等他推開門的時候,那人已經不見了。
機械的少年音同時在兩人耳畔響起,衛泱整個人就像是被刺了一劍似的,臉色蒼白地轉過了身。
鮮血滴滴答答順著他的指縫落下來,衛泱覺得手有點疼,垂眸一看,才發現掌心不知何時已被握得血肉模糊。
魔族撤退,亡靈逆流而上,衛泱在臨走之時,逐光朝前一掃,誅仙台上那根染了南渡鮮血的柱子應聲而落,帶著一陣碎裂的塵埃。
*
南渡從頭到尾都沒有醒來,衛泱恍惚間想起,當初南渡為他擋雷劫昏迷重傷,他們也是這樣的姿勢。
衛泱終於回過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出去。”
衛泱徒然提高音量,周圍鴉雀無聲,花棠對著醫師搖了搖頭,帶著他先行離開了。
但是這一次,衛泱只是面色沉沉地站在一旁。
啪嗒——
這是魔宮的主殿,房間很大,屋內確實是有一個浴缸,但是給南渡拔釘的時候就準備的,衛泱猜想水溫應該已經變得很低,因為南渡進去的時候,明顯瑟縮了一下。
衛泱的腳步被釘死在窗前,透過半扇窗望進房間裡。
為了讓他拿起逐光,或者是死心塌地的聽話?
連日裡的通宵達旦加上現在心神俱震,喉頭的那股腥甜終於到了極致,衛泱披上衣服推開門,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畢竟他第一次見到這二人,這人就是跟在自己師尊後面嬌滴滴說著心疼的人。
“快,快止血!”醫師回頭吩咐自己的小徒弟,給南渡傷口上敷好靈藥,又診了一次脈,“奇怪……”
南渡醒了。
衛泱站在一側,南渡身上流出的鮮血幾乎將他整個人的身上都染得血紅,透骨釘穿透肩胛,花棠以為這人起碼要哭哭啼啼地站在一旁握著南渡的手。
他哆哆嗦嗦回過頭:“尊,尊上,這位仙君的修為好像還在跌落,透骨釘只傷在外,可他身上……分明有什麼內傷在反噬,這,這……”
這項工作以前幾乎都是衛泱做的,南渡的手法很不專業,甚至在衛泱看來算得上十分草率,他隱約皺起了眉。
摺扇上是新的,木頭打磨得並不平整,看得出是有人從扇骨開始就一點一點親自完成,南渡望見扇子上兩個緊緊抱在一起的小人。
他們身上穿著大紅色的喜服,一人靠在另一人的懷裡,依偎在一棵盛放的桃樹下。
上面還有一行字,像是有誰要反覆地提醒了自己——絕對不可以傷害師尊。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發脾氣也不可以。
南渡拂過扇面,苦笑著搖了搖頭。
【宿主,】354忍不住開口,【你剛剛乾嗎突然讓我說話?】
雖然主系統預設提示音管不了,但是和354的對話還是可以避免的。
料到衛泱終有一天會知道這一切,354和南渡早就想好了對策,只在操作檯上用二進位制程式碼交流,反正他們一個系統一個程式設計,這是完全可以實現的。
【要是我不說話,衛泱剛剛說不定
就進來了。】
【小孩子嘛,】南渡替他將扇子收了起來,【受了委屈,是該發發脾氣的。】
*
“衛泱呢?”
南渡推開門,只有守在外面的殷卯,聽到聲音,殷卯終於回頭看了一眼。
來人穿了一件竹青色長衫,襯得脖頸白皙修長,那張臉上雖然帶著病容,卻絲毫不掩風華,反而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婉豔。
難怪衛泱帶著那麼多人就為搶了回來,原來長成這副模樣。
見他不答,南渡只好又問了一遍:“衛泱呢?”
“大膽!”殷卯清了清嗓子,“你是何人,怎可直呼我們魔尊名諱!”
殷卯剛說完,就見南渡不急不緩地搖了搖手裡的摺扇,扇面上的兩個小人各著一身喜服,模樣看起來……十分的眼熟。
殷卯想想衛泱的樣子又看了看眼前的南渡,猛地退後兩步:“你不會是……”
殷卯瞪大眼睛脫口而出:“夫人?!”
南渡瞥了他一眼:“我要見衛泱。”
“魔尊去平亂了,一時半會兒應該趕不回來,”花棠邁步走過來,對殷卯道,“你先下去吧,”
“你憑什麼命令老子!”
殷卯不服,於是花棠退後一步,做了個不然你來處理的表情,殷卯望了眼南渡,輕咳一聲,立刻飛速離開了。
“平亂?”
“哦對了,仙君還不知道,”花棠這才轉向南渡,“您的徒弟現在已經魔尊了,反正您現在已經是仙門罪人了,不如老老實實待在這裡,只要衛泱的這個位置坐得穩,就沒人敢動你。”
“他是不是魔尊對我來說沒有區別,”南渡道,“帶我去找他。”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南渡的本意是讓他先冷靜一下免得熱火澆油,誰知道那兔崽子居然一直沒過來過,他一身魔骨戾氣沒處發,再拖下去,怕是隻能往自己身上捅刀子了。
“其實這一點,我也挺好奇,”花棠笑了笑,“你那個徒弟連我的精銳部隊都能帶著給你放花燈,現下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我以為他肯定要寸步不離的守在這裡,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離開了。”
花棠眉頭一挑,露出個八卦的眼神:“你們吵架了?”
“算是吧。”
“因為你自作主張替他擔責?”花棠罕見地猜錯了,許是想不出來衛泱這麼沒救的人還有什麼能跟南渡置氣的地方,“行吧,我帶你去找他。”
“若是你們和好了,別忘了替我說兩句好話。”
*
花棠帶著南渡去了叛軍出現的地方,才發現本該三天結束的戰爭居然在一天之內就被衛泱了結了。
聽說那個叛軍首領被連砍了四十八刀,身上連一塊完整的皮肉都不剩。
雖說那人殘忍嗜殺死有餘辜,但……這種手法,實在不是衛泱平時的作風。
南渡隱隱皺起眉,疑心他體內戾氣應該淤積到了一個嚴重的地步,回身望向守衛:“那他現在人在哪?”
“野障林。”
“野障林在我們魔族跟你們的劍窟差不多,裡面妖獸橫行瘴氣瀰漫,”花棠道,“魔尊去那裡……”
南渡當然知道衛泱去那裡做什麼。
等他們找到衛泱的時候,他所在的小半片林子已經全部成了焦土,衛泱手持逐光招式狠戾,幾乎像是隻知道揮劍的殺戮機器,即便地上的妖獸早就已經氣息奄奄。
數道黑氣從他的背後蒸騰而出,像是纏住心臟的鬱氣,任何一個人都能看出來衛泱現在狀態不對,南渡擰眉向前幾步:“抱元守一,持中靜心!”
熟悉的清冷聲音自身後響起,衛泱手指一頓,感到一股靈力順著弟子契鑽入他的體內,像是滌盪陳遇到的清氣,衛泱的靈臺清明瞭片刻,逐光消失在手中。
他回身看到了南渡的臉。
這人臉色還蒼白著,衣衫有些過分單薄,看起來身上的傷似乎還沒好全,望著他的眼神裡充滿了擔憂。
要是平時,南渡只要這麼看他一眼,都不用說什麼關心的話,衛泱就能衝上去自己替他腦補了,順便將備好的大氅拿出來將人給裹在懷裡。
但是現在,衛泱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要走。
“衛泱!”
南渡跟著踏了一步,還沒出林子,就有人急匆匆地過來彙報:“尊上,那個什麼南涯在門口叫囂,說讓我們放了他的師弟。”
不愧是他師兄,來得還挺及時。
南渡看了眼積分,在螢幕上敲下一串程式碼:【小不死,給我個發燒特效。】
【啊咧?】南渡平時連個痛覺遮蔽都不捨得開,居然捨得花積分買道具?
南渡回想了下剛剛衛泱那個眼神,催促道:【不想你家宿主今晚死在床上就快點。】
看來果真是下了血本了,354趕緊晃晃耳朵:【好了宿主。】
“師兄?”南渡腳步一頓,似乎是在猶豫。
花棠看了看南渡又看了看那手指幾乎掐進掌心的衛泱,微微挑眉,抱著看好戲的態度開口道:“仙君要去見見嗎?”
衛泱把南渡帶回來的時候就把鎖靈環給人解了,以南渡的修為,他要是真走,除了衛泱,恐怕還真沒人能在瞬息之間攔住他。
“我……”
南渡下一字還沒說完,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分明已經離開的人忽然又回來了,南渡被他拉扯著向前,眼前一黑,整個人就被扔在了床上。
衛泱冰冷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眼底是化不開的沉沉血霧:“師尊要走?”
“也是,”他低低笑了一聲,“我現在對您來說,沒什麼利用價值了,對吧?”
手指收攏,在南渡白皙的臉上留下幾道紅痕。
分明是在燻了暖爐的房間裡,卻籠罩一種數九寒冬的沉沉氣壓,衛泱抬起手,用一種努力壓抑著的,試圖清算的態度,強迫南渡注視著他的眼睛。
“那這三天一次……”他說著,一把扯開了南渡腰間的繫帶,熱氣打著他的耳廓,“到底是師尊自己想要,還是拿來騙我,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