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師尊他只想飛昇(十)

“咳咳咳……”南渡披衣下床,似乎是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問道:“誰的忌日?”

“師尊,你怎麼出來了!”

衛泱趕緊伸手把衣服給他攏好,南渡的身體也發著熱,他隱隱皺起眉,但是沈之珩在,他還沒來碰到,南渡就向後一步避開了。

現在才是辰時,沈之珩看了看剛剛開門的衛泱和現在衣衫不整的南渡,總覺得衛泱替南渡整衣領的時候,有什麼紅色的東西一閃而過,可惜他還沒來得及細細辨別,南渡就迅速把外袍給穿好了。

“你們是要去不逢山嗎,”他道,“我與你們一起。”

“不行,”衛泱不由分說地探上了南渡的額頭,“師尊你還病著。”

“靈機閣主有恩於我,既然來了,便不能不去。”

南渡的態度很堅決,頓了頓,看著衛泱關切的眼神,又道:“普通的藥對修士沒有作用,這種小病,自己過段時間就好了。”

“師叔病了嗎?”沈之珩看了看南渡身上那薄薄的單衣,又想起昨天被衛泱搶走的衣服,立刻要去翻儲物袋,“我這裡還有……”

“師尊穿這個!”

其實是很常見的一幅山水畫,但是很奇怪,這個時代的國畫一般都是隻講究遠近主次,從來沒有光影透視。

好似並非此間人所作。

那為什麼偏偏只有衛泱知道劇情覺醒了呢?

南渡將衣領攏了攏,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走吧。”

今日是亡靈忌日,又臨近中元節,整個不逢山陰氣甚重。

“是我的一位堂兄。”沈之珩接過話,“他叫——”

衛泱:“是啊。”

*

因為南渡病著,他們都沒敢繼續御劍吹風,仙舟一進不逢山腳下就被迫降落,只能徒步往裡走。

不好!

南渡笑了笑卻沒說話,上個世界黎澤可是野生動物保護的宣傳大使,把幾個大的皮革廠搞得連續一年業績下滑,果然是修真世界。

而且……他們的記憶果然是不互通的。

這可他家裡最貴的一件衣服了,一定不比沈之珩的差。

衛泱知道這些亡靈都是衝著這塊骨頭來的,而且只會越來越多……他看了眼南渡,這人從今早出門就生著病,顯然不適合繼續鏖戰。

除非……衛泱緊緊按住心臟的位置,他身體的魔骨從踏進這座山就開始躁動,現在更是翻湧著想要破體而出。

可按理說,不逢山這麼大,他們就算路上偶然遇見,也不會這麼大批數量且成群結隊地過來。

而這幅山水畫的技法……未免也太現代了些。

衛泱撐開摺扇替他擋住過於濃重的風沙,南渡還是第一次看清那張扇面上的畫,微微一愣。

他話還沒說完,衛泱就從家裡翻出了件狐裘披在了南渡的身上,他的衣服對南渡來說有些大,衛泱伸手將過長的袖子給他遮起來,毛絨絨的領子覆蓋住了南渡的小半張臉,他眨了下眼睛,手指在領口處的狐狸皮毛上輕輕拂了一下:“狐狸?”

衛泱看南渡目不轉睛盯了那麼久,現下又急著詢問那人的身份,心中頓時升起一個大膽且合理的想法——南渡不會吃醋了吧?

他心頭一跳,不知為何又覺得莫名心虛,於是立刻將摺扇一收,視線也轉過去:“沒什麼。”

而且……南渡又看了一眼上面的“沅”字,總覺得實在過分熟悉,於是抬頭問:“你們要祭拜的那個人是誰?”

結果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周圍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怒吼。

山石在崩裂,耳朵裡出現隱約的哭聲,漸漸有湧動的亡靈朝著這裡靠近,一開始是細碎的啜泣低語,很快,面前的裂縫越來越大,淒厲的哭聲幾乎要刺破耳膜,數只泣魂獸張開翅膀,朝著他們撲了過來。

“師尊小心!”

衛泱在泣魂獸的翅膀撲來之前,猛地將南渡向前一推,隨後裝作不小心滑倒的樣子,直直地從那處裂縫中掉了下去。

南渡的瞳孔驟然緊縮。

他沒有任何的猶豫,幾乎在看到衛泱墜落的下一秒,就往前一步,義無反顧地跟著跳了下去。

裂縫漸漸合攏,跟著他們下去的,還有無數瘋狂的亡靈和泣魂獸。

沈之珩獨自一人站在已經重回平整的大地上,總是溫和的面容終於漸漸冷了下來。

*

衛泱攥緊摺扇,任由自己飛速地下墜。

他首先看到的是黑壓壓的魂靈和怪物,幾乎撐起了視線裡的整片天空,事實上這是他長久以來的生活狀態,看著妖魔鬼怪在自己眼前亂舞,不想驅趕也不想改變,就這樣一動一動的,等著自己朝著那早已寫好的命運墜落。

可是……可是他的視線裡突然出現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如柔軟的白雪和鼓動的微風,那是整片天空裡唯一的異色,一開始只是一個小點,後來變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幾乎佔據了衛泱所有的目光。

衛泱的心跳跟著微風鼓譟起來,這一刻他突然奇怪地預感到,自己未來的全部宿命,似乎都顯現在這一刻,直至——完全沉淪。

一隻鹹魚全身的細胞都在尖叫著勸說著讓他逃離,一個身負魔骨註定入魔的人,不會和一個正道楷模的仙君有任何好的結果。

但是衛泱還是沒有動,這是他的本能,只不過衛泱一直分不清,這是他本能的無動於衷,還是本能的……渴望。

衛泱看著南渡完全地朝著自己撲來,隨手一隻手攬住他的腰,與之調轉了身位,在他們墜落之前,將自己墊在了他的身下。

這完全是多此一舉,因為衛泱跳下來之前就知道,自己不會死,在走到既定的宿命之前,天道不可能讓他這麼輕易地死掉的。

頂多就是受點傷,但是這對於一個被劍捅了九十八次的人來說,實在不過是撓癢癢。

如果南渡是執行者,他其實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但是他還是做了多餘的事情,用自己的身體為衛泱做了緩衝,衛泱瞪大眼睛,他們墜落的位置正對著一個屋頂,簷上的尖頂幾乎要刺進南渡的肺腑,衛泱瞳孔緊縮,原本一動不動的人在此刻卻比任何人的反應都要快。

他將南渡死死地按緊自己懷裡,身體向下一偏,帶著他從屋頂上滾了下去。

兩人修真者,居然沒有一個想到在這種時候御劍的。

衛泱是壓根沒劍,南渡則是故意的。

他看著衛泱將他從懷裡撈出來,緊張地檢查了一遍:“你沒事吧,師尊?”

南渡搖了搖頭,卻忽然面色一白,擰著眉捂住了胸口。

“師尊!”

衛泱臉上的擔憂更甚了,“怎麼回事,你怎麼樣?”他伸手去摸南

渡的額頭,“怎麼還是這麼燙?”

“沒事……”南渡在他懷裡歇會兒,這才虛弱道,“不用管我,還是先想辦法出去。”

不逢山之行是劇情裡的一個關鍵點,原著裡的師尊就在這裡第一次知道了衛泱的魔族身份,雖然細節設定可以改動,但是這種涉及主線的大事,必須按照劇情點走。

他現在的人設是本地土著的清冷善良師尊,不可能提前知道衛泱身負魔骨的事情,也不可能像其他幾位惡毒師尊一樣直接逼著他承認。

所以……他只能讓衛泱自己主動。

但能讓一隻鹹魚出手……南渡看了眼好感度數值,隨即站起身:“好了,先找路吧。”

衛泱雖然擔憂,也不得不承認南渡說得對,在這裡拖著不是個辦法,南渡必須出去才能養傷醫治,二人跟著在落入的庭院裡走了幾步,突然齊齊頓住了。

這裡是……靈機閣?

雖然大部分地方已經成了一片焦土,又終日深埋地下,但他們還是可以從眼前殘餘的傳遞訊息的山水渡中依稀辨別出。

二人推門而出,才發現裡面存放訊息的格子幾乎盡數被人燒燬,十三間一間不落,靈機閣不乏大能修士,這樣暗格是他們的立身之本,上面層層疊疊的秘法估計連南渡都不一定能盡數解開。

衛泱伸手在房門上凌亂的割裂痕跡碰了碰,很奇怪,世間都傳靈機閣和衛家是被魔族殺戮,但是留在這塊門上的,卻並不是魔族的手法。

衛泱活了九十多次,偶爾也是當過那麼些次魔尊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魔教的各種功法長什麼樣,將整扇門直接劈下來的他見過,但絕對不是這個樣子。

而且……如果真的只是魔教殺人尋仇,大可不必費這麼大的周章,現在看起來卻更像是,有人想要毀屍滅跡,讓靈機閣知道的東西隨著這座房子一起永遠爛在地底。

但這痕跡太亂了些,也不太像是正統的道派劍法,這到底是……

不對,當初不逢山一戰之後,三山五寺對外統一的說法都是靈機閣被魔族屠殺,連閣樓也被盡數焚燬,那他們現在看到的是什麼,又是怎麼進來的?

衛泱目光微微一轉,就見南渡手上拿著一個長條的木盒,正要開啟。

“師

尊別碰!”

這個盒子能在這種程度毀壞下完好如初,上面不知道有什麼奇怪的禁制。

衛泱剛剛喊出聲,就見南渡輕輕地用手一撥,那把鎖居然輕飄飄地開了。

他從裡面拿出了一幅畫。

似乎是一幅美人圖,畫上的女子手握團扇坐在鞦韆上,峨眉粉黛,風姿綽約,那雙眼睛看起來波光瀲灩,即使是隔著畫卷,這副容顏依然讓人驚豔。

靈機閣主唯一留下的東西不是什麼震撼修真界的隱世功法,居然是位女子,難道這是他的妻子?

可是傳言裡,從未聽說過閣主娶妻啊。

衛泱眉頭微蹙,又看了一眼,不知為何,突然覺得這人的面容與南渡有幾分相似,他往前湊了湊,俯身正要看著更清楚些。

南渡忽然轉過頭了。

衛泱正好停在他的側位,南渡一動,他們十分巧合地碰到了一起,額頭擦過額頭,唇畔緊貼著唇畔。

還沒來得及分開,已經沒有了鮫紗的窗戶上猛然出現一隻碩大的眼睛,渾濁的目光冷冷地注視著屋內。

同樣的響動還發生在屋頂,看起來似乎不止一隻。

泣魂獸,吞噬世間一切生魂,與死靈半生,若常人屏息裝死,或可逃過一劫。

南渡用眼神示意衛泱別動,衛泱努力屏住呼吸,心臟卻彷彿要跳出胸膛。

唇邊的觸感越來越強烈,衛泱覺得自己好像是行走在沙漠飢渴多日的旅人,有一個香甜柔軟豐厚多汁的桃子就在他的嘴邊,可是自己卻一口都不能嘗。

肺腑快要擠炸,但是泣魂獸卻越來越多的聚了過來,這是一個對南渡來說都十分棘手的數量,更何況後面還跟著密密麻麻的亡靈。

龜息並不是什麼好辦法,衛泱不知道是他們先窒息而死還是泣魂獸先失去興趣退開。

但他知道一個絕對可以保證他們離開的方案。

他身體裡的魔骨,可以號令上萬的魔族亡靈。

可相應地,一旦他在南渡面前表現出來,他身負魔骨的事情,就徹底藏不住了。

曾經就在這裡,在他暴露之後,有二十三位執行者,立刻倒轉劍刃,一劍刺進了他的胸膛。

衛泱對此其實無所謂。

但他……他會害怕南渡給出的答案。

在衛泱開始窒息臉色漲紅之後,南渡突然推開了他。

他們的唇舌一碰即分,像是一個無疾而終的吻。

南渡一動,外面窺伺的泣魂獸立刻張開利爪撲了過來,南渡將衛泱往身後一扔,提劍斬了上去。

轟——

周圍被湧動的劍氣劈得震動起來,泣魂獸被逼後退一步,未免破壞靈機閣僅存的殘骸,南渡只能且戰且退,但是他本就有傷在身,早上又帶著病,很快就體力不支,身體跟著搖晃了一下。

一隻泣魂獸找到機會,差一點就要拍到南渡身上,衛泱瞳孔一縮,南渡雖然勉強提劍擋住,但是嘴角卻溢位了一絲血線。

有亡靈朝他撲來,南渡幾乎是腹背受敵,雖然他拼命地咬住下唇,可唇邊的血跡還是越擴越大。

衛泱的手指緊緊地掐住掌心,眼神卻跟著那點血漸漸變紅了,有隱隱的黑氣從他的掌心流動,衛泱拿起摺扇猛地一揮,剛剛洶湧的亡靈和泣魂獸像是被狂風捲走一樣,突然向後退了一步。

南渡無暇顧及他一個金丹期的小弟子哪來這麼深厚的功力,因為此刻,衛泱正將他按在庭院的假山上。

他從沒在衛泱臉上見過如此沉肅而冷漠的表情,他的一隻手死死地抓住南渡的肩,用力到南渡都覺得有些疼。

衛泱的眼睛裡紅色流轉,身旁還有環繞的黑氣,幾乎到了壓制的邊緣,他逼近南渡,緊緊地盯著他:“我再問你最後一次,師尊。”

“你到底……是不是任務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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