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暫不定諡號

秦王子楚崩逝之前,叮囑大臣和太子不要給他上諡號。

他的諡號,要等繼位者統一天下之後,才能給他上。

諡號他已經想好了,是和朱襄商量的。

秦太祖高皇帝,簡稱秦高祖。

你當秦始皇,我當秦高祖,這樣都不虧。

子楚說這種話,誰都知道他只是在自我安慰。

追封和自己當皇帝是完全不同的。

原本子楚也會被追封為太上皇帝,是被追封的皇帝第一人。

漢朝只追封太上皇。太上皇和太上皇帝的區別是,太上皇不進宗廟,太上皇帝能進宗廟。

藺贄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看著似乎對子楚的離世接受最良好。

直到嬴政跪在雪姬床前,問“舅母是否要棄政兒和舅父不顧”後,雪姬才從悲傷中振作起來。

如今沒有什麼太皇太后,太后就算熬過了幾個國君也還是太后。

秦王在位時就會為自己修陵墓。子楚繼位時就崇尚節儉,他的陵墓不華麗,所以早就修好了。

朱襄精神狀態還好,雖然神情悶悶的,但還沒有悲傷過度。

但她心底一直有一兄,藺贄;有一弟,夏同。

雪姬理智上當然知道朱襄和嬴政才最重要,但人的感情湧上頭的時候,短時間很難控制住。

這時沒有什麼男女大防。相處久了之後,雖然子楚比雪姬年紀大,但因為子楚缺乏生活常識,身體又過於羸弱,雪姬一直將子楚當弟弟對待。

但見夏太后的行為後,華陽太后立刻也把孃家人趕了出去。

嬴政原本不許。但看望過蔡澤之後,他也無可奈何,只能接受。

華陽太后意動了。

藺贄笑話蔡澤。

雪姬是孤兒。

以前子楚給蔡澤時,蔡澤天天嫌子楚麻煩,恨不得翻牆跑路。

夏太后最難過的是,她雖然心裡空蕩蕩的,但對白髮人送黑髮人,心裡的惶恐不安居然比難過更甚。

今天這個吉日之後,他就會在自己選好的額陵墓中長眠。

嬴政初登基,正是需要長輩支援的時候。養孩子的事,秦王想給誰養就給誰養,自己只要表示支援就行。

他忙完子楚的喪禮後也病了,終於把相國之位辭掉了。

羋姬生了扶蘇後,秦國朝堂的楚國外戚又抖了起來。

但即使如此,在算皇帝的時候,也不會把他們算在內。

雖然是母子,她與子楚的感情生疏居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漢朝之後,追封的皇帝就直接上廟號了。

朱襄一見子楚言行舉止,就知道子楚是家道中落的官宦之子。他便厚顏無恥地拉著子楚給雪姬“特訓”。

即使後來子楚當了秦王,雪姬幫子楚照顧兩個兒子,對子楚也一直是“姐姐”心態。

兩人雖然在入秦後明面上沒有過多交流,但子楚與雪姬之間的交情,與藺贄對雪姬的交情差不多,與朱襄其他友人和長輩不同,不僅僅將雪姬看做對朱襄感情的附庸。

經常被子楚坑的蔡澤很意外地是感情表現得最外露的一人。

待給蔡澤找麻煩的人走了之後,蔡澤又渾身不自在了。

華陽太后和夏太后也很難過。

趙姬被廢,秦國還是隻有兩個太后。

“不夠悲傷”這件事對夏太后的打擊很大。她發了瘋似的補償嬴政和成蟜,對孃家人從此閉門不見,被孃家親戚斥責絕情也不管。

子楚自己也知道這一點。

以歷代秦王對後宮嬪妃的警惕,羋姬不可能自己養育扶蘇。秦國朝堂的楚國外戚便遊說華陽太后,讓華陽太后養扶蘇,好讓扶蘇親近楚人。

就算秦王政想讓長平君教導扶蘇,也可以與成蟜一樣,等扶蘇長大後再拜長平君為老師。

子楚來朱襄家當賬房後,每日都住在朱襄家中。

雪姬哭得病倒了。

穿著秦王衣冠的嬴政,將手放在子楚的棺木上,沉默良久,才嘆息一聲“起棺”。

蔡澤氣得用藥碗砸藺贄。

夏太后冷酷地拒絕孃家人,讓華陽太后驚醒。

雪姬剛和朱襄給藺相如當門客的時候,整日惶惶不安,不知道如何與那些貴人們相處。

現在她唯二的兄弟之一去世,她哭得暈厥過去,之後一直纏綿病榻。

比起扶蘇,她更關心自己的好友雪姬的身體。

朝臣有試探過秦王政,想以孝道挾持秦王政,讓秦王政重新追封趙姬。

他們對趙姬當然沒有好感,只是單純想找個由頭與國君攀扯攀扯,試探國君的深淺。

如果能以此造成長平君和秦王不和,那就更好了。

東方六國朝堂傾軋,秦國也不是鐵板一塊。在國家關鍵時刻爭權奪利的朝臣也不少。

秦國與六國不同的,只是秦王不同而已。

他們已經做好了與秦王辯論的準備,沒想到秦王政與秦仁文王和秦王子楚完全不同,根本不和他們辯論,直接把所有請封趙姬的人貶去給秦王子楚守墓,讓他們問出了子楚的意見之後,再回來告訴他。

秦王政藉機貶下一群老臣,提拔新的官員。

新的官員都是咸陽學宮出身,在南秦實踐多年。秦王政知道他們的本事。

秦王政提拔了一批南秦的地方官員入朝堂之後,本想把李冰和蒙武也召回,但想著蜀郡和南秦重要,他便按下了這個心思,只是褒獎了兩人,然後讓李冰把與他最熟悉的二郎送回咸陽給他當內吏。

遊學的蒙毅在秦國遭遇蝗災的時候就已經回到秦國。

在回國的時候,他與自己的同窗見證了他國的慘狀,心中對秦國統一天下再無猶豫。

蒙毅家中入秦已經三代,他算得上是本土秦人。其他父輩才來秦國,或者自己剛來秦國的學子,因此次遊歷對秦王和秦國的忠誠感和認同感大大提高。

蒙毅回到咸陽之後,也被秦王政拔為內吏。

可惜秦王政最重視的藺贄、蔡澤和李牧的子嗣年紀和才華都還不到入仕的時候,他至少還要等十年。

秦王政還想把張良帶到身邊,但張良選擇留在南秦。

南秦離開了太子,秦國對其控制力度大大降低。

現在南秦郡縣劃分和朱襄前世的秦國不同。

原本是會稽郡的地方現在變成了吳郡,而吳郡和南郡分掉了原本九江郡在長江以南的地盤。

淮水和長江之間原本是九江郡和一部分薛郡,現在全部成了九江郡。

秦王政的“大本營”吳郡郡守變成了浮丘,九江郡郡守變成了李斯。

韓非則替代了朱襄曾經的職位,巡遊南秦各地,監督南秦郡守,統籌南秦各項事宜。

這個時代的出身確實對能力影響較大,韓非雖只是一個不受寵的韓公子,但眼界也確實比小吏出身的李斯和商人出身的浮丘略高。

李斯心裡很鬱悶,只能安慰自己九江郡郡守也是高官,不錯了。

他摩拳擦掌,一定要要把九江郡治理好,讓秦王政看到他的本事比韓非大。

李斯本是一個愛享受的人,現在他已經在內卷中抹平了自己對享受熱愛,每日踏足鄉野民間,勢要效仿長平君和太子政。

韓非經常對張良說,要學習他的摯友李斯。他們這些宗室世卿,缺的就是腳踏實地。李斯就是這樣質樸又沉穩的人。

張良連連點頭。

雖然心腹在南秦,秦王政還是有些不放心。

他盯上了成蟜。

他就只有這麼一個弟弟。在扶蘇未長大之前,成蟜替兄長鎮守南秦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成蟜立刻躲到華陽太后宮裡不出來,夏太后也來到華陽太后宮裡幫成蟜守門。

成蟜還這麼小,怎麼能獨自去南秦?

不行!

秦王政好說歹說都沒用,只能又在心裡記了成蟜一筆之後,訕訕而歸。

他對朱襄抱怨:“舅父,成蟜再這樣下去,真的會成為你描述的紈絝子弟!”

朱襄一邊為雪姬熬藥,一邊道:“成蟜確實還小。不是人人都和政兒你一樣。且多一些耐心吧。”

雖然嬴政已經當了秦王,但他特意叮囑朱襄和雪姬,政兒就是政兒,就像是兩位太后也仍舊叫他政兒一樣,長輩無須多禮。朱襄和雪姬也不能跪他。

朱襄和雪姬都不上朝,很少遇到需要跪拜秦王的場合,所以群臣也無所謂了。

秦王政抱怨:“你以前不是這樣對朕的!”

朱襄道:“這叫因材施教。你若和成蟜一樣,我也不會讓你做太多事。”

得到了舅父拐彎抹角的誇讚,秦王政滿意而歸。

朱襄嘆著氣搖搖頭。

政兒都當秦王了,還需要人哄呢。

不過人人都愛聽好話,秦昭襄王不也喜歡聽人哄。

朱襄慢悠悠地用扇子扇著爐子,不太好聞的藥味瀰漫了整個屋子。

他聞到這股藥味,眼前不知怎麼浮現出夏同的身影。

愣了一會兒,朱襄回過神,繼續扇爐火。

餵了雪姬喝藥,又給雪姬塞了一顆糖之後,朱襄回到書房,整理文書。

蔡澤暫時辭去相國之位後,藺贄補上了相國之位,自己暫代藺贄的丞相。

不過他只是現在幫一幫政兒的忙。待蔡澤病好之後,他仍舊會辭去朝堂的官職。

替政兒巡視秦國田地,才是他最能發揮所長的事。

整理著整理著,夜深了。

朱襄打了一會兒瞌睡,被人叫醒。

“我讓你給我當丞相你不肯,政兒讓你當丞相你就肯了?”夏同翻著朱襄案上的文書,酸溜溜道。

朱襄驚醒,然後扶額:“你去世的時候我就在你旁邊,你有什麼不甘不能直接和我說?入我夢來做什麼?”

這還是他第一次做故人辭別的夢時,如此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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