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扁鵲去又返

燕國內部許多卿大夫早就想投降了。

燕王在多次被趙國擊敗時,威信就衰退了不少。

更讓燕國卿大夫寒心的是,燕國好幾次面臨滅國之災,都是燕王不顧群臣勸說,先去撩撥趙國。

自燕昭王死後,燕王就昏招百出。

良將被逼走,賢臣被冷落。

想想差點滅了齊國,結果被燕王逼走的樂毅;想想為了勸諫燕王不要攻打趙國,結果被燕王踹傷的將渠……燕國有頭腦又忠心的大臣就算還沒有寒了心,也被燕王排擠在權力圈之外。

朱襄深惡趙王。但縱觀其他五國,哪怕是趙王偃都能算得上一個正常的庸王。其他國家的國君,差不多和趙王偃的好大兒趙王遷是同一個水準。

王翦之前沒想勸降。

這群卿大夫既然想投降,就自己想辦法投降。這樣就算投降,他們也拿不到多少好處。

“接受他們的投降。”王翦淡淡道。

燕國控制的這些區域,秦漢二朝都沒有丟,但魏晉之後就丟了。

若是王翦派人去勸降,這群人就能討價還價了。

但作用真的很微弱。

什麼叫兵不厭詐?什麼叫老秦人?王翦這個老秦將結合了二者,完全沒把承諾當回事。

八月初,黃河中下游洪水氾濫;九月初,黃河上游暴雨。

王翦想要堂堂正正不用任何場外招打一場滅國戰,以證明自己的帶兵水平不輸李牧,能夠獲得封侯榮譽。

雖然河壩堅固,雖然朱襄早就做好了準備,但黃河水漫過了黃河堤壩,根本阻擋不住滔滔河水肆虐兩岸。

他們投降是為了自己和家族,但扯上了保護燕國宗室,就好像自己成了忠臣似的。

秦王政在朱襄看到洪水暴漲,對黃河洪水進行預警的時候,也來到了黃河沿岸。

黃河大部分流域都沒有支流,只有黃河一條孤零零的幹流。

朱襄走遍了秦國關東,也沒有尋到一處完美的洩洪場地。無論在哪裡開鑿,都會淹沒大片農田。

秦王政短暫停止了兵鋒,撤回部分兵力,命王翦帶著剩下秦軍掃滅已經攻佔的燕國反抗勢力,就地屯田。

王翦早上洗漱的時候,鬱悶地對著水盆中兩鬢斑白的自己嘆氣,頗有些顧影自憐之感。

但無論是王翦還是李牧,一個封建時代的將領首先想到的是贏得漂亮,贏得心裡舒坦。慈不掌兵,戰場上的傷亡很正常。

乾旱的時候,黃河沒有水源注入;洪水時,黃河也沒有地方可以調節水量。

那是秦國的關東區域,是秦國最繁榮的地方。

因為黃河洪災真的來了。

派出的說客此時進來彙報,薊城內已經有許多貴族接受了秦國的勸降,準備在城內掀起內亂,向秦軍投降。

不過燕都薊城雖然被攻下,但燕國北部眾多城池並沒有立刻歸順秦國,反而有自立之志。

黃河中下游的洩洪還算容易。因為兵災,大部分地方都已經荒蕪,不會造成太多災難。

下一次點亮,就是元朝了。

八月初,薊城內亂,燕王喜和燕太子丹在內亂中被殺,燕國舊貴立了燕王喜的侄子為王,開城門,向王翦投降。

當黃河上游洪水暴漲的時候,秦國就很為難了。

他們最主要的要求就是,保證除了燕王喜和燕太子丹一脈,其他燕國宗室的安全。

秦王政自然會將燕國原本實控的領土再次納入實控,但不是現在。

現在不可能有三門峽,只能鑿開堤壩洩洪。

農耕文明不能缺水,城池也多在河流沿岸建造。秦國發洪水的地方,就是秦國經濟最繁榮的地方,是秦國良田最多的地方。

王翦嗤笑:“遮羞布。”

燕國在燕昭王時極其強盛,派秦開往北往東征伐東胡和朝鮮,將遼東納入燕國範圍。

那就是後世的三門峽了。

鄭國所挖的水渠起到了一定的調節作用;朱襄疏通了黃河中下游的支流,挖了池塘蓄水,也起到了一定調節作用。

王翦輕鬆再滅一國。

但這不是人力所能為的。因為黃河流域普遍降雨比較少,支流稀少是天生的,除非能人為修建攔截黃河的堤壩,才能在一定程度上調節黃河的水量。

口說無憑,你說我保證了什麼,證據呢?

若燕國舊貴乖巧懂事,秦王很仁慈,不會讓燕國舊貴難堪;若燕國舊貴不遵循秦律,那什麼承諾都沒用。

但現在……罷了。

至於他接受薊城投降條件之後,這些條件能不能落實,他可就不保證了。

他一邊這麼說,一邊讓秦軍準備好攻城,以防萬一。

在公元前燕國時期就已經點亮的地圖,自唐朝征伐高句麗之後才再次點亮,並在唐末再次暗掉。

這些區域人口成分比較複雜,大多是當地土著自立,所以當燕國滅亡之後,他們就藉機自立。

若換做朱襄,早日結束戰爭,減少傷亡才是大事。

看到朱襄踏破了幾雙草鞋所描繪的黃河流域圖,秦王政挑燈沉思了一夜,圈出了幾個洩洪地。

秦軍集結,強行驅逐洩洪地的秦人離開。

雖然秦王政承諾會給補償,但誰願意看著即將豐收的農田被淹沒?誰願意看到自己的家鄉成為一片汪澤?誰願意背井離鄉從頭打拼?

沒有人願意。

秦王政自繼位起,國內第一次出現民亂。

他下令嚴懲領頭者,從犯只要及時投降,就不會重罰。

當許多流民成為了刑徒,秦王政洩洪就更加容易,不會束手束腳了。

所以後世很多歷史研究學家都猜測,此次秦王政行事粗糙,恐怕是故意為之。

朱襄也想到了這個可能,但他沒有詢問。

為王者,就像是為將者一樣。你不能問將領為什麼要派誘餌送死,所以你也不能問秦王為何要激起民亂。

何況,洩洪一事是自己提議的,流域圖是自己奉上的。

朱襄日夜巡視堤壩,堅守在渭水和黃河交接的地方,以防黃河水衝破堤壩,危及渭水。

若渭水與黃河交接處的堤壩被洪水衝破,可能就危及渭水流域,到時候秦國受災範圍更廣。

秦王政沒有在堤壩上巡視。他在暴雨殃及的其他關東平原產糧地巡視,督促秦人趕緊趁著短暫的晴天收割,並嚴懲囤積居奇者。

秦王政所到之處,都有人頭滾滾落地。

連續兩月的洪水,讓黃河變成了一條到處肆虐的孽龍。

三晉之地都在黃河流域,剛被秦國打下就遭遇了洪水。於是秦國有違天和,被上天懲罰的言論甚囂塵上。許多三晉舊貴蠢蠢欲動,試圖藉機反叛秦朝。

張良此刻來到了秦王政的身邊。

兩人商議了一整日後,張良領著秦王政的詔令離開。

新的傳言出現在三晉之地。

你們還記得蝗災嗎?秦國抵禦蝗災,那群高高在上計程車大夫就說秦國遭受了天譴。這難道是其他國家沒有蝗災?

黃河洪水每隔幾年都會出現,秦國積極治理洪水,被說成秦國遭遇天譴。難道放任洪水的三晉,是在感謝上天賜予了他們洪災,所以不肯救災?

張良還四處散播謠言,說六國舊貴為了復國不顧民眾死活,試圖掘開堤壩,淹沒更多的良田。

他還在各處堤壩都派出了死士冒充六國舊貴的僕人,做出破壞堤壩,然後派兵抓獲他們。

在這期間,也有真的愚蠢的六國舊貴渾水摸魚,派出人在堤壩上搞破壞。

早有準備的張良,立刻將其擒獲,並將自己的行為都扣在了這些蠢人的頭上。

張良四處煽風點火。在洪水快撐不住,需要再次洩洪的時候,將火星全部引爆,讓災民衝擊當地囤積居奇,或者暗地裡積聚勢力,準備反叛的六國舊貴莊園。

憤怒的災民殺死了這些人,搶奪了他們的糧食。

秦軍立刻來平叛和安撫災民,處理了一些領頭的人,然後將六國舊貴保留的莊園整修一番,變成災民的安置點。

於是災民中的激進者被殺,暗地裡想要藉機生事的六國舊貴被殺。糧食得到了補充,災民的憤怒得到了宣洩。

秦王政治理洪災的工作立刻變得順利了許多。

張良做完一切之後回到秦王政身邊,正式被秦王政任命為內吏。

這些事朱襄都不知道。

但看到事情發展,他隱隱感覺到了這其中一定有他人插手和推動。

他沒有寫信詢問,只是繼續默默在堤壩上巡視,儘可能地保住更多堤壩。

在九月底,降雨減少,洪峰終於過去,水位開始回退。

朱襄又馬不停蹄地前往洩洪地,與回來重建家鄉的庶民和秦王派來的刑徒、秦軍一起清理汙泥,搶救可能還有救的埋在地底的糧食,補種救荒作物。

秦王的救荒糧食也運到。

在朱襄帶動下,官府又有救濟,災民的情緒較為穩定,終於扛過了這次洪水肆虐。

但大災之後還有大疫,絕收和飢餓不是洪災的全部。

朱襄寫信給在南秦的扁鵲請求幫助,希望他派來弟子幫忙。

雖然關中和關東之地也不缺行醫者,但扁鵲在南秦研究血吸蟲時,對水災後的其他疫情疾病研究也很透徹,黃河水災後的防疫是他最擅長的地方。

朱襄在黃河即將發生洪災的時候,就已經派人寫信去請扁鵲派弟子過來。

在朱襄已經用自己微薄的防疫知識控制疫情的時候,扁鵲的弟子姍姍來遲。

同時,他好感度列表中扁鵲的頭像也灰掉了。

看見扁鵲的弟子外披粗麻衣的模樣,朱襄什麼都沒說,只將他們的工作安排了下去。

“朱襄公,老師在吳郡留下了許多書籍,希望能獻給朱襄公。”

新的扁鵲道。

朱襄點頭:“疫情結束,我就會回吳郡,為……為你老師送行。”

朱襄甚至不知道那位老者的真名,只知道姓氏。

連好感度列表也沒有老者的真名,只有“扁鵲”二字。

朱襄好感度列表的“扁鵲”二字暗掉,又有新的“扁鵲”亮起。

扁鵲是行走在民間的神醫,是代代相傳的神醫。

他們在繼承了扁鵲之名之後,就是扁鵲,只是扁鵲。

那位老者的墓碑上也只有扁鵲之名。只在棺木中,存有他的過往。

扁鵲在年老不能行後,一直居住在吳郡著書立說。

他相信朱襄的話。

朱襄說,他會在咸陽學宮開醫學。如果咸陽學宮開不了,他就自費在咸陽建立一座醫學院,讓人在醫學院中系統的學習醫術。

開醫學院需要教材,扁鵲便是為此事忙碌。

扁鵲還想召集更多的同行朋友一起研究。但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有一顆天下人人為醫的仁心。

現在醫者乃匠人,他們不把醫術當做學問,而是當做一門不可外穿,用以餬口的手藝。

大部分手藝人都擔心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醫匠也一樣。

但醫者本不是醫匠,他們如諸子百家其他學說一樣,本來也是一個學派。他們也是尋求一條能治癒天下的道路的學者,一群求道者。

他們不僅僅是想要治療某一個人,某一種病,而是懷揣著“所有病都能治”“天下無病痛”的樸素願望。

扁鵲想要將醫術傳下來,傳給更多的人。

只要有心學醫,就都應該能夠學醫。

當扁鵲的請求沒有得到朋友的認可後,扁鵲沒有心情低落。他的鬥志更高昂了。

餘生,他都將生命消耗在了著書上。

現在,他將自己的心血和希望託付給了朱襄。

朱襄在得知扁鵲託付給了自己許多醫書時,扁鵲也入夢來。

他笑著向朱襄道喜,說自己已經完成了醫書教材,可以招生了。

不過醫書還沒有校正,需要很多人繼續努力。

朱襄笑著回答:“先人已經指出了一條路,剩下的路,該後人自己走,自己開闢。哪有先人把事情做完做絕的?你放心,醫學之路才剛開始,後人不會令你失望。”

扁鵲道:“有朱襄公承諾,老夫就放心了。”

扁鵲對朱襄拱手,消失在朱襄的夢中。

他來的時間很短暫,說的話很少,離開得很從容。

沒有悲傷,沒有不甘,只是來親自告知朱襄一句,然後確認了朱襄的承諾而已。

朱襄醒來時,得到了扁鵲的贈禮。

特殊的黃花蒿。

黃花蒿是提取青蒿素的重要來源。青蒿素是治療瘧疾的特效藥。這一枝黃花蒿的青蒿素濃度很高。

朱襄並不懂如何提取提純青蒿素,只聽說過其中一個步驟是低溫酒精萃取。但只要種植推廣這種黃花蒿,庶人透過直接咀嚼,或者浸泡成藥酒,也能有一定治療瘧疾的效果。

在後世非洲,一些有識之士為了拯救家鄉,就移栽黃花蒿回家鄉,教導鄉親服用黃花蒿預防和治療瘧疾,起到了不錯的效果。

朱襄只需要效仿。

水災之後,蚊蟲滋生,瘧疾是最容易出現的疫情之一。

朱襄拿出黃花蒿,命人在全國範圍內尋找類似的草藥運往疫區。

他以前就知道黃花蒿能治療瘧疾。但他只是個農學教授,沒有種植過,對黃花蒿沒有印象。現在有了標本比對,終於可以找出黃花蒿來治病。

雖然現在才尋找黃花蒿,可能對此次疫情沒有太大用處。但下次再有瘧疾疫情出現,秦國就能應對了。

有備無患,便是如此。

秦王政也頒佈詔令,召集天下醫者來咸陽,要在咸陽學宮中增設醫學,重賞肯傳授醫術的有識之士。

名利誘之。原本敝帚自珍的名醫們,終於意動了。

秦國在抗洪時,楚國雖然也遭遇了洪災。但黃河在楚國境內只有很短的一小截,且靠近黃河的地方都是邊防線,所以對楚國幾乎沒有影響。

燕國覆滅,楚人終於停止了內亂。

就剩下楚國一個國家了,再內亂下去,楚國就完蛋了。

項燕還是對楚國有感情的。趁著秦國忙於治理洪災,無暇顧及他國時,項燕和楚王啟達成共識,各退一步。

楚王啟遷都項城,改稱“郢都”——楚國的都城都是“郢”,其實之前的陳都,在楚國官方名稱中,也是“郢都”。

項燕為令尹,另拜大將軍,增食邑十萬戶。

誰都知道,等秦國緩過氣來,一定會攻打楚國。

項燕整備楚軍,徵召集結四十餘萬兵卒,抵禦秦軍進攻。

在開始排兵佈陣的時候,項燕頭疼了。

楚國原本三面都有秦國。王翦奉命從南秦支援齊國,在楚國東邊靠海地區鑿了一條窄窄的通道後,楚國就四面受敵了。

項燕與楚王啟商議後,先拉著四十餘萬兵卒往東攻打秦齊要道,以免面臨四面受敵的危險。

但當項燕帶兵到達東部秦國佔領的城池後,居然發現秦軍已經悄悄人走城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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