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出門的時候還是中午, 回去的時候已是深夜。
彎月高懸，繁星點點。
夜晚的橫濱海送來一陣陣清涼的風，就連中原中也的赭發也吹亂了不少。
“感覺好像很久沒這麼走過了。”
中也抱著魯路修走在清靜的小路上，湛藍的瞳仁倒映著不遠處的霓虹燈, 突然道。
洛洛疑惑地看他一眼。
魯路修明白中也的意思, 拍了拍中也的手, 安慰道：“等港口黑手黨步入正軌後，我就有很多時間了。”
中也斂下眼瞼，安靜地看著魯路修，半響才悶悶地“嗯”了一聲。
“你看起來對我的答案好像不太滿意？”
“那你到時候會不會去法國看我？”中也被赭發遮掩的耳垂靜悄悄變得滾燙了。
“笨蛋就笨蛋。反正只要是個人，在你面前都是笨蛋。”中也抬手輕輕捏了捏魯路修的滑嫩臉蛋，“一個星期學完法語, 你當我是你呢！”
“哼！”
“沒事，只要你臉皮夠厚，尷尬的就不是你。”魯路修逗他。
“會不會什麼？”
中也聽出沒希望的意思，很快就鼓起臉，耷拉著長睫毛，打斷道：“那就算了！”
過段時間出國就很難再有了。
“那又怎麼樣？到時候交流還得讓蘭堂來翻譯，多尷尬啊。”中也嘟囔一句, 萬一對方罵自己, 自己想要回擊還得靠蘭堂轉訴, 那就太窩囊了。
遠在某家店名為“舊世界”的老舊檯球酒吧喝酒玩樂的阿呆鳥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旁邊的醫生嫌棄地走遠。
站在t臺上，身邊全是觀眾和攝影師，換做是一般人也許早就退卻了，但中原中也顯然不是膽小的人。
大海與天空, 彷彿連線在一起。平靜的海平面被遠處來的風吹拂，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與生俱來的張揚熱烈性格，使得中原中也不懼怕任何挫折和挑戰。況且，就算走在鋼絲線上，下面都還有魯路修託著，他根本不需要擔心一腳踏空摔到地上。
“唔……這是個好問題。”魯路修單手託著下巴，圓滾滾的紫眼睛浮現遲疑，“如果是以前的話，你去哪裡我就跟著去哪裡，不過現在的話，我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去一趟海外應該有很多程式關卡等著我，出不出得去還是一個問題——”
成為模特在法國出道，中原中也對這個安排似乎沒有排斥。
魯路修從中也的寥寥數語中，感受到了少年對自己滿腔的赤誠信任。
“不是還有蘭堂嗎？”魯路修由著中也捏臉, 也沒反抗。
好不容易嘗試一下撒嬌，結果什麼用都沒有，阿呆鳥說的話簡直就是廢話，就不該信那麼輕浮的阿呆鳥，回去再揍他一頓。
魯路修聽懂中也的未盡之意, 先是一愣, 然後才撿回自己的聲音，笑罵道：“你是笨蛋嗎？”
“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總覺得稀裡糊塗的, 我好不容易想清楚一點, 你又要把我送到國外去了。”中也聲音很輕，“所以我在努力記住這個時刻。”
撒嬌一點用都沒有，他果然不適合撒嬌。
中也在魯路修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白眼，想到什麼，又支支吾吾地問，“那你到時候會不會——”
魯路修學中也剛剛捏自己的樣子，抬手捏了中也一把，輕輕眨了眨眼睛，溫和地笑道：“別急，我話都還沒有說完。港口黑手黨好歹是個黑色組織，有些規則沒必要遵守。”
中也半信半疑地看魯路修，“所以？”
“有時間就過去找你。”
“這還差不多。”中也哼哼幾聲，彆扭地轉頭，強行轉移話題，“時間不早了，我們快回去吧，洛洛，快點。”
洛洛見兩人聊完，中也還加快了腳步，也趕緊跟上去。
一隻茶褐色瞳仁的三花貓不遠不近地綴在他們身後，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哥哥，那隻三花貓一直跟著我們。”洛洛湊到中也和魯路修的身旁，小小聲提醒。
“沒事，不會有影響的。”魯路修藉助中也的身形遮擋，回頭看了三花貓一眼，意味深長道：“說不定是在檢測我們是不是要做壞事呢。”
記憶恢復了三分之一的蘭堂這段時間都在老舊的公寓裡整理記憶。
港口黑手黨首領易代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對魯路修上位並不意外。
雖然蘭堂和魯路修接觸的次數不多，只有短短的兩次。但蘭堂很清楚，那個精緻到世間罕見的黑髮人偶有一雙不甘人後的眼睛，平靜的眼神透露出一切都盡在掌握中的絕對自信。
魯路修·蘭佩路基像一頭沉睡的巨龍，如果選擇了沉睡倒還好，只要不招惹就可以相安無事地相處；可一旦甦醒過來，揮揮爪子，都能輕易給世界帶來巨大的變化。
現在不過是成為了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在魯路修眼裡根本算不得什麼吧。
蘭堂一邊思忖，一邊對著鏡子梳理長到腰部的柔順長髮，等打理好頭髮，才穿上修長貼身的棕色外套。
記憶恢復了三分之一，身體對冷的感知降低了不少，雖然還是冷，但已經不會瑟瑟縮縮地抖個不停了。
最起碼不用穿上毛衣，也不用戴上兔毛保暖耳套。
“什麼時候能恢復剩下的三分之二記憶呢？”
身材纖細的法國人發出一聲嘆息，金色的立方體落到地面，瞬間覆蓋住整個房間。
門口處傳來幾聲敲門聲。
“居然有人來找我？是中也嗎？”蘭堂走過去開門。
黑西裝，黑眼鏡，無疑是港口黑手黨的組織成員。
“蘭堂，首領找你。”
法國人歪了歪腦袋。
滴答滴答。
秒針一刻不停地轉動，時針悄悄指向深夜十一點。
“太宰，時間不早，你得回去睡覺了。”
織田作之助放下喝了大半的蒸餾酒，轉頭看在一旁趴在吧檯上戳果汁杯裡的冰球玩的黑髮少年。
太宰治才十四歲，還沒有到能喝酒的年齡。當然，這種所謂的規則根本約束不了太宰治。
前提是太宰治還像以前那樣一個人住在集裝箱裡，就算喝酒醉到昏天黑地也沒有人會管。
現在不行了。
上面還有一個小惡魔像個媽媽一樣在管自己，自己的高智商和完美的演技在小惡魔面前完全不管用。
太宰治悄悄嘆口氣，要是被魯路修知道自己偷喝酒，一定會被趕去幹活的。
他甚至連理由都為魯路修想好了。
黑髮紫瞳的小惡魔一定會翹起尾巴，輕敲桌子，高傲地對他說：“既然你都能無視年齡限制去喝酒，那我讓你工作也沒問題吧？”
聽起來像疑問句，實際上是不容拒絕的陳述句。
這裡有大大的問題呢！
他才不想處理港口黑手黨的事情，沒看到魯路修忙到連陪中原中也和洛洛出去散步的時間都沒了嗎？
而且，他又不是魯路修的人，憑什麼還有回去的時間限制？十一點半沒回到公寓，一定會被無孔不入的港口黑手黨組織成員告狀到魯路修那裡。
“誒？這麼快又到十一點了嗎？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太宰治看了一眼時間，鼓了股腮幫子，聲音很輕。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沉聲道：“可能是聊天喝酒，所以時間過得很快。”
“哈！”太宰治抬起頭，伸了一個懶腰，一向蒼白的臉因為趴在吧檯上被壓著，半邊臉出現了細膩的緋色，“織田作說話果然很有意思呢。”
他都沒指望得到答覆的。
“嗯。”織田作之助沒聽懂，不過習慣了太宰治偶爾冒出來的莫名其妙的話後，也有一套應對的方法，只要點頭就沒問題了。
太宰治輕輕眨了眨鳶眸，跳下有些高的椅子，“說起來，織田作你還沒有找到工作吧？”
織田作之助看著手中的蒸餾酒，搖頭，“沒有，之前被抓到地牢裡關了幾天，出去後就沒工作了。”
紅髮的青年顯然有些苦惱，“現在工作不好找。”
他對工作的要求很低，只要包吃包住就可以了，最好還有點小錢給他買酒喝，結果到現在還是沒有找到。正規一點的招聘單位根本就不會要他這種連國中學歷都沒有的人。
“我讀的書太少。”織田作之助感慨，以過來人的口吻對太宰語重心長，“太宰，你年齡比我小，記得認真讀書，以後找工作會比我容易。”
到底是因為什麼才轉移到讀書這個話題上的？
太宰疑惑地眨了眨鳶色的桃花眼，“？”
過了一會他才笑道：“哈哈，織田作果然很有趣，就連我有時候都沒辦法想明白織田作的思路。”
織田作之助沉默地喝酒，“沒事，我也沒有懂。”
太宰治定定地看織田作之助，等他的視線轉過來，又先一步移開了，懶洋洋地笑，“適合織田作的工作確實不好找呢。”
“嗯……”織田作之助贊同地點頭，強調道：“真的很難找。”
他其實還希望工作能有不少的閒暇時間，那樣就可以坐在窗臺邊，看著遼闊的橫濱海寫小說。
不過因為自己現在連一份飽飯的工作都沒有，買靠近大海的房子就更加遙遠了。
“唉……”織田作之助一口氣喝完最後一點酒，將空空的酒杯放在吧檯上，“我也該走了，下次再聊吧。再見。”
說完就準備起身離開。
他還得去找個地方睡覺，至於找工作的事情就等到第二天再考慮吧。
太宰治熟練地在酒吧的賬單上寫下魯路修的名字，一把拉住織田作之助的手，“我有一個工作，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