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付喪神, 通常指器物放置不理一百年，吸收天地精華或感受佛性、靈力等而產生靈魂的特殊存在。雖然付喪神中有個“神”，但實際上付喪神是一種妖怪。
比起普通的付喪神, 刀劍付喪神更為特殊，隸屬於時之政府, 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前往各個時代的歷史戰場，與“歷史修正主義者”戰鬥, 保護歷史。
一般的付喪神長相都很隨意, 但刀劍付喪神長相一個比一個俊美, 極其出眾。魯路修一開始見到的千代金丸，若是忽略他身上的骨刺，也能看出是一個很俊美的青年。
美麗也許是有代價的。俊美非凡的刀劍付喪神暗墮後, 便會逐漸成為失去理智、長相猙獰的漆黑怪物。想要變壞很容易, 但是想要變好卻很難。不然也不會有浪子回頭金不換一說。
刀劍付喪神化形時需要的靈力不多，即便是大太刀等型別，需要的靈力也不多, 即便是不夠純粹的靈力也勉強可以召喚出來。
同理，刀劍付喪神一旦暗墮, 其實可以利用靈力進行淨化。但這個方法有一個很重要的前提。審神者的靈力必須要足夠純粹、足夠濃郁。因為淨化暗墮的刀劍付喪神是一個麻煩且漫長的過程。
審神者如果沒有足夠純粹且濃郁的靈力，就算是把自己的性命搭上也無法淨化成功。而據時之政府的資料記載，審神者成功淨化暗墮的刀劍付喪神，自古以來，一例都還沒有成功。
因此, 以靈力淨化暗墮，這只是一個存在於理論中的方法。包括時之政府、審神者和刀劍付喪神, 誰也沒有對此寄予希望。
雪上加霜的是, 一個本丸一旦出現一個暗墮的刀劍付喪神, 就會很筷感染到其他正常的刀劍付喪神。時之政府為了維護審神者和其他刀劍付喪神的安全，會將暗墮的刀劍付喪神全都集中流放到位於時空迴圈中的一處小島，讓其自生自滅。
就是走路的時候會隱隱作痛，但是這話沒必要回答。
大太刀的聲音很沙啞，透著一股不易察覺的憐惜。
“我居然對孩子動手……”
“哐啷”一聲，大太刀掉在地上。
眼前這個比自己高無數倍的怪物，從地上拿起了大太刀。
然而，下一秒，魯路修便瞪大了眼睛。
“疼、疼嗎？”
“你受傷了，走不了，我幫你……”
“我好難看……”
魯路修一開始沒有想明白他這樣做的做法，直到他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才恍然大悟。
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帶著不起眼的溫柔。
大太刀很長、很重，也很鋒利，但這個怪物卻像操控自己的手臂一樣靈活地拿著大太刀在自己的掌心上一一削去骨刺。
“已經不流血了，不疼。”魯路修搖搖頭。
這個過程顯然很痛苦，魯路修清楚地看到怪物疼得渾身顫唞起來。
“我好醜陋……”
魯路修沒有發現，他的靈力幾乎濃郁到在空氣中具現化，尤其是受傷了之後。昏暗的世界裡，靈力像無處不在的空氣一樣，輕盈流淌。
怪物掌心的骨刺沒辦法徹底削乾淨，還剩下短短的刺頭，但看上去已經沒有先前那麼恐怖了。隨後，他將手伸到魯路修的面前，另一隻還有森嚴骨刺的手像是驅趕著，催促魯路修坐上去。
魯路修仰頭看著比自己臉還要大的手掌朝自己伸來，瞳仁不受控制地一縮，只因骨刺太尖太密，稍有不慎就會被扎得鮮血淋漓。那隻滿是慘白骨刺的手在即將觸碰到魯路修的面前，便停了下來，轉而移向他受傷的腳踝。
暗墮的刀劍付喪神起初還在騷動，隨著魯路修將血滴在戒指上，靈力的濃郁程度倍增，一時之間竟讓這群暗墮的刀劍付喪神感到了久違的清醒。因此，這種莫名的騷動很快便沉寂下來，一個兩個都睜著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慢慢往後退。
身材高大的暗墮付喪神低下頭看比自己小很多很多的魯路修，一雙滿是骨刺的手顫唞著想要去撫摸魯路修的腦袋。
清醒過來的他們不約而同地對自己剛剛的行為發出了低低的斥罵，還有幾個突然往岸邊跑去。
他的手很大，單是一隻手便能穩穩托住魯路修。等魯路修迷迷糊糊地坐穩後，他才從地上站起身，往山洞深處走去。
千代金丸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塊步，快步走到魯路修和怪物面前，輕聲道：“魯路修，先把傷口包紮一下吧，你來到這裡不知道怎麼離開，但是大人們總會想辦法的。”
大人們？
魯路修心念一動，接過千代金丸的布條，小心地在自己的腳踝處打了個結。傷口其實不大，鮮血流的不多，再過上一會就會結疤。
恢復理智後他們似乎都很關心自己的身體，是因為彌補嗎？還是因為本性就是如此？
魯路修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落到千代金丸肩膀上的海鷗，它正在慢條斯理地梳理羽毛，原本整齊的尾翼被魯路修之前拔掉幾根，顯得有點光禿禿，怪搞笑的。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奇奇怪怪的世界意識的確對自己有好意，就是好意有點難以承受，危險總在關鍵時刻就會被各種“意外”阻擾打斷。
眼下，他們要帶自己去山洞裡，找所謂的“大人”，還不止一個。
可千代金丸之前也透露過“自己還勉強記得自己的名字”，那麼，這些漆黑的怪物們都是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嗎？
忘記了名字啊……
魯路修嘆了一口氣。
忘記了名字，就等於忘記了自己的過去。
想到這裡，魯路修的心又軟了幾分。
那群漆黑的怪物們眨著一雙雙紅色的眼睛，笨拙地錯開身體，讓出一條路給魯路修等人進去。
山洞比起外面更加漆黑，從深處散發出一股幽深可怖的氣息。
凝固已久的鮮血和腐朽的骨灰味道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難聞。
魯路修的視力不錯，即使山洞昏暗，他還是勉強看到了地上閃爍著微光的斷刃。
“小心點，地上有很多鋒利的刀劍。”千代金丸不忍再看地上的斷刃，那都是曾經的夥伴，然而如今都變成了一堆冰冷的廢棄武器。
走了不知多久，他們終於來到了山洞深處。
“又有人被送來了麼？”
一道很輕柔的聲音響起。
“哈哈哈，難得他們那麼看得起這座小島。”另一道聲音很清爽，明明是在笑著說話，卻無法給人一種發自內心的愉悅感覺，“算算時間，戰場前線已經要因為戰力不足而崩潰了吧？”
“都到了這種時候，還送人過來，剩下的孩子們日子得多難熬？”原來那道輕柔的聲音嘆息一聲。
另一道聲音變得低沉，“誰的日子都很難熬啊。”
說話的兩人渾身都被漆黑的濃霧籠罩著，魯路修隱約能看出他們跪坐在地上，面前各自擺放了一把閃著微弱銀光的太刀。
單手託著魯路修的怪物小心翼翼地將魯路修放下來，然後和千代金丸一樣，恭敬地低下頭，單膝跪地。
“小烏丸大人，三日月大人，我們在小島上找到了一個人類孩子。”千代金丸的聲音很柔和，“位大人是否有辦法送這個孩子離開小島。”
“哈哈哈，小烏丸殿下，您聽到了嗎？居然還有人類孩子進到小島？這可是幾百年來第一次有人類進來啊。”三日月宗近朗笑一聲，緩慢地轉過頭“看”向魯路修，笑道：“過來，人類的孩子，過來，讓我好好看看。”
怪物想起魯路修受傷的腳，聲音沙啞地給魯路修解釋，“三日月殿下，小烏丸殿下，這個孩子受傷了，所以——”
“所以走不快嗎？那就慢點走吧。”小烏丸笑了一聲，隱在黑霧中的眼睛一瞬間變得柔和，“太郎你的理智恢復了呢，真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啊。”
“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嚴重。”魯路修緩慢地來到了小烏丸和三日月的面前，仰起頭打量他們。
隨著魯路修的慢慢走近，那縈繞在三日月和小烏丸身上的漆黑的濃霧似乎因為魯路修的靠近而消散不少。
“咦？”兩個歷經上千年滄桑的千年太刀不由疑惑出聲，低垂眼瞼看著小小個的魯路修。
“孩子，你的身上？”
“是靈力吧？之前千代金丸和一群黑漆漆的傢伙都說我有很多靈力，看你們的樣子，應該能解答我的疑問吧？”魯路修垂眸看了一眼擺放在他們面前的太刀，刀鞘不知所蹤，大概是消失了。
而且這兩人身上的骨刺看起來很少，實際上比所有人還要多。只是和之前削掉自己掌心骨刺的太郎太刀一樣，將身上的骨刺都削掉了，只留下短短的刺頭。
魯路修想起太郎太刀削掉自己掌心骨刺的痛苦，又看看遍佈在小烏丸和三日月身邊的或長或短的慘白骨刺，突然肅然起敬。
骨刺應該是這些人身體的一部分，但是眼前這兩人竟然能將身上的骨刺都削掉，狠到讓魯路修覺得敬畏。
海鷗悄然無聲地落到了小烏丸和三日月宗近的中間，先是蹭蹭小烏丸，然後蹭蹭三日月，發出哀傷至極的叫聲。
黑白對比本該強烈，可在這昏暗的山洞裡，就連純潔的白色也變得黯淡不起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