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月色皎潔, 幾顆星星點綴在夜空之中，平靜的海平面上映著一輪彎月。
遠離城市的大海和夜空寂靜而深邃。
而這平靜很快就被一架高速飛翔的機甲打破。
文森特如飛行的火箭般，緊緊跟在那群海鷗的身後。
太宰治在吃了一嘴的風后強烈抱怨, 洛洛才調整了姿勢讓他和自己擠在駕駛艙裡。樞木朱雀自然就沒這個待遇了, 好在還有中原中也的異能力。
“有點奇怪，這些海鷗飛得也太快了吧？”中也忍不住皺眉。
以文森特全開的飛行速度, 根本不可能追不上海鷗群。
然而, 事實卻是他們要拼盡全力才能不被海鷗群遠遠甩開。
“確實不太對勁。”洛洛一雙淺紫色的眼睛緊緊盯著螢幕上的畫面, 十指在鍵盤上飛躍, 沉聲道：“文森特無法使用武器了。中也, 你的異能力有沒有受到壓制？更重要的是，地圖上顯示我們一直待在原地沒動，這太詭異了。”
“但是整出這麼個空間，就為了困住我們？”中也還是有點疑惑，湛藍的雙眸看向身旁的文森特。
“是啊，所以很容易就猜到是什麼存在了。”太宰治意味深長地笑了，“對吧，洛洛？魯路修的人工精靈。”
外界的環境一直在變，雖然依舊是大海和夜空，但連雲朵的變化都清晰可見。所以他們一直沒有察覺到自己是在原地打轉。
太宰治和洛洛靠得很近，所以洛洛的每一個小動作都逃不開他的眼睛。
“唔——對方這麼做的原因，我大概也猜到了。”太宰治單手託著下巴，聲音低沉，“左右是想拖延我們去找魯路修的時間吧。”
中也的藍眸裡閃過一抹幽光，“為什麼？”
洛洛淺紫色的瞳仁猛地一縮，慌亂道：“啊？啊……太宰說的對。”
“可惡！”中也砸了一拳空氣。
“但是，想要製作一個如此真實的空間也很困難吧？”朱雀蹙眉。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太宰治瞥了中也一眼, “還不算太笨。”
黑髮鳶眸的繃帶少年輕輕湊到洛洛耳邊，小聲道：“你已經猜到是誰了吧？”
“哈？還能是為什麼？”太宰治略一挑眉，裸｜露出來的左眼神色複雜至極，“這個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不一樣。”洛洛閉上眼睛，聲音艱澀，“這和原來約定的不一樣。是什麼督促改變了？”
“難道是文森特受到了干擾？”朱雀沉吟一聲, 問道：“但是不應該啊，按理來說sakura die干擾裝置要提前準備……”
“不對，我們的位置一直沒變，還有一個原因。”太宰治低垂著長睫看螢幕上的顯示, 指了指上面的紅點，又抬頭看看不遠處還在往前飛行的海鷗群，猜測道：“我們大概是被某個存在故意引導, 陷入某個空間無法出去了, 就像鬼打牆一樣。看起來是在移動，實際上無論怎麼走都在原地打轉。”
棕色小卷毛的少年臉上滿是痛楚。
“什麼意思？”中也疑惑。
中也聽了好一會才想明白, “所以這就是我們一直追不上海鷗群的原因？因為我們陷在這個奇怪的空間出不去了？”
中也沉默地捏緊了拳頭, 再三告訴自己還需要用到太宰治的智慧，所以要忍著不揍太宰。
不知聽到什麼，洛洛的手不再顫唞，而是鎮靜下來。
自從知道他們在原地打轉後，文森特和中也便停止了追蹤。
果然，那群潔白的海鷗群依舊不遠不近地在他們前面飛行。距離看起來似乎變長了，實際上沒有發生一絲變化。
太宰治擔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麼了？”
“有人在逼哥哥做選擇……”
“什麼？”太宰一愣。
“一定是哪裡發生了改變，不然不會提前……”洛洛低聲呢喃，雙眸發狠。
越是危險，越要鎮定。
魯路修暗暗捏了捏掌心，讓自己冷靜下來。
幾十雙血紅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但是自己不能轉身逃跑。
一旦表露出想逃的想法，就會受到更可怕的攻擊。況且，就自己這體力根本沒辦法成功逃走。
當務之急，是趕緊想辦法讓這群漆黑怪物不要襲擊自己和千代金丸。
魯路修大腦飛速運轉，餘光瞥向身旁的千代金丸，又望了望海鷗。
這隻海鷗正張開潔白的翅膀，伸長脖子緊緊注視著怪物們，時不時轉頭看魯路修，黑色的豆豆眼裡全是哀傷和痛苦，以及某種隱隱的期待。
魯路修的瞳仁猛地一縮。
幽暗的環境裡，大太刀被人從刀柄裡緩緩抽出，修長的刀身在黑暗中顯出鋒利慘白的光芒。
“這個時候就算是原來的身體也沒什麼用了，就更不用說現在的人偶身體……”魯路修垂眸看自己沒什麼力氣的手，掌心白嫩。
那大太刀足有兩米多，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他砍了。但即便如此近距離地面臨死亡，魯路修也沒有多少慌亂。
世界意識將他送到這座小島，自然有原因，不可能對自己有害。魯路修又想起了洛洛很久之前說的“備受寵愛”。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麼程度的吧。”
鏘——
刀和刀碰撞在一起，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魯路修額前的碎髮被細風吹起。
千代金丸橫刀擋在魯路修面前，勉強擋下了大太刀的攻擊，握住刀柄的雙手卻被大太刀的力氣震到發麻，聲音懶洋洋的沒什麼活力，“這種時候真的要慶幸一句大太刀的機動很慢啊……”
兩人陷入對峙中。
魯路修走到大太刀的面前，抬頭仰望對方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對方也低下頭俯視，直直迎上魯路修的紫眸。
“太危險了，你離遠點！”千代金丸緊張到又冒出語速飛快的沖繩方言。
魯路修轉頭看了一眼千代金丸，“你說太快，我沒聽懂。”
該說是大膽還是無畏，黑髮的人偶就站在兩刀交鋒之下，神情自若地像是在享受郊遊。起初的驚慌彷彿是曇花一現，完全沒有小孩子的哭鬧麻煩。
千代金丸有點恍惚。
魯路修不是一般的人類孩子吧？一般的孩子遇到這種情況早就害怕到哭起來了，怎麼可能會如此冷靜？
但這些不是細究的時候。
藍髮的青年嘴唇開合，最後只冒出一句，“總之這裡危險，你離我們遠點。”
“濃郁的靈力……”頭頂的大太刀聲音沙啞。
“對我來說，哪裡都危險啊。”魯路修笑了笑，“說起來，靈力到底是什麼？這個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千代金丸勉強擋開大太刀，一手攬過魯路修往後退了幾步。
細小的骨刺隔著衣服扎入魯路修的身體，疼得他臉部扭曲了一下。
一群漆黑的怪物彷彿聞到了什麼，很快陷入騷動。
“我們是刀劍付喪神，需要靈力才能維持清醒，不然就會暗墮。而我是本丸裡化形最晚的刀劍付喪神，所以還有一點理智。等我的靈力消耗光我也會像大家一樣失去理智……”千代金丸飛快道，顯然沒有發現自己一個衝動直接空手抱住了魯路修。
可惡，明明是人偶的身體，怎麼還會覺得那麼痛？魯路修忍不住吐槽。
抱著魯路修的千代金丸突然鬆開手，魯路修直接掉在地上，頓時發出一聲輕呼。疑惑地抬眸看過去，赫然發現千代金丸那雙海水般藍的眼睛逐漸泛起血色，“好多……靈力……”
“怎麼連你也？”魯路修詫異，從地上站起來，腳下一痛，發現右腳腳踝被尖利的石子擦傷了。
紅色的血慢慢地從蒼白的腳踝處流出來。
這種時候他已經不想吐槽為什麼人偶會有血，就跟他不想吐槽人偶還會發燒一樣。
可他只是摔了一下啊！人偶的身體太脆了吧？！！
海鷗迅速飛到魯路修的身邊，張開一隻翅膀試圖堵住魯路修腳踝上的血。
血？！
魯路修的大腦迅速閃過一道光，從千代金丸抱住自己，骨刺扎入身體，這群暗墮的刀劍付喪神才開始騷動。而千代金丸失去理智，也是在自己的腳踝流了不少的血後……
“難道血就是靈力？”魯路修問出聲，但是千代金丸顯然回答不了。海鷗先是瘋狂搖頭，緊接著又反應過什麼，拼命點頭。
魯路修根據海鷗的表現，猜測到：“你的意思是，血是靈力的一部分？”
這下海鷗就瘋狂點頭了。
魯路修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薔薇花戒指和腳踝上的鮮血。
剛剛海鷗磨蹭了幾下自己的戒指，說明解決的方法在自己身上，那個方法大概就是戒指了。
魯路修垂眸看著左手無名指上的白色薔薇花戒指。腦海裡好像還有另一個自己在和自己分析情況。
薔薇花戒指顏色發生改變，自己的心性就會發生改變。而每一次定下契約的媒介不一樣，戒指顏色也不一樣。
第一個媒介是中也，十四歲，少年意氣，天真率直。契約後的戒指是白色。
白色是純潔天真的顏色，象徵著幼時被父母家人寵愛的自己，性格柔軟善良。
第二個媒介是福澤諭吉，三十多歲，沉默寡言，冷靜可靠。契約後的戒指是白金色的。
白色純潔無暇，金色閃耀光明。白金色中和了兩色的優點，因此出現的自己是皇帝時期的自己，成為皇帝后的自己行事風格表面張揚有度，實則內斂謹慎。
魯路修斂下長睫，遮掩住了那雙比紫寶石還要澄亮剔透的眼睛。
百般思緒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才和福澤先生定下契約，再找新的媒介，也不知道中也會氣多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