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三人如願進了城。

張行簡沒有鬧騰,楊肅和沈青梧扮夫妻,三人用假的身份進城。

原本沈青梧和楊肅都做好準備,隨時準備被發現,準備開打。但是城門前的軍士稀稀拉拉,查得並不嚴謹。

張行簡與他們打聽,含笑著:“上個月我剛來過這裡,那時候守城的有十來人,怎麼今天各位官爺,只出了四五個人?”

沈青梧心想:他上個月怎麼可能出東京?

張月鹿的嘴,騙人的鬼。

那守城兵被調來看城門,心情不太好,回答得很嘲諷:“有門路的都去巴結上峰,去幹油水大的事了。誰來守城?”

張行簡裝著天真:“但我最近聽說,少帝被刺,朝廷把東京都封了,什麼張家沈家都封了起來……說是沈家出了什麼女刺客,向天下通緝……”

他說這話時,目光頓了頓。

同時,那在前面擠在一起的楊肅二人,也站在“通緝令”前,望著通緝令上所畫的女子畫像。

不能讓大夫們去東京。

楊肅詫異,扭頭看他:“朝廷不是你……不是張三郎說了算嗎?”

楊肅震驚:“這是……沈青梧?”

百姓們的討論聲很小,生怕被官府巡邏人聽到。

在這處排隊的,皆是病人、病人家屬,說到傷心處,各個掩袖垂淚,哽咽連連。

張行簡溫和笑一笑:“朝廷不是誰的一言堂。有人想找出沈青梧,有人想先救少帝,有人不想找出沈青梧。這就是造成如今結果的原因。”

於是所有人一同發愁,所有人唉聲嘆氣。

沈青梧和楊肅二人去跟百姓打聽訊息,主要是楊肅問,沈青梧聽;張行簡去找他的當鋪,拿最新的訊息。

楊肅奇怪:“縱使繪圖的人不認識沈青梧,難道朝廷中認識沈青梧的人也沒有嗎?還有沈家……”

楊肅和沈青梧對視一眼。

只要少帝死,他們這趟任務就完成了!

也有人擔憂:“話不能這麼說,這皇帝這麼年輕就死了,誰當皇帝啊?聽說他們這一代皇室,都沒幾個苗子……這要是隨便弄一個皇帝,還不如現在的,怎麼辦?”

但話裡話外,不滿情緒分外真實。

“看這城下官兵寥寥,全去押送大夫的跡象……我認為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於是,結果是——通緝令上的沈青梧,滿面橫肉,眼神兇悍,唇鼻都更像威武不屈的男兒郎,而非女子相,更和真正的沈青梧模樣相去甚遠。

“要是再回到帝姬霍亂朝綱的時候,也不好啊。”

楊肅:“無論如何,少帝恐怕活不成咯。”

有人偷偷道:“聽說帝姬從益州開始分了大周,不知道南邊會不會好一些啊?”

沈青梧問張行簡:“我們不是來看大夫嗎?這城中最厲害的大夫,是誰啊?”

有人問:“光聽他們說帝姬霍亂朝綱,但是帝姬做了什麼事,怎麼霍亂的,也沒人知道啊。反正我們家在前年的時候還能吃口飯,現在家裡一堆病人,看個病還得千里迢迢來這裡……過兩天,估計排隊都等不到大夫。”

繪圖的人明明知道沈青梧是女子。

張行簡:“容我問一問。”

“我看那個刺客,殺得好!”

他們在人群中聽百姓抱怨:原來的神醫被官兵們帶走了,現在治病的人是神醫的兒子。神醫兒子遠不如神醫,但是神醫兒子去官府求了好多次,說他爹年紀大了,經不得奔波,被官府打了出來。

繪圖的人卻想象不出來女子怎麼能在千軍萬馬中刺殺少帝。

沈青梧三人沉默地聽著,並未說話。

等在外的人面面相覷,開始發愁神醫兒子若也走了,誰給他們看病呢?

大約少帝的命,與他們的命,標清價值,全然不同吧。

他語氣開懷。

他看自己身旁那個穿上女裝後身段風流窈窕的女子,再看看通緝令上那個被畫的五大三粗的“沈青梧”。

張行簡已經打聽完自己訊息,走到他二人身後,聽到沈青梧的評價。

“哎,可我那在縣衙當雜役的表舅說,搞不好咱們要跟南邊打仗啊。”

楊肅放下心:按照這通緝令抓人,那恐怕對方十年也找不到人。

半個時辰後,三人站在一家“明善堂”前,門口“神醫在世”的牌匾已被摘掉,堂裡堂外排滿隊,皆是找大夫看病的人。

有人偷偷說:“那個皇帝從他執政開始,就沒做過一件好事,我家莊稼還被徵走,要給他蓋別院……幹什麼要救他?

“那、那我也想試一試!這皇帝要是不死,活過來了,不知道又會想出什麼主意折騰我們……”

張行簡:“他不是不在嗎?而且,朝廷上下憑什麼完全聽張月鹿的呢?他只是宰相,連少帝的話,都不能讓人完全信服。”

到中午時,沈青梧三人終於踏進了“明善堂”。

“別做夢了!重兵把守,還要渡河呢……誰敢去南邊呢?”

張行簡平靜:“不一定。我方才打聽到,四方有些本事的大夫、醫者,都被官兵們押往東京,為少帝看傷。守城士兵們惶惶不安,透出一個訊息——要麼,少帝已死,但被人封了訊息;要麼,少帝還未死,尚有一口氣在,等著被救。

有官府巡邏人過來,走到“明善堂”前,說閒話的百姓們連忙閉嘴。這些官兵在堂前巡邏一圈,進去堂內,等在外的百姓們伸長脖子,聽到裡面官兵的厲喝聲:

“明天收拾收拾,一塊準備去東京吧。”

沈青梧:“也許他們都瞧不上沈青梧,根本沒正眼看過沈青梧。在他們眼中,沈青梧是什麼妖魔鬼怪的樣子,也無所謂。”

楊肅熱情露笑,摟著沈青梧肩:“大夫,快幫我夫人看看病。我們到處找不到大夫,全靠你了。”

那堂前大夫是一箇中年國字臉男人,下巴一圈包養得油滑的鬍鬚。大夫眼角下垂,看著十分沒精神。

他沒精打采地招呼沈青梧坐下,搭脈前,他嘟囔一句:“找不到大夫是正常的。一個個都要從咱們城外那條官道上進東京,再厲害的大夫,也都在官府那裡咯。你們想見到,也難。”

楊肅驚訝,做出為難狀:“就是說,城裡其實有很多大夫,但我們見不到?幸好還有您……”

大夫白他一眼:“明天我也不一定在了!我爹被官兵帶走,要去東京。我想了想,我也跟著一起去,照顧我爹吧。我爹那麼大年紀,哪裡經得起這種折騰?”

楊肅:“從南往北的大夫,都要經過這裡啊……”

他看了張行簡一眼。

張行簡選擇的城鎮,位置實在太巧妙了。

大夫看他們三人一眼,尤其是楊肅看張行簡的那一眼複雜情緒。

大夫:“……”

他眼角抽了抽。

行醫多年,看多了奇怪的病人們,這家的奇葩關係,他在三人進來時就覺得微妙了。

年輕漂亮的夫人與俊俏愛笑的年輕郎君,看起來十分和諧養眼,恩愛非常。然而,這位夫君待自家夫人是熱情了,夫人的態度卻是冷冷淡淡的,甚至沒有多看自己夫君一眼。

她毫無婦人該有的規矩。

從進門一刻起,楊肅像個殷勤小婦,攙扶著沈青梧。楊肅拉凳子還要擦擦灰,跟大夫搭話,給大夫倒茶。這般忙活,換來的,是他夫人一言不發,冷眼旁觀。

這家婦人真是……目無尊卑,不將自己夫君放在眼中!

可若是再看一看他們身後那個賬房先生……大夫目光收縮,略微迷惘。

一身文士袍,身形修長,斯文而雅緻。最絕的……是那張臉。

賬房先生從進門開始,並沒說什麼話,卻目光若有若無地追隨著夫人;夫人沒說話,不看任何人;只有丈夫一人忙活。

大夫手搭在沈青梧脈搏上,心驚了一驚:該不會是這家夫人和賬房先生搞出了什麼事,丈夫忍辱負重,太愛自家夫人,出門來帶夫人看病吧?

再聯絡楊肅說到處找大夫,這夫人看著面色還算正常……大夫手抖一下。

他默想:不會是鬧出孩子,想要流了吧?

他這是正經醫館,不做這種事!

大夫心中有了猜測,便直接去探查沈青梧是否懷孕。

大夫將脈搏撥了又撥,奇怪的:“咦?”

張行簡此時開口:“大夫,她的病很嚴重?”

大夫摸鬍鬚:“是平脈啊……我再看看。”

三人並不知道,平脈的意思,是並未懷孕。

三人目光緊盯著大夫。

大夫被他們看得有點心慌:“這、這……小娘子,你莫非很久前受過重傷,你這脈象顯示,你很難有孕啊……”

沈青梧一怔。

楊肅和張行簡皆一怔。

這大夫在說什麼?為什麼在看沈青梧有無孕狀?楊肅甚至還多看了張行簡一眼。

張行簡:“……”

大夫看他們表情各異,便估計自己說到痛處了。

女人家,哪有不想要孩子的?

大夫柔聲安慰這個態度冷漠的娘子:“娘子放心,你這時間久了,經過我好好調養,也是有可能懷子的。我可能醫術不到位,但是隻要我們從東京回來,我爹幫你調養……”

沈青梧:“你等等。誰說我要生子?”

大夫愣住。

楊肅在此時,不敢看沈青梧發青的臉色,他小聲又艱難地提醒:“大夫,我夫人是身上有些內傷……我們想讓你看看傷,不是來求子的。”

大夫:“……”

張行簡在後微笑。

他明明沒有笑出聲,但沈青梧彷彿有背後靈一樣,立刻目露兇光,扭頭瞪他。

她不能生子的事被大夫說破,還被楊肅和張行簡聽到。沈青梧隱約覺得這不是什麼好事,這是一件短處,會讓人同情或讓人放棄她……她不想讓任何關心她的人知道。

張行簡盯著她眼睛,看到那幾分迷惘與怒意。

張行簡目光慢慢溫柔。

張行簡輕聲:“夫人與少爺在這邊看病,我去買點兒東西。”

楊肅低著頭不敢看沈青梧:“哦哦哦。”

那大夫也覺得尷尬。

大夫覺得尷尬的同時,在看到張行簡和沈青梧的眉來眼去後,更堅定這家夫人爬牆了。

大夫鎮定:“……哦,看傷啊,我方才看錯方向了,咳咳。但是你們雖然年輕,卻也到了生孩子的年齡,讓我爹幫你們調養……”

楊肅怕這大夫再說下去,沈青梧砸了這醫館。

楊肅快哭了:“您快看她身上的傷吧。我們不著急要孩子,真的!”

大夫:“知道,知道。”

這大夫看沈青梧的內傷,一點點把脈,面色漸漸凝重。他詫異看眼這位娘子,不知道這位娘子怎麼心肺上受了那麼多損傷,還能坐在這裡。

這要是尋常人,早該死了啊。

大夫叫來藥童,自己一邊診脈,一邊說一種藥材名。

張行簡重新回來時,正見這位中年大夫擦著汗,很為難地說:“以我的水平,只能開這點兒藥,你們先吃著。等我爹回來了,讓我爹再幫你重新開藥。”

楊肅:“若是我們等不到你爹回來呢?”

大夫狠狠瞪他一眼。

然而醫者父母心。

大夫道:“你們要是等不到我爹,就一直吃著我開的這副藥吧。吃個一年,中間不要動怒,不要做劇烈運動……一年也能養好了。”

沈青梧皺眉。

一年?

她絕無可能有時間休息一年。

楊肅以同樣的想法和大夫爭論,說自己妻子性情活潑好動,不可能不做劇烈運動。楊肅問能不能加重藥量,縮短療養時間……

大夫氣怒:“你當我這是買賣麼?還能討價還價?”

楊肅賠笑:“您試試嘛!”

沈青梧百無聊賴地站起來,袖子垂下,等著楊肅和大夫討論出結果出來。反正,要她一年不動武,沒有人會同意的。

張行簡在後輕輕戳了戳她腰。

沈青梧冷著臉回頭。

他低垂著眼,袖子抬起,掀起來,讓她看他藏在袖中的東西。

沈青梧眼睛被日光照得眯了一下。

她看到他從袖中取出一根細長玉簪,靠著袖子的遮掩,不讓旁人看到,只讓她看到了。

張行簡微笑:“剛剛在街上看到的,覺得有些意思,送給你,要不要?”

沈青梧心中一動。

她卻拒絕:“不要。”

張行簡輕笑:“真的不要?算作方才惹你生氣,給你的一個小補償禮物,也不要嗎?”

沈青梧眼波晃一下。

她生氣是因為自己的難堪面被張行簡知道,她並不清楚張行簡和楊肅早就知道,她生悶氣的原因和張行簡併無關係。張行簡卻退出醫館,給她買髮簪,逗她開心……

他素白的手握著簪子輕晃,給她展示玉簪上方的小月亮。月亮下垂著流蘇,簪身上刻著樹枝藤蔓。

這根簪子非常有巧思。

沈青梧心動了。

她盯著月亮下晃動的流蘇:“月亮?你有私心吧?”

張行簡叫冤:“又不是我自己雕刻的,我怎麼有私心?恰巧在路邊攤看到了,正是緣分。好不好看?”

好看,是十分好看的。

張行簡的眼光,從來不會出錯。這根玉簪不會如他的玉佩那樣名貴,玉簪更像一種逗人開心的玩意兒……不值什麼錢,但很有趣。

沈青梧看上的,就要得到。

她果斷:“多少錢?我要了。”

張行簡挑眉。

她抬頭,與他一同靠著牆說悄悄話:“我不會白收你的禮物。我直接花錢買!”

張行簡不動聲色:“那我的路費,是不是也得給?”

沈青梧咬牙:“給!”

張行簡眼波光華瀲灩,欲笑未笑。

他的眼睛漂亮十分,勾人時有如桃花噙水。

這讓沈青梧如臨大敵。

她厲聲斥他:“注意你的身份!”

張行簡一怔,目光閃爍。

他想到如今她和楊肅是夫妻,他只是賬房先生罷了。

但是……賬房先生也很有趣啊。

他收了笑,一本正經:“那請問夫人付多少錢,買在下的簪子?”

他一聲“夫人”,讓沈青梧心絃一顫。

沈青梧怔住。

張行簡認真:“如今的住宿,不是在野間露宿,就是靠在下洗碗洗盤子賺錢。在下記得,夫人身無分文,可憐得很啊。”

為了不打擾楊肅和大夫爭吵的興趣,兩個人躲在牆根說話。

從張行簡展示簪子開始,二人便越靠越近,那大夫偶爾抬頭,看到一叢蘭花相擋,貌美娘子與小白臉賬房先生的臉都快貼上了。

大夫看一眼楊肅。

傻乎乎的丈夫還在為了一點藥和自己據理力爭!

這傻丈夫再不回頭,那兩個人都快親上了。

在大夫惆悵的腹誹下,沈青梧的耳朵正一點點紅起來。

因為側臉說話時,張行簡的氣息,拂在她耳邊。時遠時近,時輕時重,她眼神些許渙散,只靠意志煎熬。

張行簡笑眯眯:“我給夫人出個主意——夫人與在下做個嘴兒,就當是報酬,在下把簪子給了夫人,如何?”

沈青梧當沒聽見。

張行簡直白:“聽不懂嗎?親個嘴兒,聽懂了嗎?”

沈青梧臉黑。

她如炸毛野獸,被他的無恥激得咬牙切齒:“你做夢,你無賴,你休想佔我便宜!”

她說得用力又兇狠,恨不得用眼神戳死他。

張行簡嘆笑,把簪子收回袖子:“哎呀,夫人發現了呀。”

沈青梧往他身前走一步,眼睛盯著他袖子:“我的簪子……”

張行簡:“什麼你的?你多看了一眼的東西,就是你的了嗎?你怎麼這麼霸道?我可不給你。”

他悵然:“玉佩你也要,簪子你也要。你不知道看了我多少眼,怎麼不要我呢?你對我區別對待啊,我好傷心。”

他手往後背,風流又浪蕩,壞死了。

沈青梧盯著他:“巧言令色——你真是混賬。”

——使勁手段勾我上船。

你別想如意!

張行簡還嘴:“油鹽不進——不如你混賬。”

——我只是想讓你愛我,可你心如鐵石,彆著那口氣,不肯原諒我,不肯接受我。

他幾分怨懟的神色落在清雋面容上,讓人心癢。

沈青梧一目不錯地看著他。

她看得專注而恍神時,身後那大夫重到極致的咳嗽聲響起。

這咳嗽快咳得人斷命,沈青梧不得不沉著臉回頭。

這大夫居然瞪了她一眼。

沈青梧被瞪得莫名其妙。

這大夫已經懶得說這少婦公然給夫君戴綠帽的事,他有氣無力:“我把藥份額加重了點,新的藥要求你半年不能劇烈運動……以我的醫術,真的減不下去了。

“求醫不能著急。你們要是真的很急,還是等我爹吧……但我爹一兩個月都不一定能回來呢。誰知道那官家……”

楊肅目光閃爍。

楊肅轉過身,對沈青梧攤手:“我盡力了。但是好像養傷……確實挺麻煩的。”

沈青梧本就對此不抱希望。

看完病,張行簡付賬,沈青梧打算掉頭就走,張行簡卻堅持讓他們去買藥煎藥。

沈青梧認為自己不會喝這種藥,她根本不可能半年不動武,花錢買一份用不到的藥做什麼?

張行簡輕聲:“記得你的身份,夫人。”

沈青梧目光縮一下:哦,他們出來就是看病的。豈能不買藥,空手離開。

而楊肅和沈青梧去抓藥之時,張行簡給大夫留了多於看病的藥錢。

迎著大夫驚訝的目光,張行簡溫和:“她身上的傷,不要亂打聽,也不要跟人說。”

多了一倍的價格,原來是封口費。

張行簡對他笑一笑,轉身出醫館時,這大夫忍不住說:“這位郎君……你真是……哎,好自為之吧。”

張行簡疑惑回頭,眨眼睛:“嗯?”

大夫斟酌字句:“那位夫人已有家室,你何必壞人姻緣?那位相公器宇軒昂,對自家夫人又很好,看著便是恩愛夫妻。而你、你……你有一張臉,何愁找不到好下家呢?”

張行簡瞬間聽懂這大夫在惋惜什麼。

他眉毛飛揚,覺得誤會有趣。

他含笑:“咦,我的優點,只剩下一張臉了嗎?”

大夫:“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懶惰、狡詐、巧言令色!仗著年輕身體和臉蛋,騙富家夫人出牆。你沒有好下場的!”

張行簡默。

懶惰、狡詐、巧言令色。年輕身體,好看面容。

他分明覺得自己沒有這麼壞,但是這大夫口中說的……某方面確實是他啊。

張行簡低笑。

臨走前,他故意逗這大夫一句:“我呀,就喜歡勾我們小夫人出牆,就喜歡揹著我們家少爺,和小夫人在隔壁翻雲覆雨。這人間樂事,你又哪裡懂?

“哎,我不和你說了——我去找我們小夫人了。”

大夫僵硬,快被他不正常的觀念氣吐血。

張行簡哈哈一笑,揚袖出門,風流意態,如雲如鶴。他追向那回頭的、不耐煩等他的沈青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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