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營養

第一次月考的成績是下週一大課間出來的。

宿禮和林睿將成績單往小黑板上貼的時候就已經被人團團圍住,宿禮不得不維持秩序,“等會兒貼出來都能看,大家別擠。”

當然也有對成績不那麼感興趣的。

“我這次肯定沒考好。”謝姚苦惱地抱著腦袋,旁邊的歐彤彤靠在桌子上磨指甲,“多大點事啊。”

謝姚眼巴巴地看著她,“你肯定前二十。”

“隨便,反正我媽說明年就送我出國。”歐彤彤吹了吹指甲,“好想臨走前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啊,三中的帥哥怎麼就這麼少呢。”

謝姚激動地指了指自己,“這不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麼。”

歐彤彤聞言看向講臺上宿禮挺拔的背影,勾唇笑道:“也是。”

“不出意外又是倒數前十。”步風嘉趴在桌子神情懨懨,跟鬱樂承一起分享剛買的牛肉粒,“不過我爸媽也不管我,混個高中畢業證就行,哎,你爸媽對你要求高嗎?”

“還行吧。”鬱樂承含糊道,他看向講臺,有點想去看,但看到上面擁擠的人群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樂意!”蕭圓理直氣壯地仰了仰下巴,順勢從他手裡搶過了把牛肉粒,分給了盛曉樂一半,“樂樂,別客氣。”

宿禮的名字在成績單的第一個,數學150英語142,結果到了語文吧嗒一下落到了98,即便這樣各項成績加起來依舊遙遙領先,屬於是語文老師看見會心梗的程度。

講臺上頓時爆發出一陣鬨笑。

“呵。”旁邊路過的楊浦鵬發出聲了意義不明的冷笑,盯著鬱樂承道:“學霸啊。”

蕭圓和盛曉樂往前走了走給她讓了道。

“你送我橡皮的回禮。”蕭圓笑眯眯道。

“哇,好不要臉吶——”步風嘉誇張地大叫,蕭圓作勢要捶他,幾個人鬧成一團,鬱樂承拿著飲料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你笑啥呢?”步風嘉好奇地湊過來想看,結果下一秒鬱樂承就合上了課本,將紙條夾在了裡面。

宿禮謙虛地微笑道:“還行吧。”

然後他手裡就多了瓶飲料。

盛曉樂挽著她的胳膊笑得前仰後合,“我跟你說啊,元宵之前挑了半天不知道該送你什麼,結果你忽然就調座位了,她可是難過了好幾天。”

鬱樂承低頭開啟了紙條,是一串數字,還抄了總分數和班級年級的排名,末尾還畫了個帶著星星的大拇指。

“蕭圓你之前明明說宿禮才是你男神!”步風嘉揶揄道:“見異思遷的女人!”

宿禮的目光依次往下找,最後在班級第十名的位置找到了鬱樂承的名字,數學122英語129語文119……年級排名三百零七。

是宿禮給他抄的成績單。

他這次考試第三十一名,比上次期末考試跌了快十個名次,已經可以預見要被班主任找家長談話了。

“班長好厲害啊……”

“哇,好可怕。”步風嘉搓了搓胳膊。

“我去咱們班頭一次有人進年級前十誒。”

鬱樂承抿了抿唇,心裡很是鬆了口氣,繼而忍不住有點開心,三中的老師講得細,他又擺脫了那群人學習環境相對清靜,自己的成績終於開始回升,再回想起在七中好幾次排名二三十名的成績,也終於不再是他心裡的重擔。

“鬱樂承,厲害啊。”呂文瑞看完了成績回來,見鬱樂承還坐在座位上沒動,忍不住告訴他,“你考了班裡第十。”

鬱樂承狐疑地接了過來,對上了他含笑的眼睛。

鬱樂承把飲料放到了桌子上,有點慶幸她沒有再向自己打聽七中的事情。

“過分了啊老宿。”林睿笑著捶他的肩膀,“你高我十多分。”

“可怕你個大頭鬼!不許說我們佳佳。”蕭圓憤憤不平的又要揍他。

鬱樂承沒理會他,專心地看著講臺上笑鬧又竭力假裝謙虛的宿禮,眼底也忍不住沁出了絲笑意。

上課鈴聲響起,講臺上看成績表的人群一鬨而散,宿禮跟著走了下來,故意繞原路走到了鬱樂承的桌子前,然後遞給了他一張折起來的小紙條。

楊浦鵬面色登時有些扭曲。

“宿禮牛逼啊!”

“麻煩讓讓。”一道冷淡的女聲忽然從他們背後響起。

“臥槽!”步風嘉震驚地轉頭看著他。

【我家小兔子超級厲害——是學霸兔兔!好想抱起來親親他!】

鬱樂承聞聲望過去,就看見了個蘑菇頭的女生,抱著沓試卷面無表情地望著他們,好像是他剛轉學來的時候,問他在七中認不認識常珂的那個女生。

講臺上忽然有人大喊了一聲。

原來她叫亓佳。

“哎哎,好了元宵。”盛曉樂無奈地攔住她,“亓佳又不搭理你,你這麼護著她幹什麼。”

“年級第十,你丫開掛了吧!”

“哎呀,盛曉樂你好煩!”蕭圓惱怒地打了她一下,對鬱樂承笑嘻嘻道:“別聽她瞎說,我就是覺得你長得特別好看!咱們班第一美男子!”

宿禮順勢捏了捏他的肩膀,才不緊不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宿禮推了推眼鏡,矜持道:“要是語文老師垂憐,我能高你二十多分。”

他低頭準備拿化學課本,肩膀忽然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他轉過頭,就對上了雙圓圓的眼睛,“鬱樂承,給。”

“沒、沒什麼。”鬱樂承搖了搖頭,頓了兩秒又小聲問他,“我笑了嗎?”

“啊,笑得跟朵花似的。”步風嘉揶揄地撞了撞他的胳膊,“不會是有女生託班長給你送的情書吧?”

“不是情書。”鬱樂承將嘴角的笑意輕輕抿了進去,卻又從眼睛裡傾瀉了出來,猶豫了兩秒,忍不住抬頭去看宿禮。

然後就撞上了宿禮期待的目光,他轉頭看了眼講臺上板書的老師,拿起紙條回頭衝鬱樂承指了指,示意他快看。

鬱樂承點了點頭,衝他露出了個有點開心的笑容。

宿禮看得一愣。

“來,都給我把課本拿出來,第一道選擇題還有給我錯的啊,你們上課是直接沒往耳朵裡聽……”老師敲了敲黑板。

宿禮猛地轉過了頭,他的同桌疑惑地看著他,“宿禮,你熱啊?”

“啊。”宿禮點了點頭,抬手推開了窗戶,出神地盯著試卷上的題目好幾秒,才清了清嗓子道:“是有點熱。”

艹。

鬱樂承笑起來可真他媽的好看。

——

自從考完試去住了晚酒店之後,鬱樂承終於不再那麼抗拒宿禮的親近,但也還遠沒達到宿禮要求的程度,頂多……不會再看見他就一驚一乍想要逃跑了。

宿禮很滿意這個突破性的進展。

食堂角落的餐桌上,宿禮將西蘭花放進了鬱樂承的餐盤裡,又將糖醋排骨放在了另一格里,神情嚴肅道:“這樣營養才均衡。”

【哈哈哈哈討厭西蘭花!都給小兔子吃掉!!】

“……”鬱樂承看著綠油油的水煮西蘭花,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對西蘭花這麼執著,糾結了兩秒還是慢吞吞地塞進了嘴裡開始嚼。

宿禮心裡歡呼了一聲,然後開始跟他一起吃飯,“承承,下週六放假也跟我一起回家吧,我爸他又要出差。”

【嘿嘿嘿,又可以抱著小兔子睡覺啦!可惡上次我為什麼睡得那麼早!都沒有來得及摸肚肚……嗚嗚,也沒有泡成溫泉,更沒有親到耳朵……難過,瘋狂打滾!】

“我、我這週六有事。”鬱樂承吃飯的筷子一頓。

“什麼事情啊?”宿禮把餐盤裡的糖醋花生給他舀了一大勺,又把熱果汁推到了他手邊方便他喝。

“去我姑姑家。”鬱樂承看著自己的白菜豆腐被他挖走了大半,沉默了兩秒,補充道:“我一個月要去一次。”

“哦,那好吧。”宿禮十分通情達理地點了點頭。

【啊啊啊不開心!竟然要去姑姑家,我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在家有什麼意思,樂隊也沒排練,新番沒更完也不想看,追的小說還在連載……他媽的作者為什麼不能長八隻爪子!真是煩死了啊啊啊!說起來鬱樂承怎麼不回家——哦,想起來了,他爸媽離婚了,嘶,他那個媽——】

鬱樂承猛地抬起頭來看向他。

“怎麼了?排骨不好吃?”宿禮見他臉色難看,有點疑惑,“我給你去重新打一份。”

【臥槽,臉怎麼白了?】

“沒事。”鬱樂承捏緊了筷子,險些直接問宿禮怎麼知道自己家裡的事情,但是想起宿禮壓根不知道自己能聽見他的心聲,只好作罷。

要是宿禮知道自己能聽見他心裡的想法……會不會討厭他?還是會害怕?

還是,不想要他做自己的兔子了?

“寶貝兒,你是不是氣血不足啊?”宿禮有點擔心的望著他,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臉,對面忽然有人端著餐盤坐了下來,讓他不得不收回了手。

【誰啊!?看不見老子在喂兔子嗎!!!】

宿禮有些暴躁地轉過頭,就對上了楊浦鵬那雙不懷好意的眼睛。

【臥槽這大黑蛋……】

鬱樂承險些把嘴裡的果汁噴出來,低頭小聲咳嗽了兩下。

“那邊人都滿了,拼個桌哈班長。”楊浦鵬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瞥見了鬱樂承餐盤裡豐富滿當的飯菜,陰陽怪氣道:“鬱樂承,你還挺能吃啊。”

鬱樂承沉默地繼續吃飯,就聽宿禮笑道:“他飯量大嘛,我看著他比你要高半個頭,你也得多吃點,有人過了十八就不長了。”

【傻逼,老子的兔子吃多少還要管,海是你家的嗎!一拳打爆你的頭信不信!】

楊浦鵬面色微微扭曲,轉過頭看著宿禮說:“我跟鬱樂承還是初中同學呢,他以前整天去山坡上放羊,成績還特別好,就是上了高中有點跟不上,誒,鬱樂承,我咋聽說你在七中學習一般啊?怎麼來了三中成績又上來了?”

鬱樂承拿筷子的手一僵,慢吞吞地抬起頭了看向他。

【臥槽他屁話怎麼這麼多,還能不能好好吃頓飯了!?】

楊浦鵬笑嘻嘻道:“班長,你還不知道吧,鬱樂承他好像是個同性戀,被學校開除了才轉來的咱們班。”

鬱樂承放在桌子下的拳頭猛地攥緊,然而下一秒宿禮的心聲驟然尖銳,彷彿有針扎進了他的太陽穴。

宿禮溫柔地握住了他的拳頭,笑著看向對面的楊浦鵬,“是嗎,你聽誰說的啊?”

“嗐,都知道的事情,稍微一打聽不就知道了嗎。”楊浦鵬不懷好意地盯著鬱樂承,“班長,以後還是離這種人遠一點吧。”

鬱樂承下頜緊繃,拳頭因為憤怒微微顫唞,在七中時的回憶如同潮水般湧進了腦海,在宿禮尖銳的心聲裡,讓他的臉上血色全無。

好不容易才恢復了正常的生活……好不容易才交到了新朋友……好不容易才決定當宿禮的兔子……

他不想重蹈覆轍。

更不想讓宿禮看見曾經的自己。

難言的憤怒和尖銳的怨恨沖刷過他的每根血管繃緊了他的每根神經,他好像站在廁所裡被一群人嬉笑著推搡,盤中的飯菜彷彿變成了大把的粉筆灰爭先恐後地往他嗓子眼裡鑽,他剛要試圖反抗,就被人一腳踹到了胸膛上,寒冬臘月他只穿著短褲跪在門前,胳膊粗的棍子砸在他的肩膀上,嘶吼著問他還敢不敢打架——

冰冷的雪混著粉筆末堵住了他的口鼻,嘶吼聲變成了麻繩將他的手腳死死捆住,他被擠壓坍縮成了一團,艱難地喘著每一口氣。

不可以反抗,反抗會迎來變本加厲的欺凌,更不可以打架,打架會被更嚴厲的懲罰。

他的憤怒不足以扯斷手腳上的麻繩,他對宿禮的在意也不足以讓他放棄對疼痛的恐懼。

不要動,鬱樂承。

他恍惚間感受到了宿禮覆在自己拳頭上的溫熱,腦子嗡得一聲像是被人砸了一悶棍。

嘩啦!

餐盤砸在了楊浦鵬的校服上,湯湯水水灑了滿地。

楊浦鵬和宿禮雙雙震驚地望向站起來的鬱樂承,緊接著宿禮一把攥住了鬱樂承揚起來的拳頭將人抱住,皮笑肉不笑地盯著楊浦鵬道:“鬱樂承,雖然楊浦鵬造謠,但你也別激動。”

“臥槽你敢——”楊浦鵬猛地反應過來,惡狠狠地瞪著鬱樂承揚起了拳頭。

“楊浦鵬,你幹什麼?想打架嗎?”宿禮微笑道:“鬱樂承只是不小心手滑了,跟你道個歉也就算了,老鄭可在樓上吃飯呢。”

楊浦鵬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指著他倆冷笑道:“行,宿禮你不識好人心,你倆給我等著。”

說完就咬牙轉身離開。

宿禮臉上的笑意倏然斂起,目光陰沉地盯著他出了食堂。

“承承?承承?”宿禮輕輕拍了拍鬱樂承還在發抖的胳膊。

鬱樂承呆呆地望著他,畏懼又恐懼地縮了下肩膀,慌亂不安地往後退了一步,囁嚅道:“對不起,班長……對不起。”

有那麼一個瞬間,宿禮彷彿又看見了剛轉學來的鬱樂承。

沉默,懦弱,小心翼翼,恨不得將自己變成一個透明人,好像誰都能上去欺負他兩下。

可明明幾分鐘之前,他的小兔子還敢悄悄把西蘭花放回他的餐盤裡,然後偷偷地笑。

“沒關係,他活該。”宿禮笑著拍了拍他的後背,將人按回了座位上,溫柔道:“我們繼續吃飯吧。”

鬱樂承掐緊了掌心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然而混著粉筆末的雪依舊牢牢地堵著他的口鼻,腥臭味在鼻腔裡翻滾。

他的聲音很低,語氣近乎卑微,“班長,我能不吃了嗎?”

“好啊,不吃了,坐在這裡我收拾一下。”宿禮捏了捏他的脖子,然後挽起了校服袖子,走到對面收拾掉了落在地上的餐盤,又跑去視窗跟食堂阿姨要了塑膠袋將他們的剩飯打包放好,最後還拿了掃把和拖把將地上的湯汁清理乾淨,才拿著三個空了的餐盤放到了回收處。

鬱樂承木然地盯著他有條不紊的動作,強行壓住了胃裡洶湧的噁心感,過了許久才緩過勁來。

然後他就看著宿禮笑著走了過來,垂下眼睛慢慢掰開了他緊握的拳頭,握在了自己的手掌心裡,溫聲道:“好啦,我們現在可以回宿舍了。”

彷彿剛才的事情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鬱樂承被他牽著手,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抿緊了蒼白的嘴唇。

——如果他的心聲沒有這麼暴躁尖銳的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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