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留下

元澈對於天子關於男女之上的事,似乎沒有半點興致。剛開始點了天子一句,讓天子把心思都放在棋局上,結果天子置若罔聞,盯著那邊的女子看,他也就不再在此事上多說了。

“多謝陛下厚愛,只是臣這裡清苦,別白白的耽誤了那些宮人。”

元徵笑了,“阿叔說笑了。”

他說罷,將一顆棋子擺放在棋枰上。

“朕曾聽說阿叔在修道。原本朕以為阿叔只是對這些有興趣,但是今日看來,阿叔是真的專心於此道。”

元徵拈起一顆棋子,思索元澈的棋路,“阿叔,這世間可是有很多比修道還有意思的事。”

說罷,手中棋子落在了一個位置,吃了元澈兩子。

元澈含笑不語。

明棠從屋子裡出來,倒頭就吸了一口涼氣。屋子裡火塘和爐子都燒的火熱,人待在火前很暖和。可一出來,刺骨的寒冷鋪面而來,凍的夠嗆。

明棠把自己用力的往衣袍裡縮了縮,不願意回去。

元徵下完棋,從屋子裡出來找她,就見著她兜著兜帽,手裡提個爐子,來來回回走。他看她腳下,原本完好的雪地上被她踩出了一個碩大的老鼠頭。

她低頭下去對著雪地裡踩,把雪地裡搞出個花樣出來。

那邊的老僕過來,見她雙手都插在袖子裡站在廊下,挑了一個提在手裡的提爐給她。

“小娘子拿著,好暖暖手。”

老僕身上還有事,和明棠說幾句話之後,就要去忙活了。臨走之前叮囑明棠一定要及時回屋子裡去。

老僕忍不住道,“小娘子怎麼不到屋子裡?外面冷,容易凍出傷寒。”

老僕道。

家裡來了貴客,天子脾性說小不小,老僕每次替元澈過來辦事,都頗有些提心吊膽。天子身邊的這個小娘子,生的貌美,但脾氣卻是貴人裡難得一見的和氣。和誰說話都是和顏悅色。

老僕點點頭,莊子上的人不多,原先只有一個主人的時候,他們幾個人堪堪夠用。現在天子來了,就有些人手不足。

她左右看看沒人,盯著院子裡的雪。一腳踩了上去。

明棠接過來,口中不停道謝。老僕連連擺手說不敢。

明棠如今身上套著男人的衣袍,腳上也是小鹿皮做的皮靴。東西都不是新的,但做工足夠好,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寒意。

這片雪地兩三天了沒有人走,因為元徵看著門前白茫茫這麼一片,覺得有種白雪紅梅的文人風雅。所以下令不讓人動。

她一腳上去,頓時把厚厚的雪地就給踩了個窟窿。一腳已經下去了,她另外一隻腳跟著來。這片地方沒有被人涉足過,踩起來就更加有滋有味。尤其腳踩下去發出的輕微的呲呲聲響。

她抬頭看屋頂。雖然雪停了,但日頭還沒出來,天上灰濛濛的。沒有半點出日頭的樣子。

明棠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屋子,門板是百年老木,老厚一張。將內外隔絕。就連屋子裡頭棋落棋枰的聲響也聽不到。

這話老僕平日裡不敢說,但見小娘子脾氣好,對他們這些人也是和顏悅色輕聲細語,看著和對貴人們沒有太大區別,忍不住就提醒了兩句。

方才元徵那話是對元澈說的,但聽在她耳朵裡,就是很不舒服。這裡沒有宮裡的那麼多規矩,她和元徵說一聲就出來了。

明棠再次謝了老僕的好心,說自己待會就回去。等老僕離開之後,四周就徹底的安靜下來。

明棠笑著謝他好意,“我就是想要出來透透氣,屋子裡頭悶久了,喘不過氣。”

這山裡頭可比山外要冷的多。一不小心,就要凍病。

那老鼠頭還和他以前看的不一樣,瞧著大頭圓耳的。竟然還有幾分喜人的憨態和滑稽。

元澈也是頭回見,多看了兩眼,見到元徵悄悄的下去,順著她踩過的地方,繞到她的身後。接著彎下腰,飛快的從地上團了兩大塊的雪,撲簍一下,全都砸到她頭上去。

明棠冷不防捱了這麼一下,回頭就見到元徵大笑的臉。

這個年歲的少年人,像是要懂事了,但還沒懂事。滿腔的歡鬧,和孩子還沒有完全的脫離關係。她也絲毫不甘示弱,揚起一捧雪砸到了元徵的身上。元徵對此絲毫不在意,又鬧過去。

兩人嬉嬉鬧鬧,比在宮裡還要放得開手腳。

過了小會,明棠就感覺到內裡的衣裳溼了。

冬日裡寧可多穿,也別少穿,穿得厚厚實實,安安靜靜待著的時候還好,跑動時間久了,渾身上下的就開始冒汗。明棠只覺得脖子後面壓著一層涔涔的水。冬日衣袍力求保暖,內裡散發的體熱沒有散出去,全都一股腦的兜在衣服裡頭。

她才想要停下來,元徵鋪頭就給她送了一捧雪。

半大的少年力氣十足,那兜雪頓時就把她撲了個滿頭。還有雪貼在衣襟上,被體熱一烘,就化作了雪水從衣襟流進去。

把她給激的一激靈。

“陛下。”原本袖手在旁邊靜靜看的人開口。

正在興頭上的元徵聞聲回頭,聽到元澈道,“臣今日派人出山,告知宮內。派人迎接陛下。”

這個時候,雪已經停了,但雪還沒有化開,道路難走。只比降雪的時候好上那麼一點。

可天子人在外,應該早些回宮。這個時候恐怕宮裡都已經急的翻天了。

元徵點點頭,“麻煩阿叔了。”

他又掉頭過去,準備追著明棠鬧。

明棠被凍的兩激靈,見著他還要來。哪裡還肯和他這麼鬧下去,擺了擺手,就隨意尋了一塊地方坐下。

“自己盡興,到朕來了,就沒有力氣了。”

元徵見她似乎是真的沒有多少力氣了,挨著她坐下,嘟嘟囔囔的抱怨。

這裡不在宮裡,也沒有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他的一言一行來告知別人,元徵難得玩的開心,奈何明棠還沒等他盡興,就啪嘰一下,不肯動彈了。

明棠在那兒,只覺得有股涼氣順著脖根往背上淌。不過瞬息的功夫,就覺得渾身發涼。

內裡全都是汗水,被厚厚的衣裳悶著更難受。

“陛下龍精虎躍。”明棠喘氣道,自己把兜帽拉起來。“我受不了。”

元徵笑得壞,去拉她的手。她的手正收在袖子裡,被他那麼一拉,頓時積攢起來的熱氣頓時就散光了,熱騰騰的掌心都被外面的寒氣給逼涼了。

明棠忍不住哆嗦了下。元徵察覺到掌中的手掌有些異樣,但沒多想。

“這次都沒怎麼好好玩過。”元徵捏著她的手,“又給了上柱國這麼大一個把柄,回頭有的讓他拿著這個做藉口了。”

元徵望著她,“還有阿孃那兒,少不得要訓斥。”

這次的禍闖得有些大,不僅僅是他的那些侍從,就連他也少不得一塊被訓斥一番好的。

元徵對生母有些畏懼,現在眼看著要回宮了,免得自己到時候挨訓,元徵想要走走董貴人的路子。

見著元徵眼巴巴的望著自己,明棠點頭,“陛下放心,我會和姊姊說的。”

元徵拉住她一笑。

元澈辦事利索,人派了出去。還沒等人帶回訊息,明棠就難受起來。她自己去屋子裡待著,一頭躺到在床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有了不小的動靜。

出去的人在半道上正好和搜山的官軍們遇上,宮裡都已經派人搜了好幾日。只是天降大雪再加上山路不好走,這才耽誤到現在。

一時間人跟著家僕過來,莊子小,容不下那麼多人。成太后身邊的中官張賢帶了幾個人進來,見著元徵就哭,說太后這幾日如何擔心夜不能寐。聽得元徵越發的坐立不安。

一行人原本就是來尋天子的,現如今天子尋著了,也該走了。

可是清點人的時候,發現明棠一頭躺在床榻上,臉色發紅,渾身發燙。

這下可就壞了。

元徵不覺得這有什麼,就叫人把明棠一塊帶回宮,到了宮裡自然會有醫官來診治。可是張賢卻說不。

“宮規有高熱者不能入宮。哪怕是朝臣也是一樣。”

張賢立即就感覺到天子的怒氣,“這什麼規矩!”

“這宮規是為了防止時疫被帶入宮中。臣也不敢違背。董美人這病真的不能帶回宮。若有個萬一,臣等死不足惜,但太后陛下的安危才最重要的。”

這年月時不時的就發瘟疫,瘟疫不分高低貴賤,粘上了基本上就是個死。所以宮規裡嚴禁發高熱者入宮,若是隱瞞被發現,更是重罪。就連宮裡的嬪御,得了會傳人的病,也會挪到宮外。

“陛下,大局為重。”

人是堅決不能帶回去了。

元徵咬牙,他突然看到了從剛才開始一直袖手安靜站在那裡的元澈。

頓時他眼睛亮了。

“阿叔,朕把臻臻先留在你這。”

這話說的斬釘截鐵,沒半點商量的餘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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