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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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深受老首領信賴的私人醫生,姜望想做點什麼手腳可以說是再簡單不過了。

原本姜望是打算給這位將來會被他奪走一輩子心血的老首領一個好下場,讓他在人生最後的幾年裡過得舒服一些,走的時候不會太痛苦。

畢竟姜望不是真的神醫,老首領的病情也真的不容樂觀,能保障人生最後幾年的舒適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但尾崎紅葉一事讓姜望意識到,他之前的打算太愚蠢了。

有些人能夠豁達的面對死亡,有些人卻會在死亡到來前徹底瘋狂。

毫無疑問,老首領是個合格的黑手黨首領,沒有足夠的殘忍與冷酷,他無法帶著勢力在充斥著暴力血腥的地下世界裡走到現在。

數年來的執掌權柄,令他越來越蠻橫霸道、唯我獨尊,因而在逐漸覺得力不從心的如今,身體的每日愈下加上手下突然的背叛,讓他覺得自己急需找到另一種方式來震懾下屬。

老首領的身體已經好不到哪裡去了,身體是他自己的,他能察覺到,姜望對他的幫助也有限。

所以隨著時間的推移,老首領的行為只會越來越走向極端,除非能有返老還童的奇蹟發生,不然他只能靠著手裡的權力來維持自己在港口黑手黨這個暴力團體中的威嚴,這也就註定了港口黑手黨未來的動盪。

但姜望可以拋棄他,夏目漱石卻絕不能被姜望放棄。

“抱歉,夏目先生,我來遲了。”姜望走進明亮的講堂時,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道歉。

只看夏目漱石在決定人選之前觀察了姜望那麼久就可以得出,人才、或者說他能用的人很少。

修補如此不易,可想要將有裂痕的瓷器徹底破壞,只需要直接將其往地上一摔,就會噼裡啪啦碎的拼都拼不回來。

姜望用他的親身經歷證實,一個有頭腦的醫生走入歧途的話真的十分輕鬆簡單。

但這個結果對姜望和夏目漱石的計劃來說,很不好,糟糕透頂。

一個有了裂痕的瓷器想要修復需要鋦瓷匠先用鑽具在裂痕兩側打孔,再將專用形狀的金屬釘兩頭敲入兩側鑽孔內加固,使其不再漏水才算修復成功;

除了姜望之外,夏目漱石沒有第一個人選了。

他們兩個要的是一個擁有足夠的實力,最好上手就可以吞併橫濱其他幫派再向外擴張,達到統一橫濱地下世界的港口黑手黨,而不是一個被前任首領折騰的只剩個名頭的空殼幫派。

夏目漱石聽到入口的動靜時,姜望比約好的時間晚了十幾分鍾。

倘若到那時候再去接手,跟姜望白手起家從頭拉起一個勢力有什麼區別?

於是主意一定下,姜望就開始了行動。

不然姜望都可以拋棄他這個合作伙伴單幹了。

能力和心性一者缺一不可,而符合這兩點的人才但凡有點向上的心,都不會願意來橫濱這個混亂的地方當人身安全係數低下的黑手黨頭子。

一個上了年紀還身患重病,並且沒有繼承人的老人,會做出什麼誇張的事都不奇怪。

不過礙於他還有個合作伙伴,所以在行動前,姜望通知了夏目漱石一聲,在沒得到夏目漱石回訊之前,就很有行動力的動手了。

所以挑來挑去,也只有姜望這個被政府扣黑鍋、被家族拋棄的倒黴蛋最合適了。

夏目漱石只是晚了兩天聯絡姜望,姜望就已經成功將老首領催眠,以“深受老首領信任的私人醫生”身份,開始替老首領“分憂”,干預處理起港口黑手黨的事務了。

會面的地點晚香堂是一座建在地下的講堂,地面入口的位置很隱蔽,沒有提前告知,外人很難找得到。

哪怕是帶著他為之打拼了一輩子的基業為他陪葬,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

合夥人行動力如此卓絕,夏目漱石除了驚愕之外,似乎也只有盡力配合對方,才能夠繼續合作下去了。

夏目漱石等待期間提起的那顆心頓時落了下來。

他不在意姜望的歉意浮於表面,只要姜望願意過來就好。

“你身上,有血腥味。”講堂內的第三人開口了。

夏目漱石聞言立刻看向姜望:“森醫生,你遇到襲擊了?”

“福澤先生的嗅覺真是敏銳啊……”姜望看了眼一旁的銀髮劍士,然後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了被揉成一團的手帕。

手帕上面沾了血跡,這就是血腥味的來源。

“只是離開診所的時候被人跟蹤了。”

夏目漱石此前提到過會介紹一個人給他認識,姜望在這裡看到福澤諭吉並不奇怪。

福澤諭吉沉默不語。

夏目漱石聽了便明白了原因:“森醫生,雖然你們已經認識,但我還是介紹一下吧。”

“福澤是我新收的弟子,他將會成為三刻構想中黃昏的負責人。”

姜望看向福澤諭吉,微微挑眉:“據我所知,福澤先生正在經營一家偵探事務所,成員目前只有一位少年偵探和兩位事務員吧?”

“是的。”福澤諭吉頷首承認。

夏目漱石清了清嗓子,才道:“福澤的偵探事務所將來會成為白天黑夜兩方勢力衝突時的緩衝地帶,有他居中調停……”

“夏目先生,我想您誤會了我的意思。”

姜望緩緩道:“我以為今晚是三刻勢力未來話事人的正式會面,所以您是要擔當‘白晝’的話事人嗎?”

“是您的話,我沒意見。福澤先生,也可。”

“還是說,是我誤會了?”

“……”夏目漱石一時無言。

作為白晝的勢力異能特務科的成立還在走程式等待國會的審批透過,他之所以著急把姜望叫過來,是因為姜望的動作太快了,出乎了他的意料。

夏目漱石尷尬的點了點頭:“異能特務科的科長另有其人,我今天是想將福澤介紹給你,讓他暫時幫忙處理針對森醫生你的暗殺。”

原來是送保鏢來了。

姜望表情不變:“原來如此。”

“多謝夏目先生的好意。”

夏目漱石心裡總算鬆了口氣,這次會面姜望意外的先聲奪人,讓他對合作有些擔憂,好在姜望還是願意繼續維持合作的。

之後姜望和夏目漱石又商量了一些事情,但目前橫濱的情況政府根本插不了手,夏目漱石也只是幫忙給姜望介紹一些這邊的人脈。

他讓福澤諭吉擔任姜望保鏢,也是有讓姜望帶福澤諭吉這個他的弟子去刷臉的意思在裡面。

之前夏目漱石也有心收姜望為徒,哪怕只為師徒的名義,姜望打出他的名號也好行事,可是被姜望委婉拒絕了。

他們兩個商量好後,今晚的碰頭就結束了。

被老師送給姜望當保鏢的福澤諭吉走馬上任,盡職的立刻展開了護衛工作——送姜望平安回到診所。

——

就像那些看到姜望外表文質彬彬,看起來就是個沒什麼武力的文弱醫生的敵人們一樣,福澤諭吉一開始也覺得姜望的身手普普通通,診所能站穩開下來是靠他的聰明頭腦和他身邊那個少年的武力。

但隨著姜望一步步的從老首領裡搶走越來越多的權利,港口黑手黨內部對他這個空降兵的不滿升級,直到老首領越發倚重他,當著五大幹部的面宣佈他就是自己的接班人後,港口黑手黨內外的針對愈發激烈!

甚至直接擺在了明面上——姜望前往黑手黨本部的路上遭遇不明人士襲擊,他所乘坐的專車直接被炸燬,司機當場死亡。

也因為這個司機的死,福澤諭吉終於重新整理了對姜望武力值的認知。

彼時襲擊是直接從正前方過來的,福澤諭吉只來得及踹開車門將姜望拽下了車,沒顧得上救那個司機。

他們剛跳下車,車子就炸了。

這一切發生之前,那個三十五歲,家裡有一個在唸小學一年級的兒子和一個讀幼兒園的女兒,一直在為姜望開車的司機正在向姜望請教教導孩子的經驗。

因為他認為姜望這個高階知識分子一定比他這個小學都沒讀完就出來當混混的人更會教孩子。

那個早年為生活所迫,不得不加入黑手黨混日子討飯吃的憨厚男人幸運的找到了願意嫁給他,為他生兒育女的妻子,夫妻倆的生活平凡而幸福。他今後只想努力賺錢,最好能供兩個孩子都讀上大學,能去橫濱以外的地方工作。

“不是不喜歡橫濱,我和我老婆都是橫濱長大的,只是……唉,如果有條件,最好還是離開這裡吧。”

但是司機所夢想的一切都在今天,隨著他的生命永遠停滯也戛然而止。

姜望看著幾乎是瞬間被炸得粉碎的汽車殘骸,面無表情的掏出了一把手術刀。

緊接著,他的身影在福澤諭吉的眼中化為一道殘影,福澤諭吉只來得及捕捉到那道殘影的軌跡。

待他追過去時,襲擊者已經被那把手術刀切斷了手筋腳筋癱倒在地不能行動,以及雙手橈動脈也被割開,血流了一地。

始作俑者不沾一絲血腥的站在旁邊,手裡那把鋒利的兇器還明晃晃的沾著血。

襲擊者還未死亡,但他的死亡也只是時間問題。

隨著時間推移,大量的失血會讓他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感受到死亡的莫大恐怖。

“……森醫生。”福澤諭吉皺緊了眉頭。

“殺人者,人恆殺之。”

姜望平靜的拿出手帕擦拭手術刀上的血,雪亮刀身映照出他暗紅的眼眸,那是宛若無底深淵般的目光。

“我也做好了被殺的準備。”

他隨手一扔,沾了血汙的手帕晃晃悠悠的蓋住了地上那個襲擊者猙獰的面孔。

“下輩子,找我復仇時,千萬記得,不要牽連他人。”

殺他,可能還不會死,但連累無辜,一定會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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