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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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術界御三家之一的加茂, 是千年前陰陽師世家賀茂家族的後代，是名門中的名門。
與五條禪院兩家的張揚高調不同的是，加茂家族很低調。
一百五十多年前那位製造了咒胎九相圖的極惡詛咒師加茂憲倫就是出自加茂家族, 因為他，名門世家的千年清譽毀於一旦。加茂家族的人雖然親自處決了加茂憲倫, 但加茂憲倫帶來的負面影響遠遠不是這麼簡單就能消解的, 因此，他們不得不低調行事。
不過加茂世家近百年來儘管一直名聲不顯, 可他們家族代代相傳的祖傳術式——赤血操術從未斷絕過, 過於保守刻板的家風也讓他們家族整體實力儲存的不錯。
加茂家一直堅持的一夫一妻多妾制雖然令人詬病, 但也是為了確保嫡系血脈一定能誕生繼承了赤血操術的孩子，因此外人可以對加茂家有所偏見, 但絕不可以小覷他們。
而且由於加茂的人很低調, 外人很難估計出他們的實力, 當年有闖入五條家刺殺五條悟的，可是從沒聽說過有什麼膽大包天的人趕去闖加茂家的，兩者兇險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就算是同為三大世家出身的五條悟，向他問起加茂家時，也是一臉茫然，頂多只記得加茂家主很欠打。
由上所述, 位於咒術界聖地——京都的加茂家一直都很平靜安穩，每天都如一潭死水。
加茂家今年年滿十歲的未來家主加茂憲紀，也如往日一樣在書房接受族中長輩的教導。
加茂憲紀安靜的一個人看書, 他知道原因, 外界同齡人還被人們當做孩子, 可自從覺醒術式之後就被家族當做繼承人培養的他已經知道不少事了。
加茂憲紀當然知道的沒有這麼清楚，他只知道家裡的氣氛變得很緊張，好像防備著什麼。
但你敢在夏油傑面前蹦躂，他是真的會動手殺人的，而且往往還會搞株連，死了也是家族罪人。
“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歸根結底，是因為五條悟還要帶著他手底下的人在咒術界混下去，哪怕別人踩在他底線上蹦躂幾下，他也不能隨便把人給殺了。
加茂憲紀看著頭頂那層因濃郁的咒力而聚起陰雲，也感覺到了不遠處雜亂危險的咒靈氣息，心裡越發不安：“發生什麼事了？家裡怎麼會有咒靈？”
五條悟和夏油傑是一夥的，事情發生後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夏油傑叛逃後這兩人一直暗中聯絡著，三年前那場決裂也是演出來唬他們玩的，卻連生氣都不敢。
他們兩個正大光明的聯合在一塊兒，大家都知道要變天了，可這天變之後的第一刀要對著誰，誰都不清楚，所以誰都提著心吊著膽。
“憲紀少爺！快跟我來！”他被來人直接抱起來，隨後對方帶著他馬不停蹄的趕往父親的宅院。
因為天元大人身死，沒有更新對咒物封印技術的加茂家混亂了一段時間後，也迅速回歸平靜，這就是世家的豐厚底蘊。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是什麼了。
“……啊！！”
他驚訝的站起來，想要出去檢視情況，書房的門卻忽然被人推開了。
但大人們並沒有因此放下心來，反而一直憂心忡忡，就連加茂憲紀也察覺到了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不！不！放了我！我不想死——！”
昨天東京傳來訊息，東京的高專被盤星教教祖夏油傑單槍匹馬攻破了。雖然夏油傑沒殺死高專方的任何一位術師，但是咒術界最為關鍵的天元大人被他殺死了，消失的結界與族內庫房中失效的封印就是最好的證明。
慘叫聲，淒厲的哭喊聲伴隨著打鬥的聲音由遠及近，傳進了加茂憲紀的耳朵。
“……下地獄吧！”
“快去通知——呃啊！！”
此前總監會敢為點小事小題大做問責五條悟，禪院加茂也敢聯合起來給五條悟使絆子。現在距離事發都快過去一天了，東京高專發生的事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可這兩批人群體閉麥，連個屁都不敢放。
只是今天，長輩給他佈置了作業之後, 就匆匆離開了。
族人的哭喊聲越來越多，好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加茂憲紀不由抓緊了抱著他的侍衛的肩膀，侍衛腳步不停，跑得越來越快。
“夏油傑打過來了，現在只有家主大人那邊才是最安全的！”
加茂憲紀只得到了這麼一句解釋，然後沒過多久，他終於被帶到了父親身邊。
加茂家主正和族老們在一起，臉色難看的他們完全沒想到第一個被夏油傑開刀的居然是加茂，更沒想到加茂家引以為傲的防禦陣法竟然那麼輕易就被夏油傑攻破，甚至連設下的陷阱都沒起到任何作用。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族中有能力的咒術師已經被派出去抵禦夏油傑了，可惜沒有一點效果，這裡留下護衛的是加茂家最精銳的術師，但看樣子……
一眾人愁眉不展，加茂家主重重嘆了口氣，再不見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如今看來，只有向夏油傑投降了。”
至於為什麼不逃跑，以這幾年夏油傑展現出來的手段，他們跑得了嗎？
此話一出，竟無人出來反駁。
加茂家主見狀，徹底死了心。
所有人如喪考妣，加茂憲紀睜大眼睛看著垂頭喪氣的大人們，發現他們忽然變得好陌生。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等也是為了加茂一族的未來，諸位……”
“轟——啪！”
一聲近在咫尺的巨響之後，屋頂和四周的牆壁轟然化為飛灰，滿屋子的族老都暴露在陰沉沉的天光之下。
所有人心中一凜，夏油傑來了！
“嗒……嗒……”
輕微不可查的腳步聲響起，在眾人齊刷刷的注視下，黑髮黑眼的青年一身不染絲毫血腥的白衣長褲，倒提著一把刀尖往下滴血的太刀，風輕雲淡的走了過來。
他走得並不快，可那一步一步卻彷彿踩在眾人心上，恍惚間竟令人喘不過氣來。
“諸位齊聚在此，是在等我嗎？如此自覺，我心甚慰啊。”
姜望終於停下了腳步，他站在眾人十米之外，語氣很平靜。
加茂家主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人群前方，望向姜望。
“夏油……”
“嗯？怎麼還有小孩子？”姜望看到了人群中的加茂憲紀。
被無視了的加茂家主不敢生氣，連忙解釋：“他是我的兒子——”
姜望明顯愣了一下：“哦，所以你要帶你兒子一起死嗎？”
“真是偉大的父愛，好吧，我——”
驚駭欲絕的加茂家主打斷了姜望的話：“夏油大人，我加茂全族願意向您投誠！只願為您鞍前馬後唯您馬首是瞻！”
“……”姜望眼神平靜無波的看著他們。
為了活下去，加茂眾人再也顧不得什麼顏面風骨，一個接一個的朝姜望下跪叩拜，拼命的表現著自己的誠意。
“所謂的御三家，‘名門中的名門’……不過如此而已嗎？”
“我還以為爾等會甘願玉碎不為瓦全，這樣的話還能讓我高看你們一眼。”
姜望厭惡不已：“怎麼到頭來，都是一群見風使舵的牆頭草？”
“既然如此，我留你們何用？”
加茂眾人越聽越不安，這和他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夏油傑不應該收下他們的投誠嗎？！他們可是加茂！先祖可是平安京赫赫有名的大陰陽師賀茂忠行啊！
“哐啷！”
姜望扔下了手裡的太刀，這是伏黑甚爾留下的咒具，論殺人的效率，太慢了。
跪在地上的人群之中有人見狀面露喜色，可已經有人反應過來了，夏油傑扔下刀並不是放過了他們的意思，紛紛各自使用術式想逃跑，但是——晚了。
他們身下的地面已經悄無聲息的變成了汪洋無邊的沼澤，無處不在的猛毒與從地下伸出的蒼白手掌抓住了他們，開始將他們拖入沼澤之中，一起沉淪。
姜望鬆開結印的雙手，他借用手下咒靈的術式時不需要任何前置咒語和動作，但借用領域展開時，還是要動一動手指的。
有機敏的人立刻嘗試使用對領域展開的秘術“落花之情”，秘術生效後倒是自動彈開了地底冒出來的那些蒼白手掌，即時生效的猛毒卻無法清除。無解的毒幾乎是眨眼間就將一個人溶解的乾乾淨淨，實力強大一點的術師能撐得久一點，可是沒有領域展開來反對抗，死亡也只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片刻後，領域內的痛苦哀嚎和慘叫聲都消失了，加茂的一群人連骨灰都沒留下，全被拽入了無底沼澤之中。
姜望解除領域，孤零零跪在地上的加茂憲紀就這樣進入了他的視線。
父親和長輩們還有那個被大家恐懼的男人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加茂憲紀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茫然無措的愣在原地。
那個男人又出現了，可父親他們卻不見了，加茂憲紀明白了，雙腿卻恐懼的發軟，只能垂頭盯著地面，聽著那個男人的腳步聲一點一點朝他靠近。
他會把我殺死嗎？我該怎麼辦……媽媽……
結果，姜望直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連一刻都沒有停留。
加茂憲紀等了很久，直到手臂撐不住身體摔倒，他才反應過來，他活下來了。
那個男人，夏油傑放過了他。
死裡逃生的加茂憲紀瞬間淚流滿面。
——
“望，那個孩子可是加茂家的未來家主，就這樣放過他，沒關係嗎？”夏油傑對姜望沒有斬草除根有些不解。
“我不是也放過了加茂的其他孩子嗎？斬盡殺絕……”
“思維已經定型的成年人就罷了，孩子……傑，孩子才是這個世界的未來，何況，以後也沒有加茂家了。”
“可萬一他們長大以後……望，不得不說，現在留下的這些孩子，都是將來的隱患。”夏油傑不吝於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人性，他實在吃過太多教訓了。
“所以我也留下了後手。”姜望張開右手，咒力閃爍間，數道蛛絲般的黑線織成了一張網，線的另一端向後方加茂大宅的方向延伸，連線在那些活下來的孩子們身上。
“只要心懷對我們的惡意，詛咒就會生效，即刻暴斃。”
“這樣一來，你可以放心了吧，傑？”
夏油傑鬆了口氣：“嗯，望果然考慮的很周全，是我多慮了。”
“我明白傑是在關心我，不如說我現在很高興哦。”
“……嗯。”
“接下來就是禪院和五條了，今天就一口氣全部解決吧。”
天元結界消失，霓虹的咒靈少了很多，就算將御三家滅口，也完全不用擔心人手不足忙不過來了。
“望，五條家就由我來吧。”夏油傑主動提起來。
“沒事，我不累的。”
“可我也想幫你的忙，一直這麼看著你辛苦，我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可夏油傑終究被姜望勸下了，他心中有些不甘，但在姜望的關懷之下，只能作罷。
望都是為了他……如果他可以再有用一點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