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一向看著並無多少頭腦的邢良友,著實驚了所有人。

他竟然在溫阮清剛出生的時候,就做了溫阮清和溫婉的親子鑑定。

老早就計劃好了,那份鑑定報告竟然存了十二年之久。

她當時就站在邢家的客廳裡,眼睜睜看著梁珊和邢良友商議,用怎樣的辦法能拿她多跟溫家換點錢。

也是她親耳聽到的。

原來兩人早在溫婉和邢良友婚前就計劃了這出。

溫婉從小跟著溫秉林學習字畫,當時在藝術界已經小有名氣了,那兩人看中了這點,商議之後,邢良友便蓄意接近當時剛分手,處在感情低谷期的溫婉。

人在傷心的時候,越是缺少什麼,就越是容易被所缺之事打動。

其實到現在,也沒人知道溫婉到底是為什麼選擇了邢良友。

那人實在不堪入目,外公說家裡見了第一面,全家上下就沒人看得上。

只是單純被感動?

溫阮清不太信。

但也無從知曉了。

邢良友當時就拿著那份鑑定報告,冷眼打量她,

“也不枉老子費心費力的養了你十二年,也該到了你報恩的時候了。”

梁珊也是鬆了一大口氣的樣子,依偎在邢良友的懷裡,

“我可算熬到頭了,你都不知道她有多難帶,多調皮,我成天都被她氣的半死不活的,這回除了解決公司的麻煩,你可要多跟溫家要些,包括我這麼多年被她折磨的精神損失費。”

“明天我就拿著報告和照片去蘇城,你看好她,這次至少得要一個億。”

“溫婉那個破鞋當初不過換了五千萬,這個小賤人最起碼是個活物。”

梁珊:“那萬一溫家不要她怎麼辦?”

“不會的,溫家對溫婉存著愧疚之心,尤其溫秉林那個老傢伙,和女兒斷絕關係才導致溫婉走到那一步,這小賤人可是溫婉的親生女兒,不可能不要。”

那是她最後一次見邢良友。

那兩人怕溫家找上門強行帶走她,前腳邢良友剛動身去了蘇城,梁珊後腳便將她送去了福利院。

還給裡面的院長給了好處,叮囑一番,讓對她‘多加照顧’。

理由是,看著可憐些,到時候溫家上門,就能再多要些。

所以在福利院的日子,是真不好過。

她一度,覺得自己熬不下去,也不想熬了。

溫家沒讓邢良友得逞,兩個舅舅一氣之下,在生意上再度給了邢良友一記重擊。

他從蘇城回來,債主上門,公司破產,短短几日便承受不住,跳樓自殺了。

梁珊帶著邢璇四處躲避債主,早就將她拋之腦後。

等溫家查到福利院,找到她時,她就剩最後一口氣吊著了。

舅舅們將她接回了溫家,這才開始了正常的生活。

溫阮清不緊不慢的說著,突然頸窩傳來一抹溼意,偏頭才看到陸晏辭不知什麼時候,滿臉掛著淚。

想開口說什麼的,卻被陸晏辭緊緊抱進懷裡,勒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

拍了拍陸晏辭的背,“你輕點兒,抱的太緊了。”

陸晏辭鬆開她幾分,看向她的目光裡,滿眼都是憐惜,“哪家福利院?”

“我也記不太清了,被送過去的時候滿腦子都是自己並非他們親生的那個訊息,也在擔心溫家要不要我,渾渾噩噩的一天挨一天過,也沒注意,後來聽三哥說,那福利院被查了。”

陸晏辭胸口憋悶的厲害,他不是沒問過兩家的老爺子。

爺爺是真不知道當年溫阮清在京城的那些過往,旁人知道的也不過是不受家裡疼愛而已。

問外公,外公則是一臉疼惜的擺擺手,怎麼都張不開那個口。

如今知曉,倒也理解外公,他只是聽著,心口都像是被針扎的千瘡百孔,要怎麼才能說出口。

陸晏辭一遍遍撫著她的後背,“沒事了,都過去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我知道,我有家人,有朋友,有你,不同以前,但是有的陰影是一輩子的,我以為這麼多年我早忘了,沒想到她帶給我的陰影能那麼大,到現在都能做噩夢。”

“其實還挺讓人唏噓的,你不知道梁珊從前是如何囂張跋扈,如何沉迷打扮,如今看她那樣子,這些年,想來也是過得不容易。”

當年邢家破產,梁珊帶著邢璇四處躲避債主,邢璇這擴心病又是沒法治癒的病,她那蓬頭垢面的樣,著實令人想象不到。

陸晏辭眸底幽深,“心軟了?”

“那倒沒有,只是感嘆,惡有惡報。”

“作惡多端那麼多,都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慘樣是自食其果,還抱怨到你身上,我看她是日子過的太舒服,還有精力抱怨欺負你。”

“邢璇的擴心病已經到晚期了,隨時都會要了命,她也是個可憐人,從生下來就遇到個是非不分的媽,邢璇做盡壞事,倒是讓自己的女兒受盡病痛折磨。”

陸晏辭有時候還真挺氣溫阮清的,氣她太過善解人意:“可她小時候也欺負你了。”

“她從一開始也不是欺負我的,小時候看我罰站,還偷偷給我送過吃的,只不過被梁珊發現,將她一步一步教壞的,如今躺在病床上苟延殘喘,也夠了。”

陸晏辭:“那也不能任由梁珊在醫院礙你的眼。”

“那不然能怎樣,邢璇情況非常不好,昨晚搶救的時候已經插上管了,現在在icu住著,根本不能挪動。”

一動,人就不行了,她可不想自己和陸晏辭手上沾了人命。

溫阮清看陸晏辭眉頭都緊皺在一起,伸手撫了下,

“她也不過是在言語上犯幾句賤而已,那些話我早都不往心裡去了,在醫院她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陸晏辭盯著她頸間的指尖劃痕,“這還叫不能怎麼樣?”

“沒躲閃及,我也還了她一巴掌,真不是我聖母心,而是作為一個醫生,總不能把生命垂危的病人趕出醫院,邢璇現在根本不能動,她要是因為這個死了,我不就等於變相手上沾人命了?”

“我來就好。”

“你也不行!”

陸晏辭凝視她幾許,小姑娘眸子裡的決然可不是開玩笑的,

“好,那各退一步,我安排兩個人在醫院保護你,不能拒絕。”

溫阮清:“……”

誰家醫生上班帶保鏢就是說?

陸晏辭看她明顯是不同意,“不會讓他們影響到你的正常工作,不答應我就幫你休假,總歸眼不見為淨。”

溫阮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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