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阮清突然想起第一次和陸晏辭在「半·醒」見面時別人說的話,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時在酒吧,郝漾說我骨瘦如柴面黃肌瘦,確實是實話,從我記事起,梁珊就沒給我正兒八經的一頓飯吃。”

“我小時候邢良友經常不在家,梁珊就帶著邢璇出去吃好吃的,回來給我帶個饅頭,我那些年吃的最多的就是饅頭,吃傷了,所以導致現在不愛吃饅頭。”

“在家裡一起吃飯的時候,梁珊也是優先把所有好吃的給她女兒吃,等他們都吃完了,如果有剩的,家裡的阿姨倒是會偷偷給我留著點。”

“但如果不巧被梁珊發現,又免不了一頓打。”

當然,有些時候,都是邢璇告的密。

陸晏辭喉間哽塞,聲音都啞了幾分,“怎麼熬過來的?”

說實話溫阮清都不知道自己當年怎麼熬過來的。

現在回想起來,身上都隱隱作痛。

“可能是,因為年紀小,想要的東西少,所以糊里糊塗的過著,就那麼好死不如賴活著了。”

那會兒思想單純,每天只想著如何能不惹到梁珊,如何能吃飽飯。

目標簡單又明確,且很難辦到,所以一天接一天的,就那麼捱過來了。

“太小的時候沒有記憶,被打了也只是記疼不記打,還以為天底下所有的媽媽都那樣,可上了幼兒園才發現好像不是的,但總歸,那會兒的她至少是會給我吃飽飯的。”

“後來她不是生了邢璇嘛,等我上了小學,慢慢看出了她對待我和邢璇的差距,那會兒又不知道她是後媽,還天真到跑去問她為什麼只喜歡妹妹不喜歡我……”

梁珊當時怎麼說的來著,眼神輕蔑到了她骨子裡:

【你是個什麼小賤種,還要討我的喜歡?做夢!】

這話她記了好幾年,再也沒問過這樣的問題。

“後來我大概到了四年級的時候,聽到班上同學說,只要考試考的好,爸媽就會有獎勵。”

“我倒也不是為了討獎勵,而是想拿一次好成績,能換梁珊對我溫柔相待一次也好,再低的要求,想著能問一下樑珊,星期六能不能跟他們一起去外面吃飯。”

“而且我小時候也沒什麼玩伴,回家了也只有躲在自己的房間裡面看書,從上學開始就一直第一名,只是梁珊和邢良友從來不關注我的這些,不知道。”

“那次考完回家,我拿了卷子給他們看,卻被男女混合雙打了。”

“那頓打我挨的莫名其妙,挨完了才知道邢璇第一次參加考試考砸了,回家哭的飯都吃不下,梁珊就覺得我是在顯擺炫耀,並且不允許我再考好成績。”

陸晏辭下頜線都因氣氛繃緊了,捏著她的手,“那你之後就控分?”

“嗯,你控過分嗎?”

溫阮清扭頭看著他,問完不免覺得自己這個問題蠢。

陸晏辭從小優秀到大,哪裡需要控分。

“沒有。”

“你都不知道,控分難度可大了,不能考的太差,被叫家長要捱打,也不能考的好了,考的好又要因為炫耀捱打……”

溫阮清在陸晏辭懷裡尋了個更舒服的位置,不緊不慢的將之前所有過往全數說出。

當時的她實在想不通,都是女兒,也不存在什麼為什麼爸媽只喜歡邢璇,不喜歡她。

明明,她好像並不比邢璇差。

平日裡對她動輒打罵就算了,怎麼會連頓飽飯都不給。

憑什麼邢璇就可以受盡寵愛,穿著最漂亮的裙子,吃著山珍海味,想要什麼有什麼,想要什麼玩具,家裡就有什麼玩具。

而她,一件玩具都不曾有過。

每個兒童節,那夫妻倆都會帶著邢璇到遊樂園玩。

而她的兒童節,從來都是一個人被丟在家裡,明明兒童節是她的生日,可直到最後一個兒童節結束,都沒吃過一口生日蛋糕。

有一次挺沒分寸的問自己過生日為什麼不能吃蛋糕,卻被邢良友指著她鼻子罵,“你個賤種也配。”

她當時還尋思,這話,豈不是連他自己和粱珊一起罵了?

也是在十二歲那年的兒童節她才知道真相。

每年的兒童節,是她的生日,更是她生母的忌日,確實不配。

陸晏辭又心疼又恨,“那年,你是怎麼知道自己不是他們親生的?”

“那會兒邢良友的生意已經做的不行了,結不了專案款,幾乎要被逼上絕路,所以拿我當籌碼去跟溫家要錢……”

那時候,她才知道每天對她那麼惡毒的女人,並不是她的生母。

“邢良友最初並沒有帶我去蘇城,只是拿了我的照片上門去要錢,我到現在都不敢置信人居然可以陰險到那種地步……”

溫婉當年是懷著只有兩個月的她嫁給的邢良友,剛開始邢良友裝的人模人樣的,說會對溫婉和她的孩子好,不介意她的前程往事。

溫婉也是個太過心思單純的,不知是打著感動,還是補償邢良友的念頭,將自己身上的積蓄全部拿給了邢良友,讓他做生意週轉用。

這生意倒也是做起來了,但也不守信用了。

溫婉懷著她的那些日子,邢良友幾乎就不怎麼回家,偶爾回那麼幾次,還喝的醉醺醺的,將溫婉家暴一頓。

溫婉心裡憋著委屈,當初她執意要閃婚邢良友,外公和外婆都是不同意,極力反對的。

溫老爺子氣急,為了逼散溫婉和邢良友,說出了斷絕父女關係的狠話。

但誰知當時的溫婉就像被下了降頭,堵著那口氣還真的離家出走,自作主張的偷了戶口本和邢良友領證了,說了氣話答應斷絕關係。

自己非要結的婚,卻過得那般不如意,便心裡憋著那口氣不肯向溫家求助。

誰知邢良友過分到,拿著溫婉的錢,在外面一個女人接著一個女人的換。

溫婉在手術室難產,邢良友卻是在梁珊的溫柔鄉。

趕來醫院,醫生說剖腹產要打麻藥,邢良友不同意,謊稱溫婉麻藥過敏,最後就那麼生剖的。

生剖……

她到現在都不敢想象那得多疼。

最後大出血,溫婉就那麼死在冷冰冰的手術檯上了。

而邢良友呢,隱瞞了她的出生,在通知溫家人來給溫婉料理後事的時候,買通了醫院的醫護人員,跟溫家說孩子也一併夭折了。

溫家就只帶走了溫婉。

而她,被當成個籌碼,得過且過的在京城,在邢家,長了十二年。

直到邢良友被逼到走投無路,拿著她去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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