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下地獄
沒有人能回答她的問題。
在外人眼中，這是一出落跑新郎的鬧劇，可沈南意心裡清楚，一定是出事了。
原本應該出現在這個局裡的何寂沒有出現；而原本應該在衣櫃裡昏睡的蔣英雨卻消失了。
“在別處，一定是在別處。”
她的手無意識地摸至腰間，突然頓住了。
芥子袋有些空，她摸了摸，玉珏不見了。
沈南意茫然地轉著圈，大腦瘋狂思考著，突然，她的腦海闖入一群人離開的畫面。
“貨倉碼頭，是在貨倉碼頭。”
沈南意喃喃自語，長睫顫抖如羽。
她強迫自已閉上眼，將所有的力量全部匯聚在耳朵之上。
嗚咽的汽笛，貨倉碼頭，何寂的風雷與逐月劍撞擊的霹靂聲。
沈南意毫不猶豫地脫下婚紗，輕薄的襯裙有些微透，難掩她曼妙的身姿，但她已經顧不上了。
她對著胡茵茵急切地說道：“把你的外套脫下來給我。”
“還有你的褲子！”她指了指蒲世傑。
蒲世傑捂住了褲襠，驚恐道：“沈南意，你想幹嘛！”
“脫！別廢話！再晚來不及了！”
她倉促地套上衣服，一閃而逝。
胡茵茵等人目瞪口呆。
“世傑，你看到了嗎？”
“茵茵，是我眼睛出問題了？還是沈南意會魔法？”
“羅綺，你也看見了吧，你看到她嗖一下不見了，對吧？！”
羅綺手扶著椅子，腿腳發軟，只顧著點頭卻說不出一個字。
*
沈南意憑藉神識感受到兩股真氣在強烈的纏鬥，等她趕到貨倉碼頭時，這股真氣最是濃烈。
不費多少力氣，她便在一處倉庫外，看到了許多輛警車，警燈閃爍。
刑偵一組的人早已全副武裝站在各個點位，嚴陣以待。
她知道，自已來對地方了。
她化作一道光影衝進了倉庫，但一切已來不及了。
她眼睜睜地看到蔣英雨與何寂纏在一起，從二十多米的高臺向下墜落。
巨大的衝擊力濺起滿地的粉塵，兩具身軀匍匐在冰冷的地面，血流成河。
“English……”沈南意發瘋似的奔向他。
只見二人血肉模糊的腦門上浮現出神魂，與肉身分離。
阿寂率先逃出貨倉，蔣英雨緊追不放。
“快叫救護車！”
王昊持槍第一個衝了進來，大驚失色：
“沈南意！你怎麼在這裡！”
話音未落，沈南意早已化成一道光，飛了出去。
同行的小衚衕志驚訝得差點連槍都握不穩：
“頭兒……她她她……”
*
沈南意追逐著蔣英雨和阿寂的神魂，來到了忘川河畔。
兩人早已凌空打得你死我活，一時間，風雲煞變，電閃雷鳴。
蔣英雨身形矯健，逐月劍在他的手中宛若游龍，流暢而迅猛。
劍身閃爍著寒光，每一次揮動都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劍尖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破風聲，彷彿連星辰都能被其一劍刺穿。
當他看到沈南意的第一眼，立刻擰緊了眉頭：
“你來做什麼！快回去！”
沈南意手持滄浪劍，加入了戰局：“師父，我來助你！”
冥主阿寂此刻早已露出真身，凌空冷笑：
“阿雨，你拿玉珏誆我去貨倉，沒想到她還是自已送上門來了。我勸你還是別白費心機了，乖乖受死吧！”
蔣英雨持劍護在沈南意身前，神情沉穩：
“阿寂，你的肉身已毀，如今也該是清算你的時候了。”
冥主阿寂大笑三聲：“清算我，你算老幾？左右何在？！”
他的身後，出現一黑一白兩位使者，正是幽冥的左右二使。
“沒有了何寂這具肉身，還有張寂、李寂……人多的是。可你就不同了，阿雨，沒了蔣英雨這具肉身，你這一世已經結束了。”
何寂笑得陰森莫測。
蔣英雨神情淡然，似乎對這一結果早已瞭然於心。
但沈南意聞言，淚雨滂沱：
“English，你怎麼這麼傻，為什麼要這麼做？”
何寂直勾勾地盯著她，如同看著一塊肥美的肉：
“他沒告訴你嗎？哈哈哈，他為了你可真是煞費苦心啊。”
他看向蔣英雨，假意為他惋惜：
“阿雨，你何苦呢？想做無名英雄？你別忘了，我是幽冥之主，神魂永世不滅，你根本殺不死我。”
沈南意看向蔣英雨，眼裡噙著淚：“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阿寂，你的話太多了！”
蔣英雨黑眸藏著柔情看向沈南意：
“我說過了，有我在，你什麼都不需要擔心。”
“所以你要與他同歸於盡？你是不是瘋了！”
沈南意拉著他的衣角：“他是該死，可你沒要這麼做，你讓爸媽怎麼辦！”
“傻瓜，他們有你！只要你好好地活著，一切都值得了。”
沈南意聳著肩，泣不成聲：“不行，真的不行……”
冥主阿寂顯然失去了耐心，斜睨著眼看向兩人：
“來吧！今天我便讓你們師徒死在一起！成全你們！”
“都是你！你才是最該死的！”
沈南意手握滄浪劍，直向冥主胸口衝去。
一道耀眼的劍光劃過墨黑的幽冥上空，亮如皎月。
冥主微微側身，蔣英雨的逐月劍已經刺中了他的手臂。
“師父！”沈南意大喊一聲：“幹得漂亮！”
“小心左邊！”
蔣英雨一聲大喝，沈南意飛旋而起，避開了左右二使的法器，快速移動至蔣英雨身後，與他背靠著背。
“滄浪逐月，雙劍合璧。今天你我二人，就來掀翻這個幽冥地府！”
蔣英雨唇角一嗤，笑得傲然。
沈南意應聲：“得令！阿寂你德不配位、陰陽無道，今日我們是替天行道！”
蔣英雨劍如閃電，向冥主阿寂直衝而去，法器相撞，濺起漫天火星。
左右二使則圍攻沈南意，二人移形換位如同幽靈，一時間，將師徒二人隔絕開來。
“阿寂，受死吧！”
蔣英雨劍法變幻莫測，時而如狂風驟雨般猛烈，時而如細雨綿綿般輕柔。
每一次攻擊都精準無誤，每一次防禦都毫無破綻。
幾番下來，冥主難以招架，連連後退。
巨大的動靜早已驚動了整個幽冥，忘川河畔人影憧憧，所有的人目光都被半空中纏鬥的幾人吸引住了。
此時，人群之中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像是陰差阿盧：
“自古幽冥之主，乃陰司法度之神明，哪有像他這樣肆意妄為吞魂噬魄、奪凡人肉身的，他不配做冥主！”
“是啊是啊！太過分了！聽說他連自已陽間的親兒子都吃了！”
“罔顧陰陽法紀，我們不服，要告到九重天！”
“難怪地府混亂不堪，上樑不正，下樑歪啊！”
“九幽震動，原來是冥主德不配位！”
“下臺！德不配位，下臺！”
反對聲如浪潮洶湧，整個幽冥地動山搖，連忘川河都開始濺起無數浪花，成千上萬條的玄蛇瘋狂在河裡遊走，一時間，幽冥大亂。
“阿寂，你已失盡了幽冥之心！隨我上九重天認罪！”蔣英雨揮劍，氣勢凌冽。
“休想！”阿寂唇角滲血，似乎力有不逮：“等我吞了夕山神女，神力便可飛昇！”
他貪婪地看向沈南意的身影，如同一匹餓狼：
“我對你一片真心，本想待你心甘情願嫁給我、同我圓房，可你卻從沒有把我放在眼裡。倒不如我直接吞了你，至少可以得到神女的三成神力！”
沈南意抬眼嗤笑，針尖對麥芒：
“做你的春秋大夢！順便告訴你，玉珏的神力，我早已得到了！”
“什麼？！你……你竟然早已……”
阿寂大吼一聲，唇角竟向兩側裂開，舌頭如蛇遊走，試圖捲住沈南意。
危急關頭，蔣英雨揮動逐月劍，斬斷阿寂的長舌。
滔天的怒吼響徹整個幽冥，墨黑的夜空，電閃雷鳴。
地動山搖，似有落石在不停下墜。
圍觀的眾人惶恐，匍匐跪地：“是九幽！九幽之神震怒了！”
蔣英雨飛身掐住冥主阿寂的脖頸，對他咧嘴冷笑：
“跟我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