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下忘川
沈南意氣不打一處來:“噬魂,她在罵我們,吃了她!”
噬魂張牙舞爪極速膨脹著身軀,變得足足有二人高,幾乎要頂破天花板了。
安靜慌亂地向後退縮,眼裡充斥著恐懼:
“不要,不要過來!不要吃我。”
沈南意猛地搶過她手裡的打火機,不小心被火焰燎到了手。
她強忍著痛意,大聲呵斥:“這是阿洲養的愛寵,不是什麼怪物。”
“阿洲?”安靜有些詫異:“原來這就是他養的綠毛貓,有點……”
沈南意:“有點什麼?”
安靜神情鬆弛了不少:“有點可愛,不,是非常可愛。”
安靜這番愛屋及烏的表揚,讓噬魂獸傲嬌地甩了下頭,卸下了殺意,撒開丫子找小狗哈比玩去了。
沈南意翻了個白眼,“你們老外拍起馬屁來,可真是喪心病狂。”
噬魂獸和可愛兩個字,絲毫不沾邊好麼。
沈南意見她的態度有些緩和,伸出了手,想拉她起來。
“我沒有殺阿洲,也沒有殺安狄。”
安靜思考了片刻,將自已的手搭在沈南意的手心:“我信你。”
沈南意挑眉:“喲,這麼容易就信我了?”
“你有神奇的綠貓,你明明可以直接殺了我,沒必要和我解釋這麼多。”
沈南意對她的腦回路一百八十度大拐彎非常無奈:
“安靜,你以為殺人和殺雞似的,那麼容易?”
安靜嚥了咽口水,追問道:“我哥到底在哪?”
沈南意大致將安狄被綁架、差點被活埋的事一一告訴了安靜。
“案子牽涉的背後主謀尚未歸案,所以,安狄只能藏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還不能露面。你放心,他平安無事。”
安靜終於聽到關於哥哥的情況,放下了心中大石。
“可以讓我和他通個話嗎?我真的很擔心他。”
“這倒是沒問題,但是,我擔心你受不了。”
沈南意點了點頭,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陌生號碼,遞給了安靜。
電話那頭是安狄歡快的聲音:
“哈嘍,南意,你終於想到要給我打電話了。可想死我了。”
安靜愣了愣,這歡樂的語氣,瞬間把她眼眶中的淚給逼了回去:“哥,是你嗎?”
“啊,妹妹,是你啊!南意呢?”
安靜扶額,整一個無語:“哥,你消失了這麼久,難道不該問問我好不好嘛?”
“哎呀,你有什麼好問的。好吃好喝的,哪像我,可無聊死了……”
那一頭,安狄像是開啟了道閘,在電話裡喋喋不休,抱怨自已每日在安全屋有多無趣,吵得安靜耳朵都嗡嗡作響,不得不掐斷了電話。
沈南意聳了聳肩,攤手:“你看,不是我不想讓你聯絡,他真的是個話癆。”
她轉念一想:“那阿洲呢,他是不是也沒死?”
沈南意張了張嘴,神情苦澀:“他……死了。我雖未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什麼伯仁,他又是什麼人,為什麼又因為你死了?”
“額……忘了你是個老外。”
安靜這麼一打岔,沈南意心中的酸澀褪去了幾分:
“簡單地說,阿洲雖然不是我殺的,確是因為我而死的。真正的兇手,就是想要活埋你哥的那個人。”
“洲……真的死了……”安靜哀傷的垂下了頭。
沈南意長睫如羽垂落,悲傷在心底氾濫:“是,他死了。”
他的神魂此刻不知飄在何處,又落在何方,迴歸變得虛無縹緲。
安靜默默地走到沈南意的身旁,輕輕地抱了抱她:
“SORRY,沈小姐。”
沈南意深吸了口氣,拍了拍安靜的手背:
“謝謝。你喜歡慕棲洲?”
安靜一愣,瞬間面色緋紅地擺手:
“你別誤會,我是曾經喜歡過洲,但他的心裡只有你。”
沈南意挑了挑鬢間落髮,微微一笑:
“他那麼優秀,值得別人喜歡。”
安靜嘆了口氣,眼眶微紅:
“他永遠活在我們心裡,不是嗎?”
沈南意目有水光,淡淡一笑:
“你說得很對。”
*
安靜離開之後,沈南意坐回沙發,拿著安靜的打火機發著呆。
她拇指一滑,火焰竄了出來,火苗搖曳。
小狗哈比嘴裡叼著個東西,啪嗒啪嗒地向著她歡快地跑來。
哈比將東西往地上一丟,得意地吐著舌頭,像是在說:“快誇我。”
沈南意定睛一看,是冥主給的白色象牙令牌。
“這東西你從哪裡找出來的?”
上一次冥主藉著這塊令牌召她去幽冥,連累了蔣英雨為她承受天雷之刑。
回來之後,她便賭氣將這塊令牌丟在一旁,後面再找,卻不見蹤影。
她還暗暗想著蔣英雨是不是將它給扔了。
沈南意摸了摸小狗的腦袋,扔了根小肉腸:“真棒。”
哈比得意地汪汪叫了幾聲,叼著肉腸跑到去自已的小狗窩。
噬魂獸跟在它的身後,也往小狗窩裡頭擠,親親熱熱地吃著一根肉腸。
沈南意捏著象牙令牌上的花紋,陷入了沉思。
*
夜深了,松江路口餛飩攤上,熱氣嫋嫋。
沈南意吃完最後一口餛飩,慢悠悠地擦了擦嘴,起身告別。
“叔,我走了。”
陳叔忙著下餛飩,連頭也顧不上抬:
“好嘞,吃飽早點回去,別讓阿雨擔心啊。要早點睡,過幾天就是你和阿雨的大日子了,要做個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啊。”
沈南意回眸,望著陳叔的身影,深深一笑:
“知道了,叔。你要好好的。”
“這孩子,說啥呢,叔好著呢啊!你……”
他抬頭望,身邊早已沒有了沈南意的身影。
陳叔自言自語道:“這孩子,跟風似的,一會就沒影了。”
*
一碗熱餛飩下了肚,沈南意便攥著象牙令牌,直入冥府。
她不是來找茬的,她是來找路的。
阿盧不是說了,不管是旱路水路還是血路,一定會有生路。
她的生路,便是神女的肉身。
慕棲洲的神魂,也唯有迴歸泰山府君的肉身,才能重回幽冥。
那麼她呢?不出所料的話,她也該是如此。
只有捨棄這具肉身,才能重歸神女之位。
上一次蔣英雨探過,兩具肉身被冥主阿寂藏在了忘川河下,還設了禁制,難以接近。
他們本來的計劃是等阿寂重新封印肉身之時,伺機搶回,再將神魂歸位。
可一等再等,阿寂卻遲遲沒有動靜。
不知不覺間,沈南意已經走到了忘川河畔。
河水幽幽,泛著絲絲寒氣,河底時不時晃著一條條長長的黑影。
這一條條黑影,是常年生活在忘川河底的玄蛇,兇猛異常。
沈南意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剛想跳進去,卻被一隻手給拉住了。
“你瘋了,9527!忘川河你都敢跳。”是孟婆。
沈南意:“我知道,下面有玄蛇。”
孟婆見她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樣,嘴角一抽:“不止,你看。”
她從河邊折下一朵紅色的彼岸花,扔進了忘川,花朵瞬間枯萎,化成了煙。
“看見了嗎?你若是下去,就跟這花一樣。”
沈南意從口袋裡摸出個東西:“我不怕,我有這個。”
孟婆神情一怔,有些意外:“象牙令牌?你怎麼還留著這個。”
持有冥界最高階別的白色象牙令牌,便如冥主親臨。
有這一層護身符,可抵禦一切陰邪之物,入忘川而肉身不化。
這個秘密只有幽冥中人才會知道,還是慕棲洲恢復神識之後,二人閒聊時無意中透露的。
當時她並未告訴慕棲洲,阿寂給過她象牙令牌。
“別告訴師父,我去去就來。”
沈南意捏著令牌,嗖地一下躍入了河中。
孟婆急得一伸手,抓了個空:“9527!哎……”
話聲未落,人早已進了河中。
孟婆直搖頭,這急脾氣, 日後鐵定生女兒。
的確如慕棲洲說得那般,一入忘川河,令牌發出淡淡的熒光,在她的周身罩了一層氣泡似的屏障。
她可以在屏障內自由呼吸,絲毫沒有在河裡遊走的感覺。
只要她身子向前,氣泡就隨之向前。
一時間,沈南意沒了半分恐懼,反倒是有些樂在其中。
忘川河底一片幽暗,時不時有散著熒光的不明生物漂浮著;幽深的腳底下還有大片的水草搖曳,像是一張張手臂,隨時要將人拉至黑暗的河底。
片刻後,幾條玄蛇被氣泡吸引而來,瞪著赤紅的眼,圍著屏障外探頭探腦。
近距離與玄蛇貼臉開大,玄色鱗片清晰可見,讓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好在這些畜生雖無智,但對令牌散發的冥主之威心存忌憚,只是繞著氣泡幾圈,又默默地遊走了。
沈南意吁了口氣,朝著河底深處去。
沒多久,便看到了無數極細的光線纏繞如繭,如蔣英雨所述,這就是神女和府君肉身的所在。
果然,等沈南意靠近,依稀可見兩具肉身躺在光繭中,神態安詳。
沈南意的心,怦怦直跳。
她揮手向前,可氣泡屏障一靠近繭,便被猛地震開。
“有禁制。”沈南意咬唇,幸好,她有備而來。
她咬破自已的手指頭,將血點子彈至光繭之上,隨著血滴落下,繭上起了絲絲靜電,竟融開了一個小口子。
她顧不上指尖的刺痛,會心一笑:
“做這個勞什子神女,可算是有點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