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英雨漆黑的眸子裡,藏著擔憂:

“你夢到什麼了?一直在喊,我怎麼也叫不醒你。”

沈南意雙手撫臉,手心沁滿了汗:

“我夢到過去我度魂的那些人,還有爸爸媽媽,他們在和我告別。還有……”

還有慕棲洲,那個她心心念念、魂牽夢繞的傢伙。

兩滴熱淚從手指縫中滑落,夢裡那錐心的痛苦依舊清晰。

“English,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我連自已的爸爸媽媽都保護不了……”

蔣英雨嘆了口氣,將她摟進懷裡,下巴抵著她的腦袋,愧疚得無以復加:

“是我沒用,我沒有保護好他們。怨我。”

“才不是,是我。”沈南意悶聲:“她說的對,我就是個廢物。”

時至今日,她依然不得法,不知該怎樣恢復完整的神力。

空有夕山神女的名號,她的能力卻不堪一擊,還談何保護親人,保護蒼生?

顧小芊這一點倒是沒說錯,沒涅槃的鳳凰連落毛雞都不如,呵。

“胡說,你是頂頂有用的沈南意!”

蔣英雨為她撩開溼漉漉的額髮,雙手拍著她的臉頰:“打起精神來。”

溫暖的燈光下,沈南意近距離凝視著蔣英雨,才發現他的臉上不知何時早已佈滿了疲憊,眼底血絲密佈。

她在心裡默默自責,蔣英雨為了她,做得夠多、夠多了。

而她呢,竟還患得患失、顧盼不前,真真是廢物。

“是,師父,我一定會調整好心態的。”

蔣英雨目光炯炯:“相信我,很快便能塵埃落定了。”

“我信的,師父,我一定行。”

*

顧天明的屍體在次日被保鏢發現,依據屍體腐爛程度,法醫推斷死亡時間已有月餘。

可明明人前一天還活得好好的,怎麼會死了有一個多月?

這個結論讓刑偵隊炸開了鍋。

隊長王昊擦了好幾次眼睛反覆確認屍檢報告,最終只能長嘆一口氣,決定往上彙報。

靈異的事年年有,可近兩年似乎扎堆地在南城出現。

小胡湊過腦袋,有些欲言又止:

“隊長,你覺不覺得,這顧家是不是中了邪了?一窩全死絕了。”

王昊一雙銳利的眼睛亮了亮,顧及身份又清咳了一聲:

“滾滾滾,別瞎說。相信科學,不要以訛傳訛。還有,什麼叫一窩,要忌死者諱,尊重死者。”

小胡訕訕一笑:“我就打個比方,隊長。”

王昊打量了四周,又對他叮囑道:

“跟咱們組都說一聲,這個案子的細節一律不能對外提及。該怎麼處理,聽上頭意思。”

“有數,隊長。”小胡壓低了聲:

“那個老外怎麼辦?保護小組的同志說,天天吵著要出去,吵得我們受不了了。”

王昊沉溺了片刻,悶聲道:“這件事還得再緩緩,你好好做做思想工作。”

“行吧,行吧。您看,我現在還得去接待他妹妹安靜,這姑娘日日來,哭哭啼啼的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小胡整了整帽子,拔腿就往外走。

“你好好哄哄人家,別看人是老外,人聽得懂中國話。懂嗎?”

王昊對著他的背影高聲喊道。

小胡高舉起手,做了個“OK”的手勢:

“咱說英語也木得問題噻。”

王昊搖著頭笑:

“就你那are you ok的英語水平,我看夠嗆。”

*

接待視窗,安靜穿著一身利落的職業裝,但神情難掩憔悴。

“胡警官,你好。”

她的中文有些生硬:“我的哥哥,有訊息了嗎?”

小胡示意她坐:“安小姐,暫時沒有更多訊息。”

安靜急了,將臉都機會懟到小胡面前:

“你們到底是怎麼查的,我哥失蹤這麼久了,一點訊息都沒有?簡直是不可思議,他一個活人,就這麼消失了。”

小胡抓了抓腦袋,冒了一句:

“你們英語咋說的,no news is good news,沒有訊息就是好訊息啊。安靜小姐,這說明什麼,說明你哥,肯定還活著。”

安靜有些糊塗了:“活著?真的?!那你肯定知道他在哪裡,對嗎?”

小胡一下子亂了陣腳,顧左右而言他:

“那什麼,他在哪咱不是還在找,對吧,您回去等訊息。好吧?”

一旁有個民警拿著手機走了過來,看到小胡打了個招呼:

“小胡,聽說英雨跟那個沈南意要結婚了?你收沒收到請柬啊!”

小胡高興地仰頭打了個招呼,咧嘴一樂:

“我們刑偵一組老大是誰?那可是要做主桌的舅舅,我們哥幾個可都是伴郎團,喜宴怎麼少得了我們。小汪,你別流口水,阿雨給咱們所裡的兄弟們都準備了單獨的席面,哈哈哈哈。”

“真的啊!胡哥,哎喲,咱們也有口福啊!哈哈!阿雨真夠意思!”

小胡笑著回頭繼續安撫安靜:

“啊,安小姐,你這個事兒……哎!人呢?”

“哎,這洋妞呢?哪去了?”

“胡哥,剛你們嘮的時候,這姑娘臉色不對,提了包就走了。”

小胡疑惑地撓了撓耳後:“難不成我給說通了?嘿,一定是。”

“你們啊都學學,看我的這標準美式英語:弄牛死,已死古德牛死……”

“哈哈哈,胡哥,可別是你的蹩腳英語把人老外姑娘給整懵了吧。”

小胡正了正衣領和帽子:“去去去,邊兒去。”

*

江畔雲麓,沈南意穿著家居服,正在餵狗。

蔣英雨照常早出晚歸,不見人影,偌大的屋子裡,小狗哈比和噬魂獸來回跑得歡。

門鈴聲叮咚叮咚地響了許久,沈南意才回過神,從陽臺一路小跑到門口。

“來了來了,誰啊?”

門一開,沈南意很意外:“是你。”

安靜挑了挑眉毛,直勾勾地盯著她:“你認識我?”

沈南意立刻回過味來,友好地笑了笑:

“你是來找英雨的嗎?他去公司了,不在家。”

安靜伸出手指搖了搖:“NO,NO,我找的是你,沈南意。”

“找我?”沈南意不解,她和安靜毫無交集。

安靜向前一步,逼問道:

“你為什麼要殺阿洲,是不是因為你愛上了別人?”

沈南意情不自禁往內一退,滿臉疑惑:“你說什麼?”

“洲為了你,創立了思逸生物,可你呢?你是怎麼對他的?你殺了他!WHY?”

“沈南意,你不愛他可以告訴他,你為什麼……為什麼要殺了他?他還那麼年輕!”

沈南意驚得不知該如何回應。

安靜以為她被說中了心事,悲傷湧上心頭,淚流滿面:

“還有我哥,是不是你殺了他!你說啊,你告訴我,我哥在哪?”

沈南意被她雙手突兀一握,又連連退了好幾步:

“你瘋了,安靜!我怎麼可能殺安狄。”

“那你告訴我,他去哪兒了?你說啊。”

“你冷靜點啊,哎哎,你幹什麼……你把刀放下。”

沈南意一不留神,安靜從桌子上拿起了一把水果刀,顫抖著手對著她。

“告訴我,我哥……到底在哪?”

沈南意額間的汗滑落,視線落在她握刀的手,舔了舔唇:“安靜,聽我說。你哥很安全,他……”

“你,果然是你,你綁架了他。”

安靜情緒失控,提刀向著沈南意衝了過來。

沈南意慌亂中退至餐桌另一側,半空出現一團綠毛,衝著安靜張開了血盆大口。

“噬魂,不要!”

噬魂獸及時收住了動作,安靜早已呆若木雞,手中的水果刀也嚇得丟到了一邊,怔怔地望著噬魂獸失神。

“你沒事吧?!”

沈南意一腳將地上的水果刀踢得遠遠的,衝著安靜問道。

“這是……什麼貓?天吶,沈南意,你是個女巫。”

噬魂獸張開大嘴齜了她一下,她嚇得坐在了地上。

“貓?”沈南意有些摸不著頭腦,這老外審美有點怪異:“你說它是貓?”

難怪噬魂獸不滿,它堂堂地府神獸,竟被老外認成了貓。

安靜眼裡帶著怒意,她慌亂地從自已的手提包裡摸出個打火機:“退開,退!”

打火機竄起的火苗,點燃了噬魂獸眼底的殺意,它開始豎起毛髮,張開了攻擊的姿勢。

“安靜,不要亂來!它不是怪物!”

“你就是女巫,你和你的怪物都應該被燒死!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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