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的是我們家的生髮膏?何時買的?”賀錦兮道,“自我接手寧和堂以來,我不曾賣過生髮膏,能否拿出票據一看?”

胖子道:“早丟了。”

賀錦兮轉眼看向了瘦子:“那你呢?”

瘦子抓了抓自個濃密的頭髮,絞盡腦汁才道:“我吃了你們家賣的人參,拉了好幾天肚子。”

賀錦兮蹙眉:“寧和堂近日並無人參,又何來的售出?”

瘦子惡聲惡氣道:“你說沒有就沒有,反正我就是在你們寧和堂買的。”

“票據呢?”

“丟了。”

賀錦兮環顧人群,問道:“你們呢?”

這些人支支吾吾了半天,有的說得牛頭不對馬嘴,有的乾脆罵罵咧咧,就是不說事兒。

這下,圍觀的人表情越來越微妙了。

本來他們是抱著看戲的心態來的,結果看到了一場鬧劇。

而這場鬧劇,又讓周圍的人對賀錦兮抱有同情。

他們嘴上沒說什麼,心裡也明白了個大概。這些人不是真的“受害者”,而是“碰瓷者”。

畢竟開門都是做生意的,誰也不希望遇到這種糟心事兒。

之後,這些人可能是因為沒理,嘟囔了一會兒,便散開了。

緊接著,連續好幾天,寧和堂的門口總是會出現一群人,今天不是說她們賣了假藥,明天就是說她們開錯了藥,後天又鬧她們的藥吃死了人。

總之,他們換著花樣折騰一波。

一來一去,寧和堂愈發的冷清。

面對鬧劇,雖說賀錦兮每次都很好的處理了,但小鬼難纏,要是每天這般折騰,這半年之約必然不能完成。

想要藥鋪正常開業,還得解決這些小鬼以及指揮他們的人。

如今,最不希望她能完成賭約的是誰?

那必然是二房和四房。

最想讓她離開寧和堂的是誰?

自然是被她逼得連夜挪倉庫的封秀雪。

賀錦兮上次的計謀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封元盛和封元齊各自帶著家人離開封府一段時間就是最好的證明。

也因為如此,她給南陽候治療脫髮也算是順利,雖然中間發生了插曲,但不值一提。

但賀錦兮也很清楚,這些人都是利益關係。

人與人之間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

因為利益受損,關係再鐵的人也會生出嫌隙。

同時,因為利益相同,曾經視如死敵的人也會聯手合作。

上一次,她接二連三的找封元盛的岔子,就是為了離間他和二房的關係。

因為四房的利益受損,自然和二房生出了嫌隙。

如今,他們又因為共同的利益,又走到了一起,也不足為奇。

恐怕,這會兒他們沒鬧成功,就會求助封秀雪。

現在,寧和堂的生意本就冷清,經不起任何的風吹草動。

所以,她得想辦法讓這些人先內部鬥起來,她這邊才能安穩的做生意。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恰在賀錦兮想著怎麼對付他們的時候,不速之客來了。

“侄媳婦兒,近日可好?聽說你接掌了寧和堂,族叔我特來看看。”

賀錦兮抬頭一看,便見到一個約莫七十多的老者前來,那老者生著鷹鉤鼻、屁股下巴。臉上長著密密匝匝的絡腮鬍子,滿是溝壑的面板上佈滿了令人恐怖的皺紋。

這臉生的很,賀錦兮從未見過。

她下意識地看向了香兒。

香兒領會,她低聲道:“這位是司脈,封廉忌。”

因賀錦兮坐在座位上與香兒說話,是以沒能起身迎接。

跟在封廉忌身後的僕人道:“二少奶奶,我家老爺是你族叔,你理當起身迎接,怎麼能……”

這時,封廉忌打斷了他:“怎麼跟二少奶奶說話呢,老夫還沒發話,輪得到你來置喙?”

僕人瞬間閉了嘴,站在一旁不吭聲。

封廉忌帶了笑臉,道:“錦兮啊,我這小廝不會說話,你莫要和他一般計較。”

賀錦兮瞧著眼前的老者,他捋著幹玉米鬚般的鬍子,那雙像是松樹皮的手背上有塊猙獰的疤痕,那疤痕彎彎曲曲尤為扎眼。

“不打緊,是我沒認出族叔在先。”賀錦兮起身拜見,“族叔今日來有何貴幹?”

封廉忌對著身後的僕人揮手,那僕人得了令,便出了門,一會兒他進來的時候,帶著一份禮物前來。

封廉忌從他手裡接過禮物,當著賀錦兮的面開啟。

裡面是一對白玉瓷瓶。

封廉忌道:“你與常棣大婚時,我正在京城出診,便誤了你們的婚期。這是老夫的一番心意,雖說遲了點,但希望侄媳婦能喜歡。”

賀錦兮不熟悉玉器,但從這對瓷瓶的成色上,也能看出它的不俗之處,不說它價值連城,也絕非凡品。

這封家真是個頂個的富貴。

既是新婚禮,賀錦兮也便不推辭了:“多謝族叔的厚禮,侄媳婦很是歡喜。”

聞言,封廉忌開懷大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說著,他又環顧四周道:“近日生意可好?”

賀錦兮實話實說道:“病人不多,想來是附近的人身體康健。雖生意慘淡,但我心甚慰。”

賀錦兮說這些話倒不是假話。

作為商人,自然是希望自家的客戶越多越好。

可作為富有同情心的正常人,藥鋪生意興隆也就意味著病人多。

這生病自是不好受的,尤其是重病難治的人,再遇到家徒四壁,那就是人間慘劇了。

所以,寧和堂門可羅雀時,賀錦兮時不時地會慶幸,生逢國泰民安。

可想到半年之約時,又愁著入不敷出。

聽罷,封廉忌又撥弄著鬍鬚,讚歎道:“侄媳婦是個善心人啊,這好人自然是有好報的。”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脆生生的呼喚:“賀姐姐……”

他驚訝地轉頭,便見一個嬌小的身影走進來。來者是一名女子,身上錦衣華服,顯然是大戶人家。

很快,女子招了招手,只見她身後又多了十來個嬌客,他們的頭上戴著紗幔斗笠,卻也看得出來非富即貴。

見到賀錦兮,少女便像只鳥兒迎過來,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地說道:“賀姐姐,你還記得我麼?”

賀錦兮輕輕一笑:“記得,阮阮姑娘。”

被認出來,阮阮歡喜地笑了起來:“賀姐姐這幾日派人送來的膏藥有奇效,我姐姐用後,果真長出了新發,姐姐十分高興,非要親自謝謝你,我想到你先前說,會在寧和堂坐診,便不告而來了。賀姐姐,你會不會介意……”最後一句又將她的愁緒拉了出來。

賀錦兮拉著她的手,笑道:“怎麼會呢!你能來,我榮幸之至。”

阮阮道:“賀姐姐不怪我唐突就好,我今日除了來道謝,還帶了幾位好姐妹,他們也深受脫髮之擾多年,見到姐姐長出了新發,紛紛鬧著要來求你看一看。”

就在這些女子紛紛上前時,又有一道粗魯的聲音傳來:“賀大夫,賀大夫!”

只見一名胖大嬸帶著十幾個婦人興匆匆地踏進鋪子,登時把鋪子擠得滿滿當當。

“黃嬸,您這是……”芍藥連忙過去迎接。

“先前得了賀大夫的兩貼藥,我睡得可好了,姐妹們聽說有偏方,也想來求一副,大家各有各的煩惱,就是不知道賀大夫這裡……”

“當然有了!”芍藥高興地點頭,“安神貼在這裡,各位隨我來!”

幾乎是同一時刻,新一批客人上門。

“賀大夫,不知道您還有沒有通便的藥啊,我這幾位兄弟也想要……”

“賀大夫,我又來找您了,前幾日那藥還有嗎……”

“……”

封廉忌看著客人們來了又走,走了又來,而賀錦兮忙得不可開交。

他當下便與賀錦兮客套了幾句後,便帶著小廝離開。

店內,香兒看著人滿為患的人流,笑得合不攏嘴。

一開始,她和芍藥還對賀錦兮隨意送出去的藥心疼得不得了,沒想到竟然有這般意外之喜。

不對,不是意外之喜,這一切分明都在二少奶奶的計劃之中,就連那日的鞭炮也是她的計劃之一。

二少奶奶真乃當世女諸葛啊!

此時此刻,她對自家主子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賀錦兮自然不知道兩個丫鬟竟然能將自己想得如此神通廣大,要是知道的話,她一定……不會告訴她們,其實放鞭炮那會兒純粹是失手,送膏藥只是想壓住街坊們的怒火,完全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收穫。

唯一讓她奇怪的是,她明明只在第一天派人送了一次藥給阮阮,為何阮阮卻說她每日送藥呢?

這個念頭稍稍一轉,她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道身影。

封常棣!

難不成是他?

就在她這樣想著,香兒便抬手在賀錦兮面前晃了晃,打趣道:“二少奶奶,打烊了。”

賀錦兮回了神,收了賬本,又想起了封廉忌,問道:“這司脈平時為人如何?”

“司脈做事規規矩矩又一板一眼。”香兒順口道,“我聽說司脈早些年頗為小瞧咱們女子,尤其是見不得女子當家更別說拋頭露面了。”

“封家老太君頗有威望,她不算當家?”

“老太君那是老太君,她年齡擺在那,地位那是不可撼動的。”

賀錦兮又問道:“你說早些年他見不得女子當家,也就是說這些年變了?”

“說起來,司脈的改變是在司藥嶄露頭角之時。本來這司脈瞧不起咱們女子,就是覺得咱們無才便是德,可司藥聰慧,又有一手絕妙的炮製藥材之術,旁人都不會,就司藥悟了。自那後,司脈便力推司藥。”

香兒說著,芍藥也在一旁接了話,道:“說到底,只要你才華出眾,任誰也掩不了。再刺的頭,最終還是會被折服。”

賀錦兮從她們的話裡,聽出了對封秀雪的崇拜。

當下,她便狐疑道:“連翹出了那麼大的事兒,沒人議論封秀雪?”

香兒不解:“議論什麼?”

“你們不覺得封秀雪利用了連翹?”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清獨活

赴情深

被牛肉丸殺死後進入無限重生

病怏怏大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