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常棣壓了壓唇角:“用得著時叫大人,用不著時呼全名,你還真懂隨機應變啊!”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說罷,賀錦兮便見他的眼神一沉,立馬端正姿態,“在醫術上,你說第二,天下無人敢稱第一,給我開一個治療謝頂的房子,對你而言也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對不對?”

“司命一次只治一人,這是族規。”封常棣道。

可惡的族規!賀錦兮不氣餒,說道:“你也不需要直接開,眼下你不是在教小毛頭麼?可以教一教他治療禿頭的法子,我正好‘學一學’。”

說著,她眨眨眼,這麼明確的示意,他應該能理解吧。

封常棣無動於衷。

“我們好歹是拜過堂的夫妻,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賀錦兮繼續努力,“怎麼著也不算違規的。”

“你這會兒的腦子倒是清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早有預謀。”封常棣瞥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

賀錦兮毫不心虛道:“哪可能,我又不會未卜先知!”

她的確沒料到自己只是想製造點小動靜,卻掀了南陽侯的帽子,至於算計封常棣。

在想法子接近南陽侯之前,她的確考慮過借用他的一丟丟勢利。

“我覺得也是。”封常棣抬手拍了拍桌上的書,“所以,我先幫你想到了解決之法。”

賀錦兮掃了一眼桌子上的書,哪裡還不明白的:“你……是要我把這些醫書讀完,從中找出解決之法!”

聞言,賀錦兮登時像個霜打的蔬菜。

從封常棣篤定的話語裡,她以為對方已經聽懂她的暗示,早就有了對策並將其解決,沒想到他的解決的方法竟然是讓自個自力更生。

賀錦兮露出可憐臉:“唐代杜子美都說了,白髮搔更短,渾欲不勝簪,可見掉頭髮是自古以來的難題,你讓我一個初學者解千古難題,這不是……這不是……”

“要命,還是要學?”封常棣近乎冷血地問。

賀錦兮摸了摸脖子,望了望醫書:“學。”

“我知道你記得快,忘得也快,但這些醫術,你都得牢牢刻在腦子裡,一個字都不能忘、不能錯!”

“唉……”

見她委屈巴巴的模樣,封常棣忍住笑意:“這些書全是我幫你篩選過的,你且仔細學著,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問我便是。”

賀錦兮無力反抗,終究還是和小毛頭成為了同窗。

小毛頭看了看賀錦兮桌子上那比人還高的一摞書,又看了看自己桌面的幾本醫書,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竟然平衡了不少,他小大人似的搖了搖頭:“從前我求你幫我跟叔叔說說情,少點功課時,你袖手旁觀,如今報應了吧!”

賀錦兮努力將當前的資料記在腦子裡,轉過頭朝小毛頭咬牙切齒道:“是誰讓你昨天去戲園看戲,不用跟著你那些小叔叔,小姑姑們一塊兒在老太君那學習的?忘恩負義的臭小子,我一會兒跟你叔父提提建議,畢竟你還有空在這裡聊天!”

小毛頭:“……”

*

“聽懂了?”賀錦兮神遊的思緒被封常棣的戒尺給打了回來。

被迫學習了幾個時辰的賀錦兮欲哭無淚。

這些晦澀難懂的詞句已經掏空了她十八年來的文學知識,那些字,她每一個都認識,湊在一起,就成了天書。

就算封常棣手把手的教學,她也學了個寂寞!

“每日按摩百會穴,四神聰,太陽穴,可助……”封常棣指著穴點陣圖比劃著。

半晌後,他又停下:“學會了?”

賀錦兮:“學廢了……”

封常棣:“……”再這樣下去,他也要廢了。

賀錦兮託著腮,嘆了口氣:“南陽侯這般重視自個的頭髮,想必之前早就遍訪名醫。這些醫書,先前的大夫們肯定也看過,他們都開不出的藥方,想不出的生髮秘方,我學了一遍就能找到法子?”

封常棣垂眸看她:“不知其所以然,如何擬得出藥方?”

賀錦兮看著密密麻麻的穴點陣圖,忽然眼睛一亮:“我有一計,不知你想不想聽!”

“不想。”封常棣冷漠臉。

他拒絕得乾淨利落,瞬間擊碎賀錦兮的意圖。

賀錦兮失落地往椅背上靠了靠,身體的曲線瞬間被拉伸到了極致,玲瓏有致的線條美的令人垂涎。

不知為何,封常棣只覺喉嚨發緊。

他下意識的別過頭,朝著門外走去。

“哎,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再走?我這計謀真的很靠譜。”

賀錦兮縱身一跳,越過桌子朝封常棣撲去。

封常棣本能側身,卻將她接了個滿懷。

“咚!”身高太過懸殊,賀錦兮結結實實撞進他的胸口,疼得她不由捂住腦袋,倒吸了口氣。

封常棣迅速攬住她的腰肢,將她一把扶住,另一隻手撫上她的額頭,低淳的嗓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哪裡疼?”

清涼的手掌貼著她的額頭,半壓住她的手背,賀錦兮的心又不爭氣地跳起來。

她半推著按住他的胸膛,聲音又輕又糯:“頭有點疼……”

封常棣正要替她揉一揉,下一刻,紅色從耳朵蔓延到臉上:“你的手在幹什麼……”

“啊……手……”賀錦兮騰得將兩隻爪子從他的胸口挪開,乾笑一聲,“一不小心,控制不住……”

說著,她挺直胸膛,假裝理直氣壯道:“你剛才要是聽一聽我的法子,也不會出現這種意外!所以,這不能怪我。”

瞧著她鬼靈精怪的模樣,封常棣怦然心動。

這會兒,他的喉嚨更緊了。

他微微退後一步,將自己的情緒斂住,生怕被她瞧了去。

良久,他道:“你背書的速度要是有你甩鍋的速度一半快,這會兒你已經開始進藥房配藥了。”

“哪有,我背得明明更快……”說著,她睜著雙眸,厥著嘴求他,“我的法子真的很好,就聽一下,你絕對不會後悔。”

封常棣呼吸一窒,極力壓住波瀾:“說。”

“南陽侯不是嫌頭髮少嗎?我們可以把別人的頭髮貼到他頭上……”

封常棣靜靜道:“你說的是發包?南陽侯府的庫房有幾百種款式。”

賀錦伸出手指在面前搖了搖,“就憑他那點發量根本掛不住發包,但如果把別人的頭髮整個兒罩在他頭上就不一樣!”

封常棣:“是個好主意。”

“是吧,這叫一勞永逸。”賀錦兮歡喜道。

“你知道頭髮長在頭上和罩在頭上的區別麼?”封常棣反問,“那日,你和南陽侯說的是,讓他的頭上長出和你一樣濃密的頭髮。若是南陽侯發現你拿假髮去糊弄他,你知道後果嗎?”

賀錦兮,沉默了一下,繼續道:“我們要對症下藥,如今連他的情況都不知道,根本談不上對症下藥,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去一趟南陽侯府。”

“作甚?”

“瞭解病人的情況,掌握病情的細節,針對個人的特殊情況,制定出合理的藥方。”賀錦兮說得頭頭是道。

封常棣看了看她嶄新的醫書,又看了看氣勢高昂的她:“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治病了?”

“耳濡目染,總會有所觸動的嘛……”賀錦兮笑著說道,又加緊說服他,“看病需望聞問切,若只看醫書,而不結合病人實情,則是都是紙上談兵。”

“你說得極有道理。”封常棣點了點頭。

賀錦兮一喜:“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封常棣攤開手掌,比了比醫書:“你今天要是能把這些記住了,瞭解了,明天就能去。”

賀錦兮抬手直接迎向他的手掌,拍了一下:“一言為定!”

望著她信心十足的模樣,封常棣生出不好的預感。

他該不會……被這個丫頭糊弄了吧?

“百會穴屬督脈,主治癲癇癔症失眠健忘,四神聰,乃神聰四穴,位於百會穴前、後、左、右各一指……”

賀錦兮的語速不徐不疾,毫無錯處,卻是將封常棣的猜測坐實了。

這丫頭分明是早有預謀,剛才那困惑掙扎茫然,全都是裝的。

賀錦兮看著封常棣微冷的表情,心中暗暗得意。

她當然不會將的時間浪費基礎上,故而一早就提前把治療禿頭的相關內容都看了學了。賀錦兮雖然不懂醫術,但也久病成醫,加之封常棣這段時日的認真教授,這些東西只過了一眼,便心領神會。

結束之後,她還附贈了一個甜甜的笑容:“怎麼樣,我明天可以去南陽侯府了吧?”

“是我們。”

賀錦兮一愣:“你不是不能違背家規嗎?”那還去什麼啊!影響她的行動。

封常棣道:“自然是盯著你,否則你亂開藥,我們封家就毀在你的藥方上。”

賀錦兮才不相信:“封家要是那麼容易毀,幾十年前就沒有了吧!”

封常棣道:“怎麼,你不想我去?”

賀錦兮一下子回過神,笑道:“你誤會了,去去去,你去了我才有底氣,你不就是給我撐腰去的嗎?”

一連幾口迷魂湯下去,封常棣神色才緩和起來。

賀錦兮見狀,立刻打蛇上棍:“封常棣,明日咱們去南陽候府。今日,你可否,再給我撐腰一次?”

封常棣:“?”

見他不說話,賀錦兮眨眼:“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預設了。”

彷彿是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賀錦兮翻身出窗,臨走是丟下一句“四叔院子,不見不散”,便消失地無影無蹤。

結果她前腳剛走,一道鬼魅般的影子“嗖”的一聲閃至封常棣身側。

來人是葉聲。

“二少奶奶的師父仙遊去了,山中只有房子,並無他物,我們……”

“不用查了。”封常棣的腦中回放著賀錦兮連日來的行為,“我信她。”就算她和南陽候府有關係,也是身不由已的可憐人。

她已經身中劇毒了,他要做的是幫她解毒,而不是處處防備她。

葉聲詫然:“少爺這麼肯定?”

封常棣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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