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錦兮在封常棣的提示中稍稍回神,露出笑容,將茶杯舉高:“姑姑喝茶。”

“嗯。”封秀雪從喉嚨裡擠出聲音緩緩應了一聲,便抬手正要接過茶杯,誰知道她的手指才剛剛碰到茶杯,賀錦兮便已鬆手。茶杯從她的指尖滑落,砸在了衣服上,頓時溼了一大片。

“哎呀,真是的對不起!”賀錦兮說著道歉話,正要為封秀雪擦拭。

封秀雪卻先一步站起來,神色平靜道:“晚輩做錯了時,長輩自然是要多寬宥,進了封家,就好好學家規,切莫像先前那般懶散,一個字也沒看。”

賀錦兮輕輕低頭:“能與常棣結為夫妻是錦兮最大的幸福,為了他,錦兮願意做任何事,家規是封家媳婦應當做的本分,錦兮又怎麼會偷懶?姑姑可是聽了誰嚼舌根,誤會了錦兮?”

言下之意,是在指責封秀雪不辨是非了。

封秀雪的臉頓時沉下來,她冷冷開口:“既是如此,那便考一考你吧?”

就在前幾天,封元盛與封元齊來找她訴苦,大體意思是他們被賀錦兮和封常棣擺了一道,而賀錦兮拉攏不得,她和封常棣是一夥的。所以,他們想給賀錦兮一點顏色瞧瞧。

封秀雪哪裡不知,她這兩個哥哥就是個廢物,但廢物有廢物的用處,這些年她在暗處給他們出謀劃策,卻不主動牟利不過是因為,金錢對她來說沒有權利重要。

她要的,是這兩個人成為她的助力,讓她在封家站得更穩,走得更遠。

可幫這樣的廢物,容易惹火燒身,為此她從不親自下場,只做局外人。

但這次,她知道她必須親自下場了,否則這兩個廢物會撕破臉,到時候她無人可用是小事兒,但如若他們做出更出格的事兒,或者狗急跳牆之下,將她供出去,那她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最重要的是,她懷疑傷害掌事的人極有可能是賀錦兮,次日便派了桂嬤嬤,以教訓的名義,去試探她身上是否有傷口或者淤青。原想著桂嬤嬤會辦得聰明點,誰知道卻被賀錦兮打回去。

好在這個老奴才還有點用,派人悄悄盯著賀錦兮沐浴,這才確定她的身上沒有淤青。

可這一切更不能讓她放心。若是賀錦兮,自己還能抽手對付,如今不知對方身份,就連對付的方向都沒有。

這個時候,更不能和那兩個廢物鬧翻。

先前她一再與管事和桂嬤嬤確認,賀錦兮拿到家規之後根本沒有看過一眼,就連王明琴送去的冊子也被放在角落裡落灰。

她要是真看了那些家規,今日臉上長斑的可不止是那些丫鬟了。

再者,三房柳如眉近日是賀錦兮的教導者,而二房也從三房那得知,賀錦兮平時不學無術,家規幾乎一個字都背不出。

賀錦兮的身體微微顫抖,封常棣皺眉道:“姑姑,今日是我大婚,在這會兒考家規,恐怕不合適。”

“進了我們封家,就要守著封家的規矩,我們封家家規嚴謹,乃城中典範,也不介意讓旁人知曉,這又有什麼不合適?”封秀雪看到賀錦兮的身體顫抖地更加厲害,心中冷笑。

先前就看封常棣和她一唱一和,將幾個哥哥家颳了一圈,封秀雪哪裡不知,他們這點小心思,既然眼下有了機會,自然是要給她一頓教訓。

“大姑奶奶說得是。”王明琴立刻明白封秀雪的意思,笑著開口,“先前我們進門時也是要熟讀家規的,想來侄媳婦兒應該也已經瞭解得通透。”

“若是讀不熟怎麼辦?”夏襄鈴迫不及待問。

“讀不熟,就罰。”王明琴笑盈盈道,“若是讀熟了,自然是要賞的。”

坐在主座上的老太君哪會不知道這些人藏著什麼心思,平日裡他們在家裡小打小鬧,不會讓外人看去了封家的笑話,她睜隻眼閉隻眼也就算了,但這次他們居然想讓新婦當眾出醜,便有意幫他們一把。

然而,沒等老太君發話,封常棣便拍了拍他的手背,低聲道:“老太君,若您信得過我這個曾孫子,此事交由我全權處理。”

老太君微笑著頷首,算是預設。

得到了老太君的許可,封常棣看向封秀雪緩緩問道:“如何賞,如何罰?”

“若是她背出來了,那我就送她一個鋪面,作為獎勵!”

封常棣淡笑道:“既然是送鋪面,可得是最熱鬧的街才行。”

賀錦兮見狀,立刻輕聲說道:“我聽說鑲紅街繁華,那裡的鋪面一步千金,莫說我得不到,就是姑姑也捨不得給呢。”

“那城內鑲紅街的鋪面便作為獎勵。”封秀雪看向他們,心中揣著探究,面上卻不動聲色,“若是她背不出來,我們也不好讓新娘子受過,便只能由常棣你獻出一樣東西來替你媳婦賠禮了。”

鑲紅街是城內最繁榮的街道,往來皆是達官貴人,那裡鋪面價值連城。封秀雪如此出手,自然是贏得眾人的誇讚。

在外人心中,封家規矩森嚴,賀錦兮又在封家呆了這麼久,必然是已經熟讀家規,所以這考核只不過是熱鬧一番,錦上添花。而這獎勵,就是佐證。若他們真的有意刁難新婦,必然會出極其刁鑽的點子,怎會提出這麼輕飄飄的要求?

而封家的上下卻清楚,二少奶奶這次完蛋了!

封秀雪招了招手,貼身丫鬟便將家規冊子送上來,她正要伸手,卻被封常棣先一步拿到手,順勢交給賀錦兮。

封常棣說道:“錦兮頭一次遇到這種大場面,難免驚慌,便讓她看一看,壓壓驚。”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柳如眉終於開口了,她語帶嘲諷:“平時我教你的時候,沒見你好好學。這臨時抱佛腳,又能抱出什麼結果呢!”

“三嬸這話說得不太妥當。”封常棣看向柳如眉,“當年三嬸進門,在太奶奶面前背家規,磕磕絆絆的,還是在三叔暗中提醒中才順利完成。錦兮再差,我也不會出聲。”

柳如眉臉上掛不住,但並沒有過多憤怒的意思,她只道:“若是錦兮能背得出來,我這做嬸嬸的就把城東的小田莊送給她當獎勵。”

“多謝三嬸嬸厚愛,只是我……”賀錦兮縮了縮身體,擔心地說,“我也未必能背得出來,若是沒有透過,你們責罰我便是,莫要為難我夫君。”

見沒什麼家產的三房都出來表態,足以說明這賀錦兮確實沒學會家規,王明琴微微一笑:“封家向來賞罰分明,獎勵是要給的,罰也是要領的,這樣吧,你若是透過了,我就代你二叔做主,把城北的溫泉浴給你添個禮。”

話落,一旁的封元齊面露痛色,但也不好多說什麼。

賀錦兮扁了扁嘴,看向四奶奶夏襄鈴:“四嬸,二嬸她這……”

夏襄鈴在賀錦兮跨火盆時吃了悶虧,手臂處隱隱作痛,此刻連肚子都不太舒服,聽到賀錦兮開口,新仇舊恨就一起湧上來了,她大手一揮:“你二嬸這話非常在理,獎是要獎的,我也不小氣,城西的魚塘我經營多年,頗有收穫,便送予你。”

賀錦兮故作受寵若驚:“各位嬸嬸的禮也太重了!”

封秀雪卻道:“但你若是輸了,常棣便要代你受罰,不論我們要什麼,他都要想盡辦法送上。”

封常棣無奈垂首看向賀錦兮:“夫人,你便盡力吧。”

賀錦兮愁眉苦臉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樂開了花。

既然二三四房加封秀雪都齊全了,那就開始吧!

一炷香之後,封家幾位長輩的臉色由激動的紅潤變成了死人般的煞白。

賀錦兮背完最後一個字,轉身看向長輩們,面含嬌羞道:“錦兮背完了,謝謝各位叔叔嬸嬸的厚禮。”

封家各房長輩:“……”

說好的一個字都沒看,為什麼她能倒背如流?

這邊的封家各房沉浸在失去至寶和旺鋪的悲痛之中,那邊場內的賓客卻在議論紛紛。

“都說封家四部不合,我看他們合得很。”

“可不是,我還聽說,封家其他房叔伯們,覺得兩個侄兒佔了兩部位置,一直看他們不順眼,如今看來,都是謠言。”

“我差點就被他們的陣仗給欺騙了,這些人看起來咄咄逼人,彷彿要看新婦出醜,結果不過是走個過場。”

“你笨啊,誰刁難人,選個這麼簡單的法子?誰不知道封家規矩多,哪個新婦不背家規?”

“又是送寶貝又是送商鋪,這封家上下其樂融融。”

“……”

吃了悶虧,但卻受到誇獎的封家長輩們:“……”好生氣哦,可還是要保持微笑。

*

新房內,紅燭搖曳,晃出一地金黃,紅色的絲綢掛滿了房間,無不顯示著今日的喜慶。

封常棣一進門,就看到賀錦兮正貼著床柱打盹,小腦袋一晃一晃的,額前的珠簾也隨之輕輕搖擺。

他緩緩走近,本不想出聲,沒想到賀錦兮倒是警覺,立刻睜開眼看過來。

“總算回來了。”賀錦兮摸著肚子嚷嚷著。

“餓了?”見她摸肚子,封常棣皺眉,“海叔沒有送吃的來?”

“送了。”賀錦兮揉著吃撐了的肚子,指了指桌子,“都吃完了,本來以為成親要餓肚子呢,沒想到你倒是準備得齊全。”

師父給的那本冊子上寫明瞭,成親那天,新娘子必須等到夫君入洞房,喝了交杯酒後才能吃東西,為此她特意讓香兒給她提前準備了小糕點,用油紙包好,藏在袖子裡以備不時之需,不成想,她的擔心竟是多餘的。

封常棣說道:“竹杖居有竹杖居的規矩,這裡只需聽我的便可。”

賀錦兮甜甜一笑,忽然想到了什麼,轉身掀開被子,卻見床上擺滿了首飾和地契:“今日的收穫都在這裡了。”

封常棣癱著臉站在床邊,忍了又忍。

“……”賀錦兮看著他一會兒上揚,一會兒壓平的嘴角,“想笑就笑啊,憋死了咋整?”

封常棣悶笑出聲,扶著額頭在桌邊坐下:“你真挺有本事的,二爺我長這麼大……”

賀錦兮機智接話:“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我這麼能耐的人?”

“從來沒見過你這麼搞笑的人。”

賀錦兮:“……”

“封、常、棣!”她抓起帕子朝著封常棣糊了過去,“你才搞笑,你全家都搞笑!”

封常棣一偏頭,帕子砸到了身後的窗戶上:“嗯,我全家是挺搞笑的。”

“……”想起封常棣那群糟心叔伯,賀錦兮噎了噎。

封常棣莞爾。

他不過是想從幾個摳門的叔叔手中為賀錦兮謀點福利,賀錦兮倒是好,一口氣坑了四張地契。

賀錦兮背完家規後,叔叔嬸嬸們在賓客們的讚歎聲中,將各類契書送到賀錦兮手中。想到他們那慘白依舊帶著笑容的臉,封常棣倍感愉悅。

“你這家規倒背如流,卻時常嚷嚷著難背,依我看這些對你來說一點也不難。”

但她卻裝作難上加上。

別說叔伯姑姑們了,就連他也以為這些對她來說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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