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蜉蝣蟲
那夜……
似乎也是這般。
黎久夜明明是笑著的。
可那雙濃黑如墨的眼底沒有絲毫笑意。
只透著令人心驚的涼。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畏懼,黎久夜收斂笑意。
他上前,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溫聲道:“怎麼會?哥哥永遠不會生煙煙的氣。”
他只會將那些覬覦少女的人。
一個個抽筋拔骨。
碾碎成泥。
黎久夜嗓音平和。
讓原本緊張不安的鐘煙煙安心了不少。
抿了抿唇。
鍾煙煙試著同黎久夜解釋。
“其實……應該是我的原因。”
鍾煙煙道:“最近是夏天,蚊子多,我大概是被蚊子驚擾,才總做那些古怪的夢。”
“是嗎?”
黎久夜眉梢微挑,問:“蚊子很多嗎?”
這不應該才是。
自幼時起,他便知小姑娘嬌氣。
面板也嫩得很。
只是被蚊蟲叮咬,瓷白的肌膚便會紅成一片。
看著可憐兮兮的。
還在江南時,他便養成習慣。
每逢夏季,便會提前命人買好香樟樹,買好驅蟲香。
香樟樹驅蟲。
託這個的福,每年夏季時,家中都很少有蚊蟲侵擾。
哪怕後來到了上京,他也一直維持著這個習慣。
鍾煙煙點了點頭。
小聲抱怨道:“蚊子很多,而且每晚都來。”
黎久夜眸色漸暗。
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指骨外凸。
眼底暗潮翻湧,透著幾乎要殺人的戾氣。
面上卻分毫不顯。
須臾,黎久夜垂眸,掩去眸中暗色。
接著勾了勾手。
溫聲哄道:“是咬在哪裡了?來讓哥哥看看。”
鍾煙煙抿了抿唇。
有些苦惱。
蚊子咬過的地方太多,也太過隱蔽。
她懂黎久夜的習慣。
年幼時,她還在鍾家時,每次出去瘋跑弄得一身蚊子包,都是黎久夜為她塗的藥。
那時她年紀小。
沒什麼性別意識。
黎久夜說要幫她上藥,她就乖乖脫了衣服,由著少年微涼的指尖蹭過後脊。
不過……
那都是十歲前的事了。
十歲後,她雖沒覺醒記憶,卻已經有了性別意識。
便也很少再肆無忌憚的同黎久夜親近。
被咬得地方分別是鎖骨,脖頸,腰腹。
就連鮮少見光的大腿內側,也不知為何多出一個個淺色的紅點。
這些地方是不方便給人看的。
哪怕黎久夜疼她,在意她,她也不會真那麼沒規矩。
鍾煙煙抿了抿唇。
隨後將裙襬提起一點,小聲道:
“在這。”
黎久夜順勢低眸看去。
少女生得漂亮。
宛若神造物般,身上無一處不是精巧的。
腳踝也是如此。
踝骨清瘦,膚色瓷白,細得過分。
且因是差不多快要休沐的時間,少女並沒有穿足襪。
足背光潔,微微緊繃。
連帶著腳趾也圓潤小巧,泛著淡淡的粉。
黎久夜耳根發燙。
素來淡漠自持的他,卻在這一刻罕見的亂了分寸。
女子的足……
不是男人能隨便看的。
黎久夜本想收回視線。
卻在準備轉身的剎那,無意間從少女腳踝處瞥見一抹紅。
印記顏色鮮明。
沿著少女纖細白皙的小腿,一路蔓延至上方。
這哪是蚊子包?
分明就是吻痕。
黎久夜眸色更沉。
他不過離開上京一月。
他精心嬌養著的小姑娘便被他人玷汙了。
若是早知如此。
那日他走之前,就該先剁了另外兩個人。
另一邊,鍾煙煙渾然未覺。
還兀自小聲抱怨著:“今年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蚊子特別多,幾乎一日來一次。”
明明她都將窗封好了。
且往年從不會這樣。
鍾煙煙沒注意到的是,幾乎是她每說一句話,黎久夜的眸色便暗上一分。
“煙煙。”
忽地,耳畔響起低啞隱忍的聲音。
鍾煙煙抬眸。
卻被一隻微涼的手捂住眼。
緊接著,耳邊響起男人壓抑的嗓音。
“都被咬了哪?全都告訴哥哥好不好?”
鍾煙煙不明所以。
不懂黎久夜為何要對蚊子的事如此執著。
因視線被阻隔。
鍾煙煙看不到黎久夜幽暗的視線。
只老老實實道:“很多地方。”
黎久夜又問。
“可以指給哥哥看嗎?”
男人嗓音平和。
如往常般,聽不出情緒波動。
似乎只是隨口問上一句,想關心她的身體而已。
視野被遮蓋。
鍾煙煙看不到男人幽深晦澀的眸色。
卻知道某些地方不便見人。
耳尖微紅。
鍾煙煙小聲道:“其實蚊子咬得也不算很重,過兩天自己會好的。”
話落。
耳邊許久沒有回應。
鍾煙煙感到困惑。
試探性的問:“哥?你怎麼不說話?”
黎久夜沒有出聲。
他低垂著眼,視線落在少女後頸處。
隨著動作,少女身後烏黑如瀑的髮絲凌亂披散。
露出了下面的脖頸。
少女膚色瑩白,脖頸纖細。
但此刻,少女光潔無瑕的肌膚上印上了淡紅色塊。
各色痕跡交織在一起,勾勒出糜豔的畫卷。
黎久夜幾乎能想象出那人是如何圈著少女的腰,將下顎埋在少女肩頸處。
又是如何行下不軌之事的。
“哥……”
胡思亂想時,耳邊響起一聲驚呼。
少女眼尾溼紅。
接著抬手,輕輕推了推他。
蹙著眉道:“你弄疼我了。”
黎久夜低眸。
這才發現自己落在少女腕間的力道重了些。
在皓腕上留下了圈痕跡。
像是……
手環。
黎久夜眸色漸沉。
緊跟著,喉結上下輕滾。
少女腕骨纖細,生得清瘦漂亮。
一隻手就能圈住。
且稍稍多用些力氣,便會在那漂亮的肌膚上留下痕跡。
這樣的手……
很適合帶上鎖鏈。
塞在金子堆成的房間裡,做一輩子的金絲雀。
腦袋裡滿是不可見人的妄念。
但黎久夜面上仍一本正經。
他終於收回了手,低垂著眸問:“煙煙,很疼嗎?”
鍾煙煙搖了搖頭。
“不疼。”
因怕黎久夜擔心,還特意補充了一句。
“因為蚊子是在我睡覺的時候咬的我,所以我其實沒什麼感覺。”
黎久夜道:“可煙煙你身上的傷,不像是蚊子咬出來的。”
鍾煙煙不解。
問:“不是蚊子咬出來的嗎?”
黎久夜頷首。
狀似不經意的道:“依我看,這像是蜉蝣蟲咬出的傷。”
“和普通蚊子不同。”
“蜉蝣蟲咬出的傷,若是不用特質的藥膏塗抹,是會一點點腐爛掉的。”
黎久夜語氣嚴肅。
鍾煙煙信以為真。
忙問:“那現在該怎麼辦?”
“煙煙別怕。”
不安時,耳邊響起男人溫潤的聲音。
黎久夜道:“我此去江南,正巧帶了藥。”
“等塗了藥,傷自然就好了。”
說著,黎久夜起身。
再回來時,黎久夜手中多了個盒子。
是小小的瓷盒。
看到藥後,鍾煙煙伸手想接。
黎久夜卻在這時躲閃了一下。
鍾煙煙目露茫然。
不解的問:“這不是給我的嗎?”
黎久夜順勢坐在她身側。
嗓音溫潤,卻又強勢不容置喙:“我來替你塗。”
話落,鍾煙煙耳根紅了。
囁喏著小聲道:“這樣……不好吧?”
小時還好。
可如今,她已及笄。
已經不能再像小時那般毫無芥蒂的同黎久夜親近了。
只是不等鍾煙煙拒絕。
黎久夜又垂下眼。
那雙濃黑如墨的眸子看著她。
有些受傷的問:“煙煙,你不喜歡哥哥了嗎?”
鍾煙煙的良心隱隱作痛。
攥著衣襬道:“不是嫌棄,但男女授受不親。”
話落,黎久夜不再言語。
好一會兒,眼前一暗。
緊跟著,清淺微澀的氣息縈繞在鼻翼間。
黎久夜在她身側坐下。
並自然的順勢牽住了她的手。
黎久夜的手骨節勻稱。
修長,清瘦,有力。
帶著與少年人截然不同的侵略感。
此刻,冷白指骨上戴著漆黑扳指。
黑與白交織重疊。
好看的同時,又帶了點上位者特有的壓迫感。
鍾煙煙感到不安。
她本想抽回手,卻在掙扎時,無意間看到了黎久夜手背的疤痕。
疤痕顏色偏深。
如裂紋般,貫穿了黎久夜的手背。
這是剛入上京時黎久夜為了救她留下的傷。
鍾煙煙動作一頓。
覺得抗拒黎久夜的親近有些不太禮貌。
便默許了黎久夜的舉動。
這時,黎久夜看向她。
墨眸清淺沉淨,看不出一絲旖旎。
解釋道:“我知道煙煙你害羞,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
“只是……那蜉蝣蟲特殊。”
“被它咬了後,傷口哪怕有一點地方沒塗到藥膏,也會大片腐爛。”
頓了頓,黎久夜又道:“嚴重的話,甚至會死。”
會這樣嗎?
鍾煙煙被嚇了一跳。
一時間也顧不得羞恥。
抿了抿唇,鍾煙煙糾結了一會兒。
接著稍稍側身,刻意的避免與黎久夜對視。
強忍著羞恥道:“那你來吧。”
少女著實好騙。
幾乎是他說什麼,她就信什麼。
只是越是這般純白無垢之人……
越是會引得許多如他般陰暗之人覬覦。
收回思緒,黎久夜伸手。
清瘦冷白的指骨圈住了少女的腳踝,微微上抬。
黎久夜剛回來。
許是因為在外面待的太久,他指尖還染著一點涼意和潮意。
鍾煙煙輕顫了一下。
隨後近乎是本能的,想要朝後躲閃。
卻被人按著腳踝,動彈不得。
隨著動作,寬鬆的褻褲晃動,微微上移。
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腿,和大片光潔肌膚。
喉結滾了滾。
黎久夜眸光晦暗。
卻不敢在少女面前表露分毫。
只匆匆低頭,用指尖沾了點玉肌膏。
準備為少女塗抹藥膏時,身後的木門忽地被人推開。
緊跟著,一道清冷好聽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煙煙?你今日怎麼睡得這麼晚,是……”
話說至一半,忽地停住。
裴清許站在門外,淡色如玉的眸中倒映著少女與他人糾纏在一起的曖昧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