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們關係可真好
“是嗎？”
黎久夜笑著，走至桌案前。
那雙玉白修長，指節分明的指把玩著茶盞。
道：
“那應該就是這牛乳裡出了問題。”
言畢，黎久夜抬手。
那濃白的液體，便順著茶盞邊緣潑落在地。
“煙煙。”
將空掉的茶盞扔進渣鬥。
黎久夜狀似不經意的道：“就算我不在，也不能亂吃不三不四的人給的東西啊。”
鍾煙煙反應天生比常人遲緩幾分。
黎久夜分明是在暗諷。
但鍾煙煙並未察覺。
還一本正經的糾正道：“不是不三不四的人，那是裴清許送給我的東西。”
話落，耳畔響起一聲輕笑。
接著，頭頂一沉。
鍾煙煙眨了眨眼，茫然懵懂的抬眸。
卻見黎久夜揉著她的腦袋。
語重心長的提醒道：“可煙煙，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某些人就是這樣，看著一本正經。”
“實則心懷不軌，不是好人。”
鍾煙煙似懂非懂。
側身時，卻見裴清許低垂著眸。
身上的氣壓低的嚇人。
鍾煙煙有被嚇到。
裴清許清冷自持。
向來喜怒不喜於色。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裴清許身上看到這麼明顯的情緒波動。
鍾煙煙抿了抿唇。
出聲試探性的問：“裴清許，你不開心嗎？”
言畢，鍾煙煙想了想。
覺得裴清許會不開心也正常。
那牛乳，原是裴清許見她睡不著，特意去城外替她尋得。
與尋常農戶家養得不同。
那牛乳是山野間吃著野果長大的野牛產下的，滋味比尋常的牛乳要好許多。
自然也珍貴的多。
如今卻因她身體不好的緣故要白白浪費。
裴清許會怪她嗎？
怪她挑剔。
怪她浪費。
鍾煙煙惴惴不安。
而裴清許直到這時才回神。
他低眸，纖長漆黑的眼睫遮去了眼底的暗色。
彎著眸，淡道：“怎會？”
“我從不是那般小氣之人。”
“不過……”
言畢，裴清許話風一轉。
這一次，他將視線落在黎久夜身上。
狀似無意的道:“我先前聽說，你還在江南，少說要過上兩日才能回來，怎麼今日就來了？”
裴清許向來不介意以最惡劣的心態揣測除煙煙以外的人。
畢竟是從江南起就認識的人。
又性情相似。
裴清許對黎久夜的想法幾乎一清二楚。
這人慣會裝模作樣。
藉著自己與煙煙從小一起長大的優勢，常擺出正宮的姿態。
煙煙同他出門要管。
煙煙同他吃飯要管。
就這麼個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明擺著是在覬覦煙煙的貨色。
卻偏偏裝出副不近女色的模樣來。
下作。
下作到了令人作嘔的地步。
裴清許蹙著眉。
看黎久夜的眼底滿是厭煩。
只是……
煙煙不喜打打殺殺。
他不便當著煙煙的面說出實情，也不願煙煙傷心。
便旁敲側擊。
試圖讓黎久夜主動暴露真面目。
然而黎久夜也是隻千年的老狐狸。
他沒上鉤。
也沒回答裴清許。
而是側身，將視線放到了身側的少女身上。
鍾煙煙也在這時回神。
她並未察覺出裴清許話裡的深意。
好奇的問:“哥，你原本是要過兩日才能回來嗎？”
黎久夜頷首。
“原本是這樣的。”
鍾煙煙愈發好奇起來。
問:“既然如此……你為什麼又提前回來了？”
話落，腕骨一涼。
黎久夜圈著她的手腕。
沉黑如墨的眸子望著她，輕聲道:“因為我思念煙煙。”
鍾煙煙眨了眨眼。
眼底透著些許茫然。
這和思念她不思念她有什麼關係？
不等她想通其中邏輯，掌心又忽地一涼。
黎久夜低下頭。
將側臉貼在了她掌心間。
素來無往不利的未來首輔大人，這會兒正低垂著眸。
眉眼間罕見的流出一分脆弱。
“過兩日，是江南的梅雨季。”
“連著上京與江南的橋還沒修好。”
“若是不能及時回來，等下了雨，湖水末了堤，就要少說在等一個月了。”
黎久夜娓娓道來。
據他說，他本是要過了兩日啟程的。
結果天算不如人算。
今年的梅雨季延後。
明明已經入夏，卻猝不及防的下了大雨。
黎久夜想回京見她。
便率先出發，連著累死了三匹馬，才在今日同她相見。
說這番話時，黎久夜語氣平淡。
似乎不過是在說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故事般。
可鍾煙煙卻看到了黎久夜眼瞼下的青痕。
江南與上京相隔甚遠。
鍾煙煙依稀記得，當年他們啟程來江南時，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而如今。
為了見她，黎久夜將這一月的時間縮減成了三天。
黎久夜說得輕巧。
可要在這麼短得時間內趕來，就算用最好的汗血寶馬，也要日月不停，披星戴月的趕路。
難怪……
難怪黎久夜衣襟微潮。
他那麼注重儀表的人，卻為了見她連換衣服都顧不上。
鍾煙煙有些動容。
雖接收完劇情後，自知自己必然會死的她有意無意的想同劇情角色拉開距離。
卻在這一刻恍惚間覺得。
黎久夜似乎沒變。
他還是她印象裡那個會帶她出去玩，為她出頭，給她買糖葫蘆的好人哥哥。
抿了抿唇。
鍾煙煙小聲道:“其實……你不用為我做這麼多的。”
頓了頓。
鍾煙煙繼續道:“不值得。”
她不是什麼好人。
在劇情的未來，她會因自幼疼著自己的黎久夜愛上女主，而亂吃飛醋。
甚至不惜以黎久夜為引，試圖陷害女主。
導致最後她與黎久夜關係破裂。
黎久夜恨她入骨。
只是話落，黎久夜彎了彎眸。
那雙面對他人時，素來薄情淡漠，古井無波的眸中。
此刻含著清淺笑意。
“哪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
黎久夜抬手，將少女頰邊的碎髮勾至耳後。
彎著眸道:
“煙煙，你是我一手看著長大的小姑娘。”
“你值得這世間最好的一切。”
黎久夜語氣認真。
似是她在他眼裡還是江南青磚下的小姑娘。
說不動容那是假得。
只是鍾煙煙還沒來得及感動，黎久夜又拿了個東西出來。
“差點把這個忘了。”
黎久夜鬆開她的手，轉而從袖間取出一個木盒。
金絲紫檀的盒子。
上面刻著由名家所作的詩詞。
連一個盒子，都透著貴不可言的氣息。
讓人不禁好奇起盒子下究竟是什麼東西。
鍾煙煙思索片刻。
猜測道:“是吃的嗎？”
黎久夜搖頭。
接著在少女好奇的視線催促下，主動將盒子上的金扣開啟。
內部波光粼粼。
價值千金的絹布上，躺著一枚髮簪。
髮簪被刻成樹枝的樣式。
活靈活現。
末端墜著的，是由昂貴寶石製成的花卉。
色澤耀眼。
珠光寶氣。
是紅玉樓裡每年只出一次的限定品。
有市無價。
鍾煙煙不喜首飾。
自然也沒聽過紅玉樓的大名。
見盒子裡裝得不是吃的，她心裡多少有些失落。
但髮簪的確精巧漂亮。
她接過盒子，饒有興致的撥弄著末端的花卉。
花卉形狀特殊。
卻又極其好看。
不是桃花，不是梨花，不是月季。
不管是在江南還是在上京，鍾煙煙都未曾見過這般特殊的花卉。
她感到好奇。
於是問:“這是什麼花？”
黎久夜沒回答。
一旁的裴清許卻神色幽幽。
這是京中最近流行的相思花。
是男子用來對心上人表露情意的花卉。
而佩戴此花的女子……
會被預設是有主之人。
思及此，裴清許淡色如玉的眸中暗潮翻湧。
他早就知道黎久夜心思不純，對煙煙心有不軌之意。
卻沒想到黎久夜做事光明正大到了這種地步。
竟……
竟直接送這種東西給煙煙，試圖宣示主權。
裴清許蹙著眉。
沒來由的覺得不爽。
素來冷靜自持的他，卻在這一刻鬼使神差的上前。
垂著眸道:“煙煙，這髮簪不好，把它交給我處理吧。”
鍾煙煙動作一頓。
茫然的問:“是哪裡不好？”
她看著分明挺好的啊。
裴清許側身，不著痕跡的看了眼黎久夜。
意有所指道:
“寓意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