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念沒想到，自己不過出來玩玩，便遇上這麼個大麻煩。
若她不是個佛修，若她沒有生死劫要歷，她是斷不會管這閒事的。
這世道本就弱肉強食，她連人族都救不過來，還要管神獸？
可惜這些年好事做的太多，被天道給盯上了，就被強買強賣地拖來了。
其實以她如今的實力，對上一方天道，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只是可能會兩敗俱傷罷了。
天道受到重創，這方世界輕則生靈塗炭，重則潰散，她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這般境界，要為了一己之私毀滅世界。
所以，雖然有些不情願，她還是攬下了這個爛攤子。
還是要好好修煉啊，等她可以輕易壓制天道了，就可以瀟灑了。在此之前，多攢點功德吧。
她讓言舒去把秦玖找回來，便跟著族長巡視島嶼。
白虎幼崽還不知曉族人艱難的處境，沒心沒肺地在街上你追我趕。
應她的要求，族長沒有帶衛兵開道，也沒有幾個隨從，低調的很。
幾隻小白虎奔跑跳躍間一個沒注意，衝到她面前，更有一隻直直地撞進她懷裡。
她在族長擔憂的目光中摸了摸小白虎光滑柔順的毛，輕輕笑了笑，“小傢伙，要看路呀。”
小白虎看起來不太聰明，歪著頭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在她懷中化作一個小姑娘，羞紅了臉，聲音細細弱弱地道歉，“對不起，姐姐。我是不是撞疼你啦？”
言念笑容溫柔，“沒有，以後要小心哦。”
小姑娘乖乖巧巧地點頭，“知道了，謝謝姐姐！姐姐你真好看！我長大以後可以嫁給你嗎？”
言念笑容一僵，“嫁給我？”
她轉頭看向族長，“莫非你們族中是無性繁殖？”
族長猛地搖頭，“沒有的事！不過，若是神女喜歡，也不是不可以收了她。若是真心相愛，何須在乎性別？”
言念想了想，委婉地拒絕了小姑娘，“對不起啊，我已遁入空門，此生不能成親。”
在族長震驚的目光下，她蹲下身，把滿臉失落的小姑娘放到地上，“我相信，你以後一定會遇到合適的人的，不要難過，好不好？”
小姑娘眨巴眨巴水靈靈的大眼睛，吸了吸鼻子，“好吧，如果姐姐哪天想成親了，可以選我嗎？”
言念雖然不忍拒絕她，可還是頂著小姑娘期待的眼神說出了殘忍的話，“抱歉，我給不了這個承諾。”
小姑娘難過地垂下眼簾，聲音又悶又懂事，“我明白了，謝謝姐姐。”如此真誠，斷了我不該有的念想。
言念與她認真地道了別，站起身，毫不猶豫地跟著族長離開。
小姑娘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釋懷一笑，無論重來多少次，姐姐都不會屬於她，不過這一世，她一定會護好姐姐。
就是，姐姐怎麼忽然來到這裡了？從前，姐姐從未踏足過她的族地呀？
一隻爪子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想什麼呢？墨離，你不會真的喜歡上那個大姐姐了吧？”
白墨離抓住這隻爪子，給他來了個過肩摔，然後惡狠狠地踩在他肩膀上，“關你什麼事？我們的架還沒打完呢！快點起來！繼續！”
被她壓得起不來的小白虎欲哭無淚，您倒是鬆鬆腳啊！
遠處漫不經心四處看的言念耳力甚佳，輕而易舉地聽見了身後的動靜，她微微勾了勾唇，原來是這個丫頭啊。
看來，這些神獸，她護定了。
大致清楚了城裡的情況，她沒有再逛，同族長一起回了神殿。
她藉口需要好好想一想，支開了族長，獨自一人坐在桌前，取出乾坤鏡。
她掐了個法訣，鏡中便飛快地閃過這些年來神獸與人族的往事。
血流成河，斷肢成山，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仙島化作亂葬崗，數不盡的冤魂飄蕩在島嶼上空，然後被收集起來，煉器煉丹畫符佈陣，再無轉世機會。
她靜靜地看著，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秦玖與言舒也靜靜地看著。
上億年的恩怨，在鏡中也不過轉瞬。
言唸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便把乾坤鏡收起來，轉頭看向秦玖，“你可有什麼想法？”
秦玖的聲音嘶啞低沉，“以命換命，再公平不過。”
言念把搖椅轉了個方向，靠在椅背上閉目沉思，“冤冤相報何時了？這麼多年的仇怨，你殺我，我殺你，早就算不清了。”
秦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這種時候，你莫非還想慈悲為懷？讓那些罪人逍遙自在？”
言念微微勾唇，睜開眼睛，望向秦玖身後的花窗，“仇，自然要報，但得有分寸。若是加深了雙方的矛盾，反而得不償失。”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當務之急，是先讓這些小傢伙擁有足夠的實力。”
神獸繁衍速度不及人類，想要以少勝多，得合作，得智取。
神獸實力強大，但數量稀少，靈獸實力弱，但數量繁多。
許多靈獸的繁衍能力遠高於人類，奈何缺乏靈智，只能被人類壓一頭。
好在神獸對靈獸有天然的血脈壓制，號令起來不難。
她不打算挑起戰爭，只打算建立新的平衡與秩序，讓其他智慧生物面對人類時，好歹有自保之力。
是時候讓人類明白，如何尊重擁有靈智的生物了。它們與人類的差別已經越來越小了。如果人類不可濫殺，它們亦是如此。
當然，宣揚眾生平等如果真有如此好的效果，那佛修早就遍佈天下了。
窗外有一隻朱雀在盤旋，它火紅色的羽毛上不時有金色的流光閃過。朱雀清脆的啼叫如玉石相擊，如清泉流響，似能撫平心中的一切煩擾。
言念伸出一隻手，小朱雀自覺變小，落在她手上，輕輕啄了啄她的食指。
她輕笑著搖搖頭，“不可以哦，你是朱雀一族的少主，怎能與人類結契？”
小朱雀嘰嘰喳喳一通叫喚，在她手上激動地蹦來蹦去。
她聞言笑意更深，“我可不是什麼神靈，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罷了。他們那麼說，只是因為我是預言中的救世主而已，並非把我當做真正的神明。”
小朱雀耷拉著腦袋，慢吞吞地往外飛了一會兒，落在地上化作一位少年。
小少年睜著一雙水汪汪的鳳眼，淚珠要落不落，好不可憐，“才不是呢，在我心裡，姐姐就是神明！”
言念一閃身來到院子裡，繞過他往外走，“我向來挑剔，不會隨意與誰結契。”
言舒與秦玖對視一眼，保持沉默。
小少年急急忙忙追過去，“我很厲害的！一定可以幫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