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明湖的路上很平靜，沒有山匪，沒有強搶民女的富家子，也沒有滾石野獸。
百姓的衣著雖然樸素，但面上大多是平靜有朝氣的。
言念看著馬車外來來往往的人流，想起先前遊歷時所路過的那些凡界國家，不由微微一笑。
這幻境的道行挺高，她挑不出什麼毛病。
明湖很大，上面已經飄了許多小船，湖邊的馬車更是擁擠。
碼頭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她被丫鬟扶著上了她名下的畫舫，與提前候在畫舫裡的幾個閨中好友打了招呼，便去了船頭。
湖水很漂亮，泛著粼粼波光，隱約能看見水下一晃而過的游魚。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哪怕普通人裡混了不少訓練有素的死士，哪怕有許多意味不明的視線在她身上掃過。
她聽著不知從哪兒傳來的笛音蕭鳴，看著遠處畫舫上舞姬飄逸的身姿，神態瀟灑肆意，彷彿格外地沉浸於如此繁華的盛況。
有人過來挽住她的手，“看什麼呢？也不來與我們說說話。”
她輕輕勾了勾唇，“看美人呢。”
旁邊的小姑娘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不由皺了皺眉，“一些玩物而已，算什麼美人？”
她沒有任何異樣，連眼中的笑意都是溫柔的，語氣卻是同樣的輕蔑，“是呀，玩物嘛，今日是美人，明日便是牲畜。”
她親親熱熱地摟著小姑娘的胳膊，回了船艙。
真掃興。
她在畫舫中坐了許久，聽著一群小姑娘談天說地，雖然話題有些侷限，卻也叫她知道了許多資訊。
她不時應和幾句，沒人察覺不對。
這一日風平浪靜，等她回了宮，也無事發生。
她望了望夜空中閃爍的星辰，神色帶著幾分玩味，連星象都沒有破綻呀。
過了一個月悠閒的日子，城中出現了瘟疫。
她聽到官方的訊息時，正眯著眼倚在榻上，小丫鬟扇風的扇風，捏腿的捏腿，不過一聽聞這個訊息，都不由停下了動作。
她笑盈盈地，彷彿死了幾百人並沒有什麼關係，“愣著幹什麼？繼續。”
小丫鬟穩了穩心神，面上都恢復了平靜，她裝作沒有看見她們不由自主地露出的害怕，沉沉睡去。
官府反應很快，又經驗豐富，不到一個月便將瘟疫平息了。
她藉著瘟疫把宮裡的人換了一批，在四處安插上眼線，面上還是那個貪玩肆意的小公主。
瘟疫沒多久又是戰亂，她又把朝中的人換了一批。
她光明正大地請旨跑到軍中坐鎮，沒多久又光明正大地帶著鎮壓的軍隊和被鎮壓的軍隊回到了皇城，在受封之時將皇帝踹下了皇位。
看在皇帝還算不錯的份上，她沒有動他的性命，把他供了起來。
戰亂之後便平靜了許久，往後數十年，大大小小的天災人禍都被她以雷霆手段平息，她把皇位給了剛剛成年的繼承人，便被幻境踢了出去。
幻境外不過過了一個時辰，她慢吞吞地起身，走上最近的擂臺，透過其上的傳送陣入了玲瓏塔。
玲瓏塔不怎麼需要動腦，但對靈力的消耗很大，她未免引人注目，便多花了些時間，趕在排名第二的那位出來的前一瞬出來了。
低調歸低調，以她明面上那分神期的修為，如果不能拿第一，會被笑話的。
旁人笑話也就算了，她那幾個為老不尊的師兄肯定要陰陽怪氣幾年，偏偏那些師兄仗著自己修為比她低，一旦被她打了就會在全宗門面前賣慘，她為了維繫佛子的臉面，肯定不能光明正大地打一架。
背地裡使陰招又沒什麼意思，畢竟那些師兄太蠢，逗起來沒什麼成就感。
言念悠悠地嘆了口氣，揹著手晃回了寢殿。
三天只過了一天，還早。
負責幻境的幾位長老對視一眼，留下兩人看守，其餘的都追了上來。
言念客客氣氣地在寢殿接待了他們，長老們也不拖沓，直截了當地詢問：“佛子是何時發現明湖水有問題的？”
幻境裡其實都是真實世界曾發生過的事，不巧，他們當年經歷過。
那一次瘟疫牽連數國，連魔域和修真界的低階修者都難以在發病後活下來，死傷者數以億計。
只是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千年，如今還記得的也沒有多少了，而且當年的瘟疫究竟是源於何處，至今也沒有定論。
若非幻境境石乃先天靈寶，本身能將那一段往事重現，他們可能至今都不知道真相。
言念不緊不慢地泡了一壺茶，清澈的茶湯緩緩注入茶盞，白色的水霧遮掩了她的面容，卻讓她寧靜的嗓音愈發清晰，“大約是第一日吧。”
一位髮鬚皆白的長老驚呼一聲，“什麼！第一日！怎麼可能！”
言念笑容親切，“那時只是猜測，後來城中出現了一些病例，我便確定了。”
一位鶴髮童顏的長老皺了皺眉，“那解藥呢？何時製出來的？當年無數人試圖研製出解藥，皆無所獲，你並非醫修，如何想出的解救之法？”
言念還是笑著，“機緣巧合。”
一位頭髮亂糟糟的長老冷哼一聲，“好一個機緣巧合！”
鶴髮童顏的長老瞪了他一眼，“佛子莫怪，他素來暴躁。若是佛子不願說，我們不問就是。只是可否請佛子將方子廣而告之於天下，若是未來再有相似的事情發生，我們也能多一個應對之法。”
言念點點頭，“稍等。”
她取出一枚玉簡，將方子與治療方法還有復健方法等一應事物刻印上去，遞給童顏長老，“具體事宜還望月止長老多多費心。”
月止起身行了一禮，“定不負佛子所託！”
言念受了這一禮，點點頭，“長老請起。不知是否還有其他事？”
長老們嘩啦啦起身，紛紛告退。
臨走時，月止回頭看了她一眼。
身處紅塵，手握權勢，而不染道心，難得啊。假以時日，定非池中物。
言念微笑著衝他點點頭。
月止愣了愣，轉回來搖搖頭。
日後如何，今日怎知。
願汝終得償所願，護天下安好，亦不負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