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柳傳聲磕頭在地,道:“醫海浩瀚、永無止境。草民之所以願意在一點春大藥房坐診,便是為了修習世子妃的九九攝魂針陣!”

“那是目前為止,草民見識過的最上乘的針術。誇張說法,有起死回生之能。”

“而太子妃中了蛇毒後,也是靠的這門針術封住經脈,阻斷毒素跟隨經脈運轉。”

“可惜,草民天資愚鈍,跟隨世子妃修習了半年之久,卻僅止於皮毛。”

“譬如為太子妃解毒一事,草民便無能為力!”

“太子妃薨逝,也有草民無能的責任!”

他提到了“太子妃”、“世子妃”。

算是直戳閻屹的痛點!

閻屹隱忍著心裡的火氣,道:“你這意思,莫不是想說,世子妃應氏,可以給本宮治好這病?”

柳傳聲回答得鏗鏘有力,道:“以她之能,是的!”

頓了頓,他又道:“聽說,今日她已經把解藥研製出來了,但太子妃卻薨逝在前!”

其實,他離開太子妃寢宮的時候,孔璐還好好的。

一切症狀如常,毒素也沒有流轉到其他地方去。

他給太子妃上了新一輪的針術,鞏固這種狀況。

但——

還沒到拔針的時辰,太子的親信突然進來,下令讓他離開太子妃寢宮。

他深知,自己走後太子妃若出了什麼問題,那事情就糟糕了。

可他又怎麼抵抗得過強權?

央求要立刻拔針,至少不能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太子妃毒發。

然而並不被允許,反而被強行帶走了。

沒過多久,傳出太子妃薨逝的訊息!

他就知道——

這是太子不想讓太子妃活下去。

九九攝魂針陣,下針的順序很嚴苛,拔針的順序也是半點不能亂。

他被帶走後,只要那些不懂的人隨便拔了針,給了本來平靜沉澱在經絡之中的蛇毒逃竄的機會。

不要說這針術,就是普通的針術,中途拔針也很可能對病情產生不可逆轉的影響!

太子妃不死,誰死?

足見,太子是這等薄情無義之徒!

閻屹聽了他的話,臉色更難看了,道:“世子妃一介女子,如何為本宮治隱疾?”

柳傳聲沒說話。

其實,從診脈上看,他不僅僅是知道太子患了陽痿不舉的病症。

他還探查到了一些東西!

隱隱約約,似有若無。

憑他的能力竟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知道太子體內一定是中了什麼毒,但到底是什麼毒,他捉摸不透。

既然自己不清不楚,自然就不會說實話!

更何況,他還能肯定:

那毒必定是應採瀾的手筆!

閻屹終於憋不住怒意傾瀉:“柳傳聲!你連嘗試都不願意,還敢提議讓個婦人給我治療那方面的病,就不怕本宮把你的頭給砍了嗎?”

柳傳聲應答:“殿下即便把草民的頭顱砍下來,治不好的病症,草民依然不會託大!”

他又多解釋了一句:“便是草民有這等脾性,尊師怕草民進宮後得罪權貴,因此才勸說草民不要入太醫院!”

閻屹氣息一窒。

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社會地位是很高的。

無冕之王。

他或許沒有身份上的地位,但——

世人都怕死!

尤其是越有錢的、越有權勢的人,越怕死!

得罪死了大夫,砍了醫術高明的大夫的腦袋,以後萬一自己得了什麼怪病,卻無人可以醫治。

如此一來,即便是當了皇帝,那也就只能成為先帝了!

所以,閻屹忍了又忍,終究沒說要把柳傳聲拖出去砍了。

柳傳聲死都不怕,他又能如何?

熬了一夜。

閻屹晨起的時候,專門觀察了一下自己的身子。

靜默無聲,毫無動靜!

這是不正常的!

甚至,他著手去觸碰,那玩意兒卻像死了的蟲子一樣,依舊軟趴趴的。

閻屹內心狂躁不已。

終於把應採瀾給打入大牢,能弄死她了。

難道,他要妥協嗎?

其實,柳傳聲不肯給他治,想來也是營救應採瀾的一種手段。

偏偏閻屹為了自己的終生幸福,他不敢賭!

把柳傳聲殺了?

萬一他就是唯一的希望呢?

至於應採瀾……

他想了想,道:“把世子叫過來!”

臘月二十九、下晌,宗人府大牢。

有獄卒過來:“世子妃,太子殿下要見你,提你去東宮!”

應採瀾挑眉。

呵呵!

她就說吧,閻屹會後悔的!

“我想先見一面我那個可憐的姐姐,行麼?”

昨天她好好補眠,睡飽後,今天整個人精神振奮。

於是,想到應彩月還沒死的事!

說好了要給應彩月的鏡子,冬雪解釋過了,讓獄卒給水盆。

但這件事不能太快,以免順藤摸瓜查到他們頭上來。

可現在——

她拿捏住了閻屹的命脈。

就算知道她殺了應彩月又如何?太子敢不保她嗎?

她等不及了!

蔣亮本來吩咐過,讓獄卒們多多關照世子妃,這位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

她說要去見應彩月,自然不是什麼問題。

可是:“世子妃,太子殿下的人就在外頭等著您吶!”

應採瀾說道:“不用很久的,就一會會兒!”

獄卒只好答應了。

不多時,應採瀾端著從獄卒那裡要來的一盆水,進了應彩月的死牢這邊!

有亮光過來,應彩月睜開眼睛看見是應採瀾,動都懶得動,依舊躺在稻草裡。

她內心是絕望的,但又有一絲不甘心,死活撐著她的意志。

此時知道自己幹不過應採瀾,她什麼也不想說。

應採瀾也沒怎麼樣,把水盆放在了地上,然後將點燃的油燈放在一旁。

“姐姐,別說我不關注你。就快過年了,你關在這裡也沒有梳洗過,對於愛美的你來說,那得多難受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道:“所以,我送一盆水給你。放心,天這麼冷,給你的也不是涼水,還熱乎的呢!”

沒有其他話,她就走了。

應彩月不知道她這舉動到底是幹什麼,等到人走遠了,才爬起來。

梳洗什麼的,她已經不在乎。

臉都毀了,還能怎麼洗?

但,她來月事了!

身上髒汙難受,而牢房裡陰冷潮溼,讓她腹痛難忍。

看著那熱氣騰騰的水盆,對她來說真的很有吸引力!

她緩緩爬起來,走過去。

蹲下,準備好好洗洗。

然而,雙手還沒放進水盆裡,順著油燈的光線,她看到了水盆裡的自己!

水盆裡的倒影,映出來一個可怕的影子。

“啊!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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