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雪姬的那些記憶就這樣撲面而來,那些和覃飛一起仗劍江湖的日子,心跳的瞬間,源源不斷地進入腦海,陸小悠只覺得一陣眩暈……

再睜開眼時,迎來的是頭戴皇冠的一張憔悴而威嚴的臉,只見雪姬滿眼含淚地跪在地上,承受著達孜國國王劈頭蓋臉地責罵:“你和你的母親一樣不安分,整日和外面的人勾勾搭搭,不知羞恥!”

雪姬倔強地抬起頭:“父王,我只不過是出去騎了個馬,怎麼就不知羞恥了?難道要一輩子關在這皇宮裡做一隻金絲鳥,才叫守本分嗎?”

只聽“啪”地一聲脆響,雪姬臉上頓時多了五根手指印,她忍著火辣辣的痛,沒有哭,但下定了決心,離開這裡,再也不要回來。

回憶繼續翻湧,襁褓中的小雪姬大聲哭泣著,好像在說:“母親不要走,不要拋下雪姬不管。”然而皇后卻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為了救心愛的人,決然離去,只留下一句話:“你是你父王的女兒,就當不曾有我這個母親!”抱著雪姬的乳母臉上掛滿了淚水:“皇后啊,公主和你長得這麼像,這麼可愛,你看她一眼啊……”

隨著畫面不停飛轉,雪姬的一生就這樣展現在陸小悠的眼前,她終於知道了,在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這副身軀的主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等到她再度睜開眼,眼前還是一片平靜的池水,旋渦已經消失不見,她看向素華皇后,說道:“雪姬快樂的時光並不多,我不明白,即便你不愛國王,可雪姬畢竟是你的親生女兒,你為何要這麼絕情呢?”

素華激動起來:“我也想愛她,也想過一個正常女人該有的幸福日子,可是這些都被她的父親毀了!我沒有辦法不恨他,也就沒有辦法疼愛她……”

陸小悠的心像是被什麼狠狠剜了一下,她知道,這是雪姬的心痛。她的父親,也是因為恨她的母親,同樣沒有辦法疼愛她。兩個至親,居然無一人愛她,幼小的孩子始終無法理解,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難怪她在離家出走後,遇到了覃飛會一見鍾情,這是第一個真心待她的人啊……陸小悠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雪姬……去哪了?”

“她?”素華悽慘地笑了笑,“在跳入江裡的時候,她就死去了,不然,我怎麼能招你的魂魄過來?”

陸小悠一把抓住她:“胡說,雪姬若是沒有十足把握,怎麼會拉著顧清羽跳江?而且你之前明明說過什麼我比雪姬有用多了之類的話,你說清楚,你是用了什麼巫術把我招到這裡,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素華任她用力搖晃著,臉上寫滿了淡漠,陸小悠看得怒火中燒,她退後一把拔出寶劍,壓在素華的脖子上:“你若不想說,我也不跟你廢話!告訴我龍心石在哪?”

“你倒是真的緊張他,”素華譏笑道,“但你別忘了,我終歸是你的母親,用劍威脅我,大逆不道!”

說著,她一抬指尖,一根極細的繡花針飛出,正中胸口,陸小悠只覺得一陣劇痛從胸口蔓延到四肢,手中的劍立刻掉在了地上,隨即跪倒在地,動彈不得。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素華的眼神忽然迷離起來,盯著眼前的池水,陸小悠看見那水面又開始變幻起來,居然出現了一些熟悉的場景。

大漠紅綢,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騎著戰馬,看到身著紅衣翩翩起舞的她,原本面無表情的少女,在看到戰馬上的人之後,揮手摘掉了面紗,莞爾一笑,二人目光交匯,如電光火石般的一瞬,連冰川都消融。“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齊焱,是在雪國人的祭祀禮上,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傀儡一般的身體有了心跳。”素華輕輕地說。

那水面繼續變幻起來,只見軍帳之中,士兵抓住了一名敵軍探子,齊焱撕開面罩,發現居然是之前跳舞的少女,於是放開手道:“讓她走吧。”

“為什麼?”素華不解地問道。

齊焱笑了笑:“我不殺女人,且我敢肯定,你從我這裡,什麼也探不到。”

“我不喜歡欠人情,給你跳支舞吧!”

“軍營裡不許跳舞。”

素華四下打量了一下,發現軍帳的一角,掛著一面古琴。“你這裡有琴,我給你彈首曲子,總可以吧。”

她不等回答,徑直上前取下了琴。

齊焱擺了擺手,示意手下人退下,“你想彈便彈吧,彈完了快走,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素華撥動琴絃,樂聲響起,古樸而蒼涼,齊焱聽著聽著,似乎被觸動了心絃,站起身,和著琴聲唱了起來:“狂沙路萬里,關山月朦朧……” 那充滿磁性的男中音伴著琴聲源遠流長,在夜色中迴盪。

一曲終了,二人互相施禮道別。

“不知是否有緣再見。”

“兩國交戰,不若不見。”

“這是我第二次見齊焱,當時被派去齊營的探子,活著回去的只有我一人。我至今都記得那晚的曲子……”素華還沉浸在回憶之中。

“這曲子,我好像聽顧清羽唱過……”陸小悠記憶中,在雪山前的客棧裡,她曾聽顧清羽唱過,好像就是這首歌。

“唱過有什麼稀奇,他是齊焱的兒子,自然有人教過他。”素華不耐煩地打斷,開始暴躁起來。“我回去後不久,就被雪國人當作禮物獻給了達孜國國王,雖然他對我一見傾心,不久就封為王后,但我還是恨他,因為他,我心中的夢破碎了。”

“戰爭一打就是三年,邊境不寧,百姓流離失所,三年後,齊焱與達孜國國王簽訂了和談條約,約定暫時停止戰爭,休養生息,允許邊境貿易往來。而條約簽訂之後,齊家軍只留下一部分鎮守邊關,其餘人都撤回了中原。”

“齊焱班師回朝的那天,我坐在馬車上遠遠地看了他一眼,當時我已有了身孕,卻見他護送著一個女人抱著孩子上了車,舉止十分溫柔親暱。旁邊人說,那是他青梅竹馬的妻子和兒子。青梅竹馬,他身邊居然一直有別的女人存在,我竟全然不知,還傻傻地做著夢,恨自己嫁作他人辜負了他,從始至終,他的心裡可曾有過我的位置!”

素華越說越氣憤,對著池水就是一掌,那平靜的水面頓時支離破碎,齊焱和那個女子抱著孩子的笑臉變得扭曲,破滅,最後消失在一片茫茫的藍色之中。

“既然戰事平息,你們也各自有了家庭,那就彼此安好,不也是個不錯的結局,何必要強求呢?”陸小悠看著她失控的樣子問道。

素華狠狠瞥了她一眼:“你從未失去過所愛,自然體會不到這刻骨銘心的痛。齊焱,我得不到你,也無法看著別的女人與你恩愛的生活在一起!”

“你、都做了些什麼……”陸小悠心裡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哈哈哈哈!”素華仰天長嘯,“自然是利用一切我能利用的,讓齊焱吃盡苦頭,一無所有,最後的時候,當他發現他失去了一切時,只有我還在他身邊,他就會明白,我才是那個世間對他最好的人……”

陸小悠明白,眼前這個女人,早就已經瘋了,“所以,你利用達孜國國王對你的寵愛,在大雍培養奸細,勾結權臣,謀害齊焱……”

“別忘了,我可是雪國人的聖女,巫蠱之術,對於我來說易如反掌。但我貴為皇后,不能公然行事,還好有個為了巴結國王,什麼都願意做的那寧。連給她的親兒子下毒,趕出宮為我做敵國奸細這樣的事,她都願意啊!”素華說著,又獰笑起來。

“原來這一切始作俑者,居然是你。”

“不錯,是我。他們都低估了一個女人為了愛可以做到什麼地步。可是我沒想到,你們大雍的皇帝是真狠心啊,原本我只是想毒死齊焱的女人,他居然在壯行酒裡下毒,讓所有齊家軍都毒發身亡。那一刻我慌了,我是無論如何不想讓齊焱死的啊!記得那時,我剛剛生產,那撕扯般地劇痛還未褪去,就聽到齊家軍在西南全軍覆沒的訊息,如晴天霹靂。我不要這樣的結果,我一定要將齊焱救活!”

“可是人已經死了,怎麼能活過來?”陸小悠不解地問。

“雪國有一件秘密的傳世之寶,掌握在歷代聖女手中,能讓雪國千年萬年永存下去。這麼多年,朝代更替,雪國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國,卻一直生存至今,就是因為有這件寶物。”

“龍心石……”她剛剛說到這,陸小悠便已經猜到了。

“不錯,龍心石的秘密從未被世人知曉,但為了救齊焱,我也顧不得許多了。當我趕到戰場時,聽到了一陣孩子的哭聲,我看到齊焱抱著他的妻子倒在地上,旁邊一個小男孩在不停抹著眼淚,我知道這便是齊焱的兒子,我不想留著他,也不忍心殺了他,畢竟他的眉眼,很有幾分齊焱的樣子,於是我抹去了他的記憶,裝作齊焱的遺孀,把他送給了路過的一位商人。”

“接著,我用龍心石的力量,將齊焱復活了,可他醒來後看見我,卻沒有半分歡喜,一直在逼問我他的家人和兄弟在何處,我煩了,便告訴他,他們都死了,是我用龍心石將他復活的,從此這世上,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再也沒有人打擾我們了……”

“可憐的齊焱……他一定覺得生不如死……”陸小悠顫抖著說。

“你說什麼?”素華一下子衝過來掐住她的脖子,“你敢咒他死!”陸小悠被掐得喘不過氣,又毫無反抗能力,拼了命擠出幾個字:“我說對了吧,他……寧願死……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素華一下子癱軟下來,無力垂下了手,陸小悠趁機躺到一邊,大口喘著氣。

“他騙我說,要看一看那讓人起死回生的寶貝,我開心地拿給他,結果他拿在手裡,忽然拔出劍,用盡全力,將這石頭劈碎,自己熬盡精氣,吐血倒地。最後的最後,他只說了句,自己識人不明,對不起妻子,對不起兒子,更對不起和他出生入死的弟兄,然後推開我,掏出一把匕首,刺進了自己的心臟……我捂著他的傷口,他的血是那麼熱,但一切都是徒勞了,血源源不斷的流出,他的命也是一樣,覆水難收了……”素華痛哭流涕,眼淚汩汩流出。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和馬蹄聲,我知道邑王的軍隊來收拾殘局了,只能撿起一塊龍心石的碎片,來不及尋找剩下的,抱著齊焱的屍首,匆匆離開……”

陸小悠聽得驚心動魄,長嘆了一口氣。“之後你就一直躲在這靈窟裡?我猜,齊焱的墓,也在這靈窟之中吧?”

素華忽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剛剛不是讓你看了嗎?他,就在這裡!”

陸小悠順著她的手看去,瞬間汗毛倒豎,驚出一身冷汗……

燕青和雲鐵在迷宮裡轉了半天,終於找到了石壁上陸小悠和顧清羽留下的“門”,他細看了看,發現這門正是迷宮的破解之法,於是他發動了自己大嗓門的優勢,把星兒和覃飛也引到這邊來,幾人順著留下的門,一點點地終於走出了迷宮。

覃飛捂著胸口,有些吃力地走著,星兒在一旁想攙扶他,卻都被他推開了,星兒有些生氣地說道:“你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燕青見狀,湊上來問道:“胸口這下撞得不輕啊!”

覃飛橫了他一眼,說道:“不耽誤打你!” 立刻把他嚇了過去。但他還是悄悄從懷裡摸出一瓶丸藥,遞給星兒,低聲說:“這是西部治療內傷的特效藥,你讓他吃了,一會就好。”

星兒接過藥,點點頭,說道:“謝了。”

“嗨,咱們客氣什麼,不用……”他還沒說完,嘴裡就被塞了一顆藥丸順著喉嚨滾了下去。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星兒,傷心地質問道:“你……你不相信我?”

星兒仔細看了看他,沒什麼異常,於是拿出一顆來給覃飛吃了下去,轉身回道:“哪有,我是看你渾身浮腫,好像被人揍得不輕的樣子,所以好心餵你吃一顆而已。”

“你……”燕青欲哭無淚,滿臉委屈。

“好了,你們看前方有墓室,那門是開著的,想是他們已經進去了,我們趕緊追上去看看吧!”雲鐵指著前方說道。

幾人走進墓室,七繞八繞,猛然看見了寒玉床上的顧清羽,只見他躺得筆直,渾身冰冷,面容安詳,一動不動……

覃飛和星兒立刻撲了上去,一人抓住一隻冰冷的手。

“這手,怎麼這麼涼,一點人氣兒都沒有了。”星兒帶著哭腔說道。

覃飛激動地吼道:“顧清羽,你個沒出息的,我們跑了這麼遠來救你,你就這麼不聲不響地躺在這裝死!你給我起來,起來!”

說著,他用盡全力將顧清羽從寒玉床上拽了起來……只聽得“咔吧”一聲,然後一陣“哎呦呦……”眾人一下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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