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初年,三月二十......”

錦秋成眼睛看著她,眼睛裡卻是空洞無物的。

“是,今早朕看了一眼徐大福遞上來的奏章,他上面還寫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呢。”於彼咧著嘴笑。

再過一個半月就要到了寧國祭神祭祖的日子,算是寧國的清明節,只是這片大陸信奉神明,所以三國都把祭神儀式弄得格外盛大莊重。

最近下面的人遞摺子說的就都是在京都裡舉行祭祀儀式的事。

三國幾百年來從未發生過明面上的戰爭,但其實在每一年的祭祀上三國都下足了心思,想要做百姓口中祭祀辦的最好的國家。

今年,沒有硝煙的戰爭再一次打響,他們都不想在這次祭祀儀式上輸給別國。

於彼去北境的日子還沒定下來,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很多天之後。但不論怎麼算日子都參加不了那個寧國一年裡最盛大的祭祀了。

祭祀後,由京都裡的各大寺廟舉辦的熱鬧廟會,怕是也沒辦法去湊熱鬧了。

於彼最感興趣的還是廟會,吃的喝的玩的,哪樣都讓她迫不及待。

於彼一下子想到了這些,思緒如潮,不知道身旁的人已經對她起了一點疑心。

觀她神色,眼前人貌似很期待不久之後將要舉辦的廟會,但皇帝於彼在意的從來不是廟會,而是在大半個月後的萬壽節。

不過......好像,從去年開始,她就不怎麼在意那些節慶日了。要不然,之前的除夕和春節,她就不該只是待在宮裡,前幾年她都會讓鎮國公帶她出宮玩耍的。

奇怪,是因為今年的除夕和大年初一有人不安分,讓她不能出去了嗎?

也不太對,初二這人也沒出去......

錦秋成沉默,低著頭,雙手抱在一起,手指互相摩擦,思考著這人是不是已經變成了她想見的那個人。

她在下界尋找了她千年,等了她千年,如果真的是她......她要怎麼辦?

她現在好像,不是很敢見她呢......

“國師?”於彼興致起來了,讓高小易去勤政殿,從她藏的酒裡挑一壺拿過來,她剛想問國師有沒有什麼想喝的,一轉頭髮現國師又眼神空洞地看著她。

於彼盯著她,發現她好像有些懷疑她的樣子,她臉色忽然有些僵硬,不知道自已是哪裡露了餡。

但她很快就冷靜下來,呵呵笑了笑,問道:“秋成還有什麼想喝的東西嗎,朕讓高小易去拿。”

錦秋成回過神,緊緊盯著面前坐著的人,見她沒心沒肺的衝著她笑,錦秋成微微睜大了眼睛。

這是她從沒見過的女帝,不論是現在的女帝,還是以前的女帝,都沒這樣肆意地笑過。

她在那一瞬間居然不希望她變回來了。

錦秋成落寞地低下頭,不可避免地想著,現在的她是下界一個小國的皇帝,權利大,她可以做自已,她還有機會做自已。

可如果她變回了從前那個女帝,披上了面具的她,還是她嗎?

錦秋成頭腦混亂,忽然覺得,她以前認識的那個萬人朝拜的神仙,好像和下界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帝完全不一樣。

按理來說,上面的神仙掉到下界,不論是墮入萬千輪迴,還是到下界歷練,他們的容貌、聲音、性格、處事方式等等方面,都與在上界時沒太大區別。

畢竟,本來只是換了一件衣服,你總不能說,那個人已經不是那個人了吧。

除非......

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換了?

她追隨她的魂魄千年,對她的魂魄再熟悉不過了,不可能找錯人,只能中途出了什麼變故。

錦秋成在發覺不對勁之時,就去找人翻閱了上界所有的古籍,可都沒找到答案。

世間從來沒有這樣的案例,但現在這個先例就坐在她面前。

所以眼前人現在到底是誰呢......

錦秋成抿緊唇角,眉頭緊鎖,最終緩緩說道:“陛下可知,往後的一兩個月裡,有什麼比較重大的......日子?”

最好還是她教了二十年的小孩......

於彼抬眸,有些奇怪的看著她,這問題問得好奇怪啊,怎麼那麼像是女朋友在問她們的紀念日呢......?

咦......

咦!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嗯?愛卿是想問一個月後的祭神儀式之事?這幾日,下面的人遞了很多的摺子上來,都已經同朕說了。”於彼頓了頓,“朕要隨軍征戰,雖然極有可能無法參與祭祀儀式,但朕已經把祭神祭祖儀式的議程給擬好了,明日散朝之後,交到太傅手裡就好啦。”

“國師放心,朕既然保證了政務與隨軍出征絕對互不影響,就一定會做到的,畢竟這是國師要求朕一定要做的呢。”

於彼說完,忽然覺得這句話好生奇怪啊,莫名其妙帶著陰陽怪氣的意味,她怕她又“惶恐再惶恐的”的,剛想說她並非不願意如此,卻聽那個人問道。

“陛下是隻記得......下個月後的祭神大典了嗎?”

於彼疑惑,寧國最近除了祭神儀式,也沒別的什麼......大事了吧?

沒了吧,女帝於彼的記憶裡確實已經沒有什麼別的什麼東西了。

但她抬頭,錦秋成的臉色實在是稱不上好。

“國師何出此問?”於彼緊張地問道。

錦秋成搖頭,當著於彼地面笑了笑,“無事,只是...半個月後,是萬壽節,微臣想問問陛下,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萬壽節就萬壽節啊,怎麼還要問朕有沒有想......”於彼忽然噤聲,鳳眸裡閃過震驚。

因為她忽然想起來,這個地方的萬壽節就是皇帝的生日......

捅婁子了!夭壽啦!要沒命了!

於彼的嘴艱難的拐了個彎,雙手交握,緊張地手指互相摩擦,“想要的!那肯定想啊!秋成送給朕的,朕當然想要!”

狗皇帝,自已生日!腦子裡居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錦秋成目光落在於彼交握著的手上,心底閃過異樣。

雖然天上的於彼和地下的於彼性格已經截然不同了,但當她們緊張的時候,做的動作......

還是一模一樣的啊。

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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