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劉琦難以入睡,心中孤寂,獨自尋坐到池塘旁,手握一把魚餌,在皎潔的月光下餵魚。

“遊於池塘,食盡則安,此乃魚兒之樂啊!”

望著池塘內擠成一團爭搶食物的魚兒,劉琦不禁感慨道。

今日潘浚的那番話,卻是讓劉琦深思良久。實話而言,他本無多少野心,昔入江左,多為奪嗣而做謀劃。

今日倒好了,劉表去世,他未悲傷多久。曹操繼而南下,他的弟弟劉琮火速投降,荊州大半要落入曹操的手中,他與劉琮奪嗣,奪了個寂寞。

或許如潘浚所說的那樣,他之前認為自己能控制劉備,除了他認為劉備性情恭厚靠譜外,餘者所賴便是他的父親及那霍峻。今父親已亡,霍峻與劉備關係匪淺。

待擊退曹操後,劉備是否會藉機向他發難,這便是需要考量的點。從感情出發,他不認為劉備會背棄自己。但從理性出發,又不得不思考這些。

劉琦可非傻子,多年接觸下來,他已認清楚劉備。論仁義誠信,劉備當仁不讓,值得信賴。但劉備也有英雄之志,不甘居於人下之念。

當英雄之志與仁義誠信衝突到一起,劉備又會如何抉擇呢?

最穩妥的方案,那便是選擇歸降曹操,不用為其餘之事煩惱了。但劉備之求,荊楚之舊業,吳越之基業,也讓他難以放下。

“哎”

劉琦抬頭仰望明月,幽幽嘆了口氣。

腳步聲響起,侍從拱手說道:“啟稟使君,豫州帳下的諸葛軍師已至吳縣驛館,上書欲求見使君。”

“嗯?”

劉琦遲疑少許,問道:“北府何時可到?”

“約在明日下午時分!”

“好!”

劉琦拍了拍手掌,說道:“於明日午時,升堂議事,召集文武大臣,亦喚上諸葛軍師,再議是否出兵得助豫州之議。”

“諾!”

一夜無話,即轉至次日午間。

昨日的議堂上,群賢畢至,入榻而坐,又與昨日無常。唯有多了個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峨冠博帶,手持羽扇的諸葛亮。

諸葛亮作為劉備帳下的核心官員,早與劉琦帳下士人見過。今日劉琦帳下士人見到諸葛亮前來,便知其來意如何!

劉琦初入座,環顧眾人,說道:“昨日孤體弱畏寒,幸諸葛軍師至吳縣,其深曉荊楚戰事,今可再議大事!”

張昭輕咳一聲,說道:“軍師深知荊楚戰事,昭敢問曹兵何如,江左兵馬何如?”

諸葛亮輕搖羽扇,笑道:“曹兵皆虎狼之徒,征戰沙場十餘年,有數十萬之眾。吳越之兵,習於舟舸,不如曹兵之銳,亦不如曹兵之眾。”

“那敢問軍師知曹公為何人否?天子又在何方?”

諸葛亮神情不變,答道:“曹操為漢之丞相,天子在許昌。”

張昭露出笑容,說道:“昭再敢問,往昔之時江左以何御曹?”

“大江!”

“好!”

張昭收斂神情,說道:“曹公雄兵百萬而至荊楚,帳下良將千員,皆善征戰之輩。而豫州與揚州合兵不過數萬,帳下將校人心浮動,安能比之?”

“我江左可以拒曹公者,大江也;今曹公得江漢,共有江水,又有江漢水師,蒙衝鬥艦多以百計。曹公若浮江而下,兼治步卒,水陸俱下。敢問軍師,我軍等安能敵也?”

“且曹公乃大漢丞相,奉天子令征討不平,二公為人臣,怎敢以臣逆君上?”

“呵呵!”

諸葛亮手撫羽扇,冷笑幾聲,語氣中充滿了對張昭之語的不屑。

張昭臉色微變,反問道:“軍師是為何意?”

諸葛亮搖了搖頭,淡然說道:“亮乃笑張公見識淺短爾!”

說著,諸葛亮不顧張昭難看的臉色,說道:“曹操名為漢相,實為漢賊。以迎奉天子之命,行挾天子之舉,殺忠臣,害良將,此已是大逆之舉。”

“我主豫州,出身寒微,不敢忘恩,與車騎將軍董承、昭信將軍吳子蘭、偏將軍王子服等義士奉衣帶之詔,謀誅曹操。然是惜哉,機密洩露,被曹操所探,董、吳、王、種、吳等忠臣良將殘死於賊手,貴人董氏已被曹操所殺,唯豫州倖免於難。”

衣帶詔並非演義杜撰,而是確有此事。且劉備奔向袁紹後,袁紹亦打著衣帶詔討賊的名頭。

“豫州,前漢中山靖王之後;揚州,前漢魯恭王之後;二公皆乃漢室血脈,奉衣帶詔而討賊,行大義除國難,怎是會以臣逆君之行?”

“這?”

張昭吞吐難言!

“今且談曹操帳下兵馬。”

諸葛亮環顧眾人,笑道:“天下東西南北長有數千裡,山川地勢各有不同。巴蜀多山,民善攀走,長於山間之戰;吳楚多水,民操舟舸,長於江水之爭;西北多羌,民風悍勇,長於搏命之爭;邊塞多騎,民擅騎走,長於騎兵之鬥。”

“曹操帳下兵馬多是中原、邊塞之民,長於步、騎之戰。今與我吳楚之民戰之,則是舍其長,迎其短,以戰我吳楚甲兵之長。”

說著,諸葛亮輕搖羽扇,開玩笑說道:“諸位以為曹操帳下北方之眾,舍馬上船,能有幾分實力?亮京口門前舞勺之童,亦能在舟舸上擒殺虎騎豹士。”

舞勺,即一種文舞。十三歲的青少年始習舞,且同時又開始學射御。

此戲謔之語一出,堂中文武相視一笑,繼而卻又覺得甚有道理。他們可是十分清楚,江水之洶湧,舟舸搖晃起來,可不是北人所能承受得了。

張昭的臉色略有不太好看,短時間內諸葛亮將他的議要一一駁斥。

“軍師之語看似有理,實則無理。”

陸績尋機開口,說道:“曹公兼有江漢,亦有舟舸之利,其以江漢水師於水戰我,又以北人之眾於陸破我,水陸同進,我軍則難擋之?”

說著,陸績站起身子,拱手說道:“恕績無禮,豫州數敗呂布之手,喪徐州,丟小沛,猶如喪家之犬狼狽至極。反觀呂布卻被曹公擒殺,兗州亡命,水淹下邳,似如狼逢虎豹束手就擒。”

“又觀袁術稱霸江淮,豫州難敵,幸得呂布相救。再觀曹公,南征袁術,則術畏戰而走。”

“曹公用兵如神,西北臣服,河北已定,中原早安,縱橫天下,無人能敵。而那豫州……不談也罷!”

陸績捋著鬍鬚,也不繼續說什麼。

江左士人雖不是中原大族,但亦是士族名門。在他們眼中劉備、關羽等人多是邊塞老革而已,在出身及文化上多有瞧不起。

諸葛亮不怒不躁,笑臉問道:“敢問君可是懷橘之陸郎否?”

“正是!”

諸葛亮弓步起身,說道:“陸郎既是江左陸氏之後,怎不知項羽之事。昔之項羽,今之曹操。且那項羽之威,遠勝曹操,然起不由德,又多生屠戮,民歸高祖。高祖雖數敗項羽之手,但垓下之戰項羽終死。”

“兵者之事,非尋常儒生,筆墨言語,空談議論,能知其中之玄機!”

“呂布何人?幷州豺狼,無君無父,徒有武力之輩。豫州憐其流離,收容於小沛,不料趁機襲城,致使豫州兵敗。莫非此怪豫州之仁義乎?”

“君不見曹操亦曾敗於呂布之手,若非袁紹相援,怎有今日之盛。而那曹操不思袁氏之恩,兵入河北,掠其妻妾,亡其子嗣。虎狼,豺狼相爭,故虎狼勝也。若言曹操勝於豫州,不如且言虎狼暫勝於人仁。”

“然此一時彼一時,豫州得丹陽兵馬,兵馬強勁,於藍口敗夏侯,夏口勝七將,令曹軍不敢犯城郭。若得江東兵糧,且有大江之險,北府之韜略,必能重創曹軍於江漢。”

諸葛亮朝著陸績拱手,笑道:“虎狼敗退,人仁得勝。百姓可保家園,士女可享太平。屆時陸君與母同食橘肉,不畏虎狼奪食,豈不美哉?或是陸君欲入虎狼之口,亦不願居二公人仁之下。”

陸績張了張嘴,卻也不知怎麼說,默然且退。

見此情景,劉琦心中暗爽不已。得益於他手段溫和,缺少名望,這些江左士人常敢出言犯上,令人氣憤卻又無可奈何。

“豫州之豪傑,天下共之。某敢問揚州降,豫州又如何自處?”

諸葛亮尋聲望去,見武將席位上的文聘,沉聲說道:“豫州受車騎之遺命,佐揚州保荊楚之民。今揚州若願率先歸降,豫州願仿舊齊之田橫,率軍出海,與曹賊死戰,不願墮忠義仁孝之名。”

聞言,文聘扶劍起身,奮然說道:“使君,奉先君之遺命,聘當輔弼使君以保吳楚,荊州雖沒,然江左亦在。今豫州欲復荊楚,我等豈能辜負。我江左雖寡,但亦用血勇。歸降乃不得已之計,今當能戰,豈能不戰。”

“即聘亡於江水之上,當有面目得見先君,亦能得報使君之恩德。生不負忠義,死無愧於地下。今與空談士人同座議降,聘心甚悲也,亦感屈辱!”

“彩!”

一聲喝彩,從堂口傳出。

繼而,眾人望去卻是一人襲著衷甲,兼備儒氣,英武勃發,虎步入堂。

“北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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