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那麼可憐又羸弱,偏生骨子裡比誰都狠,到現在仍是,冷眼旁觀。

“你為什麼不愛我?”謝洵一遍遍親吻她,反反覆覆的詢問。

“我為什麼要愛你?”

“你愛我吧。”說到最後,他喉嚨有些哽咽,眼眶紅了,小心翼翼的吻著她的眼睛,溫柔到像是對待易碎的珠寶,唯一的玫瑰,呢喃祈求,“愛我吧。”

“愛我。”

“愛。”

這一個字,說了千百遍。

話中隱晦的意思,是……求。

求你愛我。

拜託你愛我。

千萬千萬要愛我。

也許謝洵早就愛上了孟棠安。

可他知道的太晚了。

她說:“我不。”

謝洵動作一僵,背脊似緊繃到極致的弦,任何一個輕飄飄的動作都會讓他壞掉。

永遠風輕雲淡、掌控一切的人,現在茫然無措的像個孩子,又恨又委屈。

長久插在心臟上的匕首。

徹底將他殺掉!

血流的無聲。

沒有人看到。

“明明你以前最愛我了,你不是愛我嗎?你不是想要我愛你嗎!”他語無倫次,將聲音放到最輕,再無倨傲姿態,聲線顫抖,“我如今把愛給你,你把心給我,好不好?”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啊。”

孟棠安笑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雙肩都在細微發顫:“我告訴你,我一點也不想要你愛我。”

“你的愛讓我覺得噁心!”

“謝洵。”

“別讓我看不起你。”

謝洵愣了很久,有些不知所措:“很……噁心嗎?”

“對啊。”

她輕飄飄的肯定。

將真心踐踏到極致。

你看。

摧毀一個人。

只要這一瞬間。

“對不起。”他說,“可能得噁心你一輩子了。”

謝洵愛孟棠安。

謝洵認輸。

孟棠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謝洵,你瘋了!”

那麼自負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做到這種地步。

他真的瘋了!

謝洵能怎麼辦?

他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怎麼做,才能讓孟棠安愛他。

故意不理孟棠安的時候,比她不理自己還要難受。

不見她的這七天,無數次經過竹苑,故作不經意,餘光千百遍。

他一開始想,他再也不要愛孟棠安了!

過了幾天,他想,只要她看他一眼,他就原諒她。

七天過去,謝洵心想,算了吧。

他跟她慪什麼氣呢?

怎麼就跟她生氣了?

每次給自己找盡理由回徐北侯府,故意繞路經過竹苑。

自欺欺人到連謝洵自己都覺得累了。

“你就當我瘋了吧……”謝洵冷淡一笑,輾轉繾綣的親吻她,修長手指扯開了女子還沒有解開的髮帶,指尖一勾,青絲如瀑垂落,“看我笑話就好。”

孟棠安看著他,桃花眼最柔軟,也最無情:“沒必要,謝洵。”

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第一次服軟。

無數次服軟。

沒有盡頭。

白色髮帶悄無聲息的落了地。

同月光交相輝映。

臥房中響起女子清冷顫抖的嗚咽聲,漸漸染上一絲甜膩。

屬於女兒家馥郁香氣瀰漫在空氣中。

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沒有一句是真話,永遠在說謊。

只有她在情動時的眼淚是真的。

證明曾經存在!

這一次,謝洵很溫柔,溫柔到令人心悸。

可是孟棠安一點都不想要謝洵的溫柔。

她寧願他和以前一樣,也不想要變成這幅模樣。

讓她好難受。

比無數次無數次都要難受。

今後,謝洵每日都會過來,他對她沉默而又溫柔,收斂了所有脾性。

有時也會在女兒家意遲遲的梳妝時,親手將玉簪插在她的烏髮間,說上一句:“這樣好看。”

他們夜夜纏綿,抵死深情,彷彿回到從前。

謝洵一遍又一遍對她說,說到嗓音沙啞:“我愛你。”

佛說許願一萬遍,就可以得到回應。

關於田蒙村一案,最終的審判結果下來了。

謝洵補齊了證據,找到了所有糧草,指向林正源。

林正源啞口無言,甚至連辯解都做不到,替梁建擔下了所有的罪行,才能保全梁建無憂!

他們不能全部倒下。

只要梁建還在,他們就有希望!

“罪臣林正源,盜竊軍需,私自轉運,罪無可恕——”

燕帝在朝堂上大發雷霆,龍顏震怒!

下令林正源全家流放,永世不得歸京!

剛說完,整個人噴出一口血,在眾目睽睽之下,皇權莊嚴的龍椅上,倒了下來!

“皇上!”

“皇上!”

現場一片混亂,眾人心懷鬼胎。

聖上昏聵無能,身體大不如從前,只怕……熬不過去了。

到現在還沒有立下太子,他們是時候站隊了!

謝洵負手而站,難得穿了一身正兒八經的官服,冷峻挺拔,看著龍椅上的一幕,無動於衷。

梁建臉色難看,不是因為擔心燕帝的身體,而是擔心自己!

他為了保全自身,迫不得已將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林正源身上,等同於自斷一臂!

沒有了林家的支援,他在京城中將更加艱難!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謝洵!

梁建拼命安慰自己沒關係,想到自己和南涼的約定,如同吃了定心劑。

想必林正源也……

翌日,天色尚且昏暗。

天牢的大門開啟,林正源戴著鐐銬,衣衫襤褸的走出來。

在“特殊照看”下,他過得並不好,梁建給林正源提供的所有便利,都被謝洵攬在了外面。

許久沒見陽光,竟有些刺眼,他下意識的擋了一下眼睛。

在耀眼的白芒中看到了謝洵的身影。

紅衣桀驁,意氣風發。

林正源眯起眸,緩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楚謝洵的臉,微微一笑。

“徐北侯,久違了。”

“林公子,請吧。”

謝洵站在光影中,手持聖旨宣讀,語氣凌厲冷漠。

他生來就該站在高臺。

“罪臣領旨。”林正源跪在了地上,磕頭謝罪,在低頭的那一瞬間,沒有人能看得出他臉上的表情。

謝洵將聖旨扔給一旁的人,翻身上馬,送林正源出京。

今日的風有些烈,陽光也足。

出了城門,林正源忽然開口:“謝洵,你以為你真的贏了嗎?”

謝洵騎在駿馬上,風輕雲淡:“林公子若這麼想交代遺言,本侯願意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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