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現在說愛她,還來得及嗎?”

“你自己覺得呢?”謝曲言反問。

說來得及,誰信!

謝洵注視著遠處的竹苑,沉默到極致。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她都不要了……”謝曲言心煩意亂,“你做再多,你不說,她不知道,有什麼用?”

愛胡思亂想的姑娘最需要承諾來安心。

而謝洵的態度,永遠讓人患得患失。

“你別喝了!”

謝曲言看他喝的厲害,實在看不下去,從謝洵手中把酒搶過來。

“給我。”他冰冷抬眸,與生俱來的凌厲和七分醉意下的破碎感矛盾糅雜在一起,讓人又畏懼又難過。

謝洵此人,打小算不上順風順水,生父戰死沙場,謝家門庭冷落。

他在戰場上硬生生斬出一條路,劍氣縱橫三萬裡,怒奪南涼十九州,打響了謝小將軍的名聲!

年少驕矜,高高在上,可以用從無敗績來形容,更沒吃過感情上的苦頭。

第一次識女色。

就栽了跟頭。

“喝喝喝,喝不死你!”

謝曲言眼睜睜看著他那不要命的喝法,氣急了,陪他一起喝,翻來覆去的指責。

“她很愛你,你們的事肯定是你出了問題,你就不能在她面前服個軟嗎……”

那一句句她愛你,落在謝洵耳畔,他聽著聽著,就笑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孟棠安這場戲演得還真是……

深入人心。

笑聲咽在喉嚨中,隨著烈酒灼燒。

他想。

她既然騙了他,憑什麼不騙他一輩子!

竹苑。

天階月色涼如水。

這個時辰,孟棠安已經睡下了,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腳踝繫著的鎖鏈晃動作響,白色衣袖隨著動作垂下,露出一截細瘦的手腕,柔軟而又脆弱。

她看到了地上的影子。

清醒大半!

“謝洵?”

那人站在她床前,也不知道來了多久,紅衣穿在他的身上,空蕩蕩的瘦削感。

眼睫微垂,看著她。

夜色太深,孟棠安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只覺得壓抑的厲害。

明明也沒有多長時間沒見,上次見面就在七天前,但她感覺謝洵變了好多,又說不上來。

“出去!”孟棠安坐起來,用被褥擋住自己。

謝洵無動於衷,修長手指冷淡扯開腰帶。

女子看到他的動作,下意識的往退了退,單薄的肩背靠在了牆面上,頸項白膩脆弱,白裳下鎖骨若隱若現,聲音警惕:“你幹什麼!”

謝洵見她防備的模樣,漫不經心的笑了。

“孟棠安,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說我幹什麼?”

“我不是你的妻。”孟棠安字字誅心,“我是刺客。”

謝洵心臟驟然緊縮,他忽略了不受控制的疼痛。

俯身掐住了她的下巴,單膝抵上去,帶著醉意的吻落了下來!

他在這方面向來直白又粗暴,孟棠安被他掠奪呼吸,眼睛蒙上淺淺的霧氣,使勁用手推開他,又用腳踹他,黑色鎖鏈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奈何兩人力量懸殊,怎麼掙扎都沒有用,雙手被人舉在頭頂按住。

“謝……謝洵……”孟棠安呼吸絮亂,清晰聞到了他身上清冽濃郁的烈酒味道,極具侵略性的縈繞在呼吸中

“啪!”的一聲——

她用力抽出一隻手,狠狠甩在了謝洵側臉。

巴掌聲清脆。

一時間連空氣都凝滯下來。

側臉疼的厲害,逐漸蔓延到感知,謝洵動作頓住,過了好幾秒才有了反應,

“你滾開!”她用力到連手指都在抖,一直往後退,雙肩有些瑟縮。

“怕什麼?又不是第一次打了。”謝洵看著她,指腹抹掉了血,聲音淡淡,似有些嘲諷,“我還能還手不成?”

其實孟棠安不怕,她只是下意識的偽裝。

欺騙和謊言從七歲那年開始刻在了她的骨子裡。

這輩子也改不了。

她說真話和假話的時候,謝洵聽得出來,現在也能看得出來她在騙他。

無所謂了。

“別當刺客了,孟棠安。”

謝洵愛最烈的酒,但他從來不酗酒,今天是他喝得最多的一次,頭腦昏昏沉沉,意識仍然清醒到極致。

他注視著她臉上偽裝的彷徨,滴落的眼淚,即使知道她是演的,還是再一次心軟了,無法拒絕,無法視而不見。

他對她伸出了手。

“林正源有什麼好,他現在在天牢,能給你什麼?”謝洵輕聲哄著她,比起交換這個詞,更像是祈求,“來我身邊吧。”

“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我的全部。”

只要你來。

只要我有。

“我要你走!我要我的人生再無謝洵二字!我要和你死生不相見!你做得到嗎?”

她沒有選擇握緊他的手,而是在他伸出手的下一秒甩開。

謝洵好像被人迎面狠狠潑了一盆冷水,水珠順著臉上滴落,如墜冰窟,冰涼刺骨的溫度滲透了面板,冷到讓人骨子裡發抖,澆滅了所有熱忱,越發顯得他那麼不堪。

他指尖顫的厲害,卻強行攥住了她的手腕,然後,十指相扣:“你明知道我做不到。”

孟棠安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和謝洵和解。

“對,我明知道,那又怎樣?”她抬起和他牽在一起的手,讓謝洵看得清清楚楚,“你能困我一天是一天,但我們不可能了!”

謝洵視線中晃出無數道重影,一會兒是孟棠安撲在懷裡對他笑,一會兒是孟棠安冷冰冰的將匕首刺向他,畫面逐漸重疊在一起,映出了現在的她。

他的耳邊嗡嗡作響,不同時間混亂的聲音讓他避無可避,捕捉的無比清晰。

“我愛洵郎就好了。”

“從未。”

“我不怕,反正有洵郎陪著我。”

“死生不相見。”

謝洵恨不得閉上眼睛捂起耳朵,當作一切都沒發生,心底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硬生生挖空了一塊。

他沒有鬆開她的手,狠狠吻了下去,孟棠安掙扎不得,糾纏不休。

明明是愛意熱烈,可他們之間卻針鋒相對極致!

“你怎麼就不愛我?”謝洵藉著七分醉意,啞聲說出清醒時一直都說不出口的話,求不得,愛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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