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在痛苦中的齊笙,在經過兩天的問訊調查及保護觀察後,終於被准許回到校園上學。

依舊是吳嵐的插科打諢,依舊是程鏡心的無限關懷,依舊是放學後對機器人的設計和組裝。

“小笙,如果你有什麼困難或者需要,隨時和我說哦。”

“我會的。”

程鏡心的手機忽然響了,她滿懷歉意地跟齊笙道了別,像是要奔赴工作現場般匆匆離去。

夜裡南州塔的燈光,依舊璀璨;塔下穿城而過的珍江,華麗的遊船上依舊人聲鼎沸。

似乎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世界還是這副模樣。發生劇變的,只是齊家,這顆在宇宙中微小的塵埃。

齊笙沒有告訴吳嵐和程鏡心發生了什麼,但新聞的報道及照片,使得知曉齊笙住處的他們明白,報道里面的“某戶人”,指的正是這個在南州市裡毫不起眼的工程師家庭。

“機器人怎麼樣了?”死黨吳嵐對此非常關心。

“機器人還差一點兒,資訊系統和電路系統需要加工。”

“還有,我剛想到一個問題……說是說要搞機器人,可也沒說非要搞成像人一樣兩條腿的呀……”吳嵐皺了皺眉,低聲說道,“兩條腿走起路來一頓一頓的,不一下子被對手撂倒了麼?”

“你想把底做成輪子?”機靈的齊笙很快反應過來。

“做成履帶式。”吳嵐盯著圖紙,“上半身不變,就遵循人形了,但從腰部開始,下半身要做成履帶行進,胸口處弄一根伸縮刺,左手改成個小電鋸,右手不用刀了,就……就用鋼鑿。”

“那……你之前說的,在頭部加訊號干擾器,還要加嗎?”齊笙又問道。

“我看了規則,這不能加。”吳嵐搖了搖頭,“我也想僥倖鑽鑽空子,可是這很容易被查出來……”

“我……我在想,如果對方有遠端武器,那怎麼辦?”齊笙沉吟片刻,道。

“比如說?”

“類似於……槍?或者說,一些腐蝕性的液體?規定中可沒有禁止這些。”

“說的有道理。”吳嵐聽罷正色幾分,也看向齊笙。

齊笙看向吳嵐。

片刻,齊笙道:“可以做一個牽引繩,緊急時候就將敵方拉過來。”

“然後呢?”

齊笙咧嘴笑了笑,“然後……我們給機器人加一個自爆機制。”

如此一來,便沒有贏家。

好一手同歸於盡!

“行!”吳嵐忍不住一拍手掌叫好,“就在機器人的兩肋下加兩根伸縮牽引繩!”

齊笙大概記下,但他還會再改。

“喂,今晚天氣不錯,放學後出來喝點小酒,擼串燒烤,怎麼樣?”吳嵐敲了敲齊笙的後腦。

恢復心事重重狀態的齊笙擠出了一絲笑容:“不了,家裡要我早些回去。”

“嗯,路上萬事小心。”

齊笛仍然是被重點看護的物件,作為犯罪現場的齊家宅子解除了封鎖。齊笙感覺警方處理得有一些隨意,但從警察的話裡,他聽出了這案子的特殊性——

解封並不是公安的主意,而是另外一個神秘部門要求的。

齊笙不知道這部門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但聽起來似乎能覆雨翻雲。

現在,空蕩蕩的家中只有齊笙一人,地上的零件和粉末已被警方處理和帶走。昔日歸家時,燈光常亮,而如今剩下的是無邊的黑暗。

“或許……放學後可以直接回來做機器人了罷。”

很重。

身體很沉重。

眼神空洞,手腳麻木,齊笙緩緩拖進了父親齊歡宴的房間。這裡是曾經的禁地,不允許齊笙和齊笛踏足。

現在,齊笙希望得到一絲線索。雖然警方已經對房間實施過搜查,但他們不知道這個房間的秘密。

這個秘密,是齊笙此前從門縫偶然瞥見的——

床底下的一塊地磚是空的。

齊笙費勁地把床移開,找來張硬鐵片,小心翼翼地將那地磚撬開,一條暗黑的地道赫然呈現在眼前。

打著手電筒,走到地道深處。

盡頭沒有任何特別,只有一個盒子——一個裝滿骨灰的木盒。

骨灰彷彿還殘存著溫熱。

齊笙似乎猜得出來,這盒骨灰的主人是誰。畢竟,能讓父親齊歡宴如此重視的人,只有一個。

齊笙顫抖著觸碰那骨灰盒,抬頭看見了壁上的一幅畫,不禁盯著出了神。

畫上是兩隻猛虎在相互廝殺。那搏殺的激烈狀態,像是要把對方的血,都濺出到這畫外來!

虎旁有齊歡宴題的字:“兩敗俱傷”。

手電筒的燈光打在牆上,地道牆體的材質是各式各樣的金屬,奇異的紋路密佈,部分在燈光的照耀下還泛著微弱的綠光。

即便知道父親身為工程師,但齊笙還是沒想到,父親一個人的手居然能靈巧到這種地步。

齊笙還想再觀察一番,外頭清脆的門鈴響起了。

按門鈴的人似乎覺得還不夠意思,緊接著又來了一陣沉重的拍門聲。

警惕的齊笙隨手抄起一個衣架,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從貓眼瞄出,只見是一位拄著手杖的中年男子,後面還跨立著兩名西裝墨鏡的魁梧大漢。

齊笙認出了他們胸前的徽章——海浪上的銀色狼頭。

與“龍堂”齊名的南州幫會,“狼會”。

齊笙不打算回應,他要假裝自己不在家。

但那中年男子似乎知道齊笙在耍什麼把戲,他用手杖“咚咚咚”地擊著門,開口道:“賢侄,你一定在裡面。我是沈良叔,快來開門!”

不好,是幫會上門!

這位瘦弱、英俊又不羈的男子,就是“狼會”的老大,沈良。

雖然不知道父親齊歡宴因為什麼原因會結識幫會老大,但他確實言之鑿鑿地說過,沈良是他的老朋友。卻不知幫會老大這次罕見現身親自大駕光臨,究竟是為了什麼?

疑惑之下思索片刻,齊笙還是開啟了門。

“賢侄,拿衣架來迎接做什麼?”

“呃……那個,哈哈,我剛好在曬衣服。”

齊笙活了快二十年,頭一次覺得自己的樣子很蠢。

他不知道這能不能瞞過老辣精明的沈良,但如果這蠢樣能讓沈良覺得不爽、讓其覺得自己爛泥扶不上牆的話,或許這幫會以後也不會再來煩自己了吧。

我不賢,一點兒都不賢,可不想做你的什麼賢侄。齊笙心裡吶喊。

“整一壺鐵觀音。”沈良拄著手杖一拐一拐走進屋裡,哈哈大笑,徑直往沙發躺去,翹起腳。

毫不客氣的作風。

“沈良叔,您找我什麼事?”齊笙沏了鐵觀音,皺著眉頭,“難道是為了父親麼?”

沈良抿了口茶,咂咂嘴,手下給他遞了一根雪茄,“是這樣的,笙侄兒。歡宴這傢伙以前常常跟我念叨,他若是出了什麼事,就讓我賣個人情,給你和笛笛提供一些經濟支援……我可是一直記得這個承諾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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