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笙很快就會後悔的。
今天的天色一反常態地多變。
程鏡心一如既往地溫柔純真，“我認識一家西餐廳，那裡的牛排和咖啡都很不錯的。”
牛排……咖啡？齊笙覺得問題有點大。
大問題就是，他的錢包不夠大。
兩千元的獎金，齊笙說好了只是在自己寄存，現在是不可能用在這頓飯上的。
不知道兩個人能吃多少，又能剩多少？
當下很流行一句話：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想到這裡，齊笙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裡咽。但這一刻，他並不覺得自己全然是虧的——
因為這讓他有一種約會的感覺。
“啊……那就請程姐姐帶路了哈。”齊笙笑笑，“我……我很期待。”
但當被帶到人均消費兩三百的西餐廳時，還是學生階層、還是沒有經濟來源、還要“養家餬口”的齊笙，此時內心是崩潰的。
餐廳很豪華，高階感和奢侈感迎面撲來。
“我今天肚子不大舒服，就不點肉了。”齊笙尷尬笑笑，只是順手點了一碟意麵。
“真不點牛排麼？”
“不了不了。”
他看出了程鏡心的心情似乎終於有些愉悅。
但這次，程鏡心收起表情的速度很快，她嚴肅地咳了幾聲。
“吶，小笙，最近……似乎不大太平呢，你也要小心。”
程鏡心這位文藝女孩，擔心起來的神色，真的很像博愛的聖女。
“嗯？”
程鏡心皓齒輕咬嘴唇。齊笙明白，當程鏡心擺出這樣一副模樣時，就代表著她正在緊張思索有些話到底當講不當講。
“你知道點什麼嗎？”深深疑惑的齊笙忍不住追問。他想弄清楚，為什麼程鏡心會突然如此謹慎地跟他提起人身安全這一敏感問題。
尤其這個時候，正是父親失蹤的時間節骨眼上。
好像狼會老大沈良也表達過類似的意思。
“沒什麼，只是擔心。”程鏡心的臉色舒緩了許多，彷彿為結束了思想鬥爭而鬆口氣般。
“嗯，謝謝。我會注意的。”
“還有！那……嗯……”
“什麼？”
“還有提醒笛笛妹妹，也要注意安全……如果你能做一個更大的機器人作為家裡的護衛，我覺得不失為是一個好提議。”
齊笙點頭答應，關於安全的話題就此暫終。
兩人接著聊到了諸多關於兼職的問題，齊笙試圖旁敲側擊問出程鏡心的工作，但程鏡心的回答總是滴水不漏。還想指望和程鏡心在同一單位打工的齊笙，看來希望是落空了。
“但我可以給你推薦一個工作。”程鏡心在手機裡開啟了一張表格，“學校對貧困生有扶持，設立很多辦公室兼職崗位，你現在可以試著寫申請書，我讓爺爺出面說一下，讓你在學院辦公室裡工作，保證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齊笙覺得，程鏡心每次提起、或是見到她的爺爺程勝雲教授，眼裡總會有更多的若隱若現的複雜哀傷，猶如百結難解的愁腸。
或許是自己看錯了罷。
“如果可以的話，那真的是太謝謝大程了。”齊笙給剛端上來的兩杯咖啡都細緻地加糖攪勻，眼裡並沒有太多的振奮，“只不過……程教授不會出面的吧。”
程鏡心拍著胸脯給齊笙下了保證，在昏黃的燈光下，她的眼眶內微微閃光。
這頓飯齊笙完全沒有虧。他透過程鏡心獲得了學校兼職的介紹保證，而且賬是程鏡心悄悄結的。
“大程，你說你去洗手間，結果偷偷買單了，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我問過你是不是確定不點牛排了。”程鏡心無奈攤手，“結果你說不要呢。”
“那本來我請客……”
“飯就不用了，現在我希望你能幫我做一件事，這就夠了。”
齊笙等著程鏡心說下去。
“我的圖紙很簡略，但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自行腦補，做兩個可在地下驅動的輪子。”程鏡心說話的聲音很低，她將一張紙塞到了齊笙的手裡，“唔……微縮模型就可以了。”
這張圖紙讓齊笙皺了眉頭。
“為什麼要這個東西？”齊笙認得，圖紙上的兩個輪子，正是此前所看到的“齊墨雙子輪”！
“我也喜歡設計些機關玩意兒。”程鏡心的眼睛沒看齊笙，“嗯……你看，我的爺爺也是研究科學的嘛，我從小也喜歡跟著他鼓搗一些東西……嗯，是這樣的。”
今天的程鏡心看起來似乎有些怪。
齊笙的雙眼微微眯了眯。
“誒……”齊笙輕嘆一聲，“既然是你開口，我可以試試，但我只能做微縮模型。”
欠了女神的人情，現在說什麼都得先答應著。只不過……可不能昏頭跪舔，即便是縮略模型，也得稍稍放水了。就不知她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從最開始瞞著父親搞機械發明，到現在可是越陷越深吶……”齊笙咂嘴苦笑，“大程，你是故意的吧？”
“這本是你的興趣，不好麼？”
齊笙強烈要求，等他做出來之後，程鏡心需要告訴他關於雙子輪的真實情況。
“沒問題！”程鏡心俏皮得若無其事，毫不猶豫便應允了。
她或許，是想引導我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齊笙的思緒就像擰成結一般，將程鏡心送到宿舍樓下後，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回家的路上，有一條窄窄的小巷，縱使在白天也是陰暗潮溼。
齊笙就這麼回去了，雙手放於褲袋裡。
謹慎的他，褲兜裡揣著幾顆珠子。那是使用父親的技術製造而成的防身器具，爆光珠。
擲出則珠裂，白光強烈。
這是齊笙此時僅有的防身手段，他不知道在陰暗窄巷裡，這從未使用過的爆光珠究竟能產生多少效果。
小巷裡只有一道人影，但卻隱隱能聽到兩個聲音。
齊笙的腳步加快，另一陣聲音也在加快。回頭看，卻什麼都沒有。
他握緊了手裡的爆光珠，珠子和珠子正在袋裡摩擦，蓄勢。
只有真遇上這種情況，齊笙才感到了後悔。
“狼會的沈良讓我不要走夜路，看來誠不欺我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