髮帶只有兩指寬,上面繡著繁複的花紋,都是些鮮亮的顏色。

李雨溪的目光落到了絨花簪上,持起一支,很是驚訝:“這瞧著跟真的一樣兒,真好看,比絹花還好看。”

家境一般的姑娘買不起樣式漂亮的簪子和頭面,多數是用濃豔的髮帶發繩亦或是絹花裝飾。

她還是頭回見到絨花。

絨花毛茸絨條團成花蕊,再打尖傳花上同色琉璃珠和翡葉,就成了一朵朵栩栩如生的鮮花,綻放在簪頭,帶來了春日的燦漫清新。

掌櫃見她喜歡,臉上笑容更深,“這絨花是今年京都流行的款兒,我託了不少人才尋來的。整個槐花鎮唯我們一家才有,便是那柳城燕城都不一樣有我家這些精湛。”

“姑娘可要來一支?”

李雨溪聽得心情澎湃,轉動著絨花簪,也是越看越喜歡。

“這一枝得多少銀錢?”

“三兩八錢。”

“多少?”李玉珠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高聲再問了遍。

掌櫃耐心再回:“三兩八錢。”

“這、這可比銀簪還貴咧!這不就是些彩繩做成的嗎?”

李玉珠已經過了少女時期,看待這些飾品自是更看重實用性。

對於她而言,金簪和銀簪價效比更高。

畢竟要是家境困難時,便是再花再破,還能拿出來當了換錢,重新融了做首飾。

但譬如絹花絨花這些,就只圖個好看新鮮。

“小溪,買這勞什子絨花,還不如買銀簪咧!”

掌櫃也不惱,笑著解釋道:“夫人有所不知,這絨花雖是彩絨所制,但這簪體卻是銀子所制,就是這綠葉也是翡翠製成,更不用說這琉璃珠了。”

雖然這種碎翡翠都是邊角料,根本不貴重,更不用說琉璃珠水頭很次。

但並不妨礙他拿出來當成賣點。

頓了頓,他又道:“剛好冬雪融後就是初春,戴上一枝絨花簪,就仿似把春光都攏在頭上,走上街都定是獨一份的。”

李雨溪果然有些心動。

她挑了一支桃紅絨花簪,咬著唇角糾結道:“不知可能再便宜些?”

三兩八錢,實是有些貴。

往日裡她買個發繩髮帶都選的幾十文的,還是頭回買這樣貴重的東西。

若非是為了感激姜映梨,她是絕不會買這樣華而不實的漂亮首飾。

“姑娘實是喜歡,那我也不做這惡人,三兩五錢如何?就當結個善緣。”掌櫃忍痛道。

李雨溪看實是不能再降價,便拿了先前曹家賠償的銀票出來。

她本是全給了她娘,讓其幫忙收著。

李嫂子收了二十兩,留了五兩與她,並囑咐既是出門做客,就該多機靈些。

沈家是人好,但身上有錢,總歸是好的。

掌櫃找了一兩五錢,又問道:“姑娘可還要再選些別的?”

李雨溪搖頭,看向李玉珠,“姑姑可要買些……”

李玉珠忙不迭擺手拒絕,“我用不著,別費這些錢,留著你自己花。走走走,我們趕緊去肉攤,去晚了可沒好肉。”

說完,她就肉疼地拉著李雨溪逃一般離開了首飾鋪。

掌櫃遙遙喊了句:“姑娘下次再來啊!”

李玉珠忍不住皺眉嘀咕,“這首飾鋪子就是燒錢。那勞什子絨花,就是哄你們喜歡漂亮玩意兒的小姑娘……”

她唸叨兩句就住了嘴,她也曾是二八少女,自也是曾有過同樣的心理,只是最終被生活消磨掉了曾經的天真燦漫,故而也很理解。

李雨溪小心把絨花簪收在懷裡,跟上她的腳步。

姜映梨一路到走到胡家藥鋪,店裡的藥童一見到她立刻揚聲,“掌櫃,姜姑娘來啦!”

一邊又笑容滿面朝她鞠躬,“姜姑娘,新年好,快進來。我們掌櫃有個病人,需得稍等會兒,您先坐會。”

小藥童比姜青檀看起來還小些,臉蛋圓圓的,笑容可掬的模樣很是可愛。

姜映梨笑眯眯地道了謝,隨手把買來的糖葫蘆塞給他:“新年好。喏,路上買的,等會兒留著吃。”

小藥童沒拒絕,接過後,笑容愈發真誠了。

“最近病人多嗎?”姜映梨沒有選擇坐下,而是隨意在鋪子裡打量。

主要是她也要開鋪子,自然得多在店裡取取經。

“開年那會子特別多,不但是風寒的,還有那摔傷的。我們掌櫃一直沒尋到靠譜的接骨大夫,故而很多病人都繞去其他醫館了。”

小藥童嘆了口氣,“來的多數是看風邪入體的。少了不少生意呢!”

此時,就聽到隔開的屏風後驀地傳來響動,以及婦人壓抑的哭聲和撲通一聲,然後是胡掌櫃驚慌失措的聲音。

“夫人,你這是做什麼?”

姜映梨和小藥童驚訝地對視一眼,同時朝著後頭跑去。

屏風後,一位風韻猶存的婦人跪倒在地,低聲哽咽,口中隱吐懇求。

胡掌櫃被她這陡然的做派嚇得連連後退,避在桌案後,見到姜映梨進來,仿似看到了救星。

“姜大夫,阿梨姑娘啊,你可算是來了!”

姜映梨微微挑眉,她極少看到胡掌櫃這副模樣,就好似是被強迫的良家婦男。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婦人身上,“這是?”

婦人看著二十來歲的模樣,穿著一身暗紫色的衣裙,哪怕打扮得很低調,依舊能從臉上精緻的妝容和髮飾看出些許卓越風韻。

她微微垂著頭,露出了雪白的頸子,低低啜泣,“求求大夫救救我!”

胡掌櫃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繞到姜映梨身邊,板著臉,衝著地上的女子厲喝。

早知道是這樣的人,他就不該接了手,現在真是後悔不迭。

“大夫算我求你,無論用多少錢,我都願意出。我找過很多大夫了,他們都……我知道大夫心善,只求救我一命!”

說著,婦人就開始砰砰磕頭。

胡掌櫃是又氣又急,“你這病哪裡有什麼法子,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你這病,我真是無能為力。你快些走!”

姜映梨倍感奇怪,她還不曾見過胡掌櫃這般疾言厲色。

“怎麼回事?”

胡掌櫃攔住她,嚴肅道,“這件事你無論如何都別插手!”

說著,他對小藥童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趕人。

“夫人還是快點走為好,再糾纏,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屆時報官,就不好看了。”

聞言,那青年婦人渾身一顫,仿似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萎靡於地。

片刻後,她哆哆嗦嗦地爬起來,眼淚如溪水潺潺而流,面上卻如枯木,恍若木偶,毫無生機。

她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突然腳下一軟,整個人就朝地上栽去。

她倒的方向正好挨著姜映梨,故而姜映梨條件反射想去撈一把。

不曾想,胡掌櫃一把推開她,將人給牢牢摟在懷中。

姜映梨踉蹌兩步站定:“……”

胡掌櫃接了個燙手山芋,只能硬著頭皮將人放到一側鋪的木板床上。

隨後,他眉頭緊縮,“去,多拿些艾草來。”

藥童應了聲,撓著頭出去了。

姜映梨看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反應過來,“她得的莫非是花柳病?”

“你怎麼知道……”胡掌櫃一驚,剛應聲又閉了嘴。

姜映梨翻了個白眼,“你這副模樣,再不濟也該猜到了。具體說說!”

胡掌櫃頭疼嘆息:“她口音不是咱們本地的,應該是從外地趕來尋醫問藥的。”

“我初初只覺得她神韻有些奇怪,但等把上脈才知道糟糕,雖然沒未曾蔓延到身上臉上,但那脈象是花柳病無意了。”

作為大夫最怕的莫過於這類病了。

無論是誰,碰上都只會覺得晦氣。

“我都說我治不了,她非要為難我,跪下苦苦哀求。誰不知道這病治不好,只能等死了!”說到這,他哽了下。

想起曾經以為肺癰也是絕症,卻在姜映梨的三兩下妙手回春了。

他期期艾艾地試探道:“該不會這個,你也能治吧?算了,你還是別,這種女人沾不得。”

雖然姜映梨已經成親,但就是因為這樣,這種髒病更是得遠遠避開。

出乎意料的是,這並沒有嚇退姜映梨,想起女人那萬念俱灰的眼神,她頓了頓,藉著掩飾從空間裡掏出一副醫用手套戴上,走到床邊,俯身去打量女人。

“你幹什麼?”

“看病。”

“不是,這樣的事你碰上就脫不開身了。而且這病會傳染,你,你……你膽子那麼大,沈公子就不管管嗎?”

胡掌櫃急得跳腳,卻又不好拉扯她。

“他管不著我。”姜映梨朝他揮揮手,“你出去,我要給她檢查。”

“檢、檢查?”

“出去。”

胡掌櫃無奈,只能囑咐聲“小心”,就退到了外面。

他還貼心地放下了隔離用的簾幔。

藥童端了一盆幹艾草過來,見到胡掌櫃在外頭嘆氣徘徊,他忙上前道,“姑父,這艾草要放哪裡燻?是現在燻嗎?”

藥童是胡掌櫃媳婦孃家那邊的侄子,因著聰明機靈,被送來跟胡掌櫃學醫當藥童,兩人既算師徒,也是姑侄。

只是往日裡在藥鋪裡,多數是以掌櫃學徒的身份稱呼。

胡掌櫃抖了抖衣裳,“就先放在屋內燻,不要太挨著內室,容易燻到人。你盯著點,有事就喊,我先去換身衣服。”

他剛捱過那婦人,為了避免被傳染,還是要先去處理一番。

“好咧!”

婦人迷迷糊糊聞到一股濃郁苦澀微辣的氣息,似乎還有人在拉扯她的衣服,出於職業習慣,她扭了扭身子,嗓音嬌媚。

“您怎麼那麼著急?夜還長,讓媚兒好好服侍……”

姜映梨一臉難以言喻:“……”

“你醒了。”她提醒道。

女人?

喬媚兒一愣,睜開眼看到陌生的屋頂,才恍惚反應過來自己在什麼地方,扭頭見到平靜的姜映梨,渾身一僵。

隨後,她整個臉都漲紅了。

“你——”

想說話又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從前在樓子裡,她自是葷素不急,什麼都能說出口。

可眼前的姑娘,雖然瞧著豐腴,但妖豔嫵媚,雖然不及花魁來得風情萬種,但那眼底青澀和明亮,就似是一面明鏡,叫人根本無法在她跟前說出任何冒犯的話來。

更重要的是,她離開樓,卻還因為這些習慣,對個姑娘口出葷言,驚愕之餘,卻是羞愧難當。

姜映梨面無異色,淡淡道:“我給你檢查過,是尖銳溼疣。”

喬媚兒聞絃歌知雅意,眼眸驟然一亮,“這個病真的能治好嗎?”

“當然。你這疣體小、數量少,算是早期,你比較機敏,曉得早早就醫,再晚些可沒那麼好治了。”

這句話對於喬媚兒,就如旱後甘霖,她激動地伸手去抓姜映梨,“真的嗎?”

姜映梨退後一步,避開她的觸碰。

喬媚兒臉色一僵,有些尷尬地收回手,“對不起,我並非有意……”

誰願意跟個花柳病的女人接觸!連乞丐都不會樂意!

“我不喜跟人多接觸。”姜映梨簡單解釋了一句,“你這病需得治一到三個療程,至少需要一個月。我先給你進行治療,後期你要配合藥物,還有飲食。”

喬媚兒自是無有不應。

姜映梨剛才已經給她注射過干擾素,現在就用配好的三氯乙酸溶液塗抹患處,再給配了咪喹莫特乳膏和口服的鹽酸伐昔洛韋片等物。

等到一切完畢,喬媚兒已是起了一身薄汗,看姜映梨動作麻利地脫掉手套,又用一些奇怪刺鼻的水沖洗著手。

她的手極其纖長好看,側臉也很是完美,配合著她認真的表情,叫人很是難以移開目光。

“還不快些穿好衣服?”姜映梨古怪地側眸覷她。

喬媚兒恍然回神,尷尬地籠著衣服,邊低頭系衣帶,邊訥訥問道:“姑娘……大夫為何幫我?”

明明所有的醫館都把她掃地出門,那些大夫開始時都是笑容滿面,待得把脈病情後,就翻臉無情趕人。

她本已做好赴死準備,卻又忍不住想苟且,故而特地尋到這偏遠地方來求生機。

沒想到最後選擇救她的是這樣年少的姑娘。

可能是當時那位胡大夫太過信賴的眼神,也可能是她太過冷靜,眼神裡不見絲毫鄙夷,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令她忍不住又起了想活命的痴心妄想,無條件配合一切。

姜映梨疑惑:“不是你求人救你嗎?”

喬媚兒一噎。

她喃喃道:“一般人都怕我……”

“你又不是老虎,只是病了,有甚好怕。別人只是不清楚具體狀況,對未知難免會心存恐懼。”

姜映梨隨意回了嘴,她可是都做好了防護。

再說,有錢不賺王八蛋!

“對了,這診費……”

她想好好跟這位不差錢的主講講醫藥費,誰知一扭頭,就對上一張淚流滿面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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