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梨用胡大夫當遮掩,旁人不瞭解興許會信,但在場兩人都是人精,從一些細枝末節自是能看清誰才是主導。

更何況,當初在燕城,姜映梨為了自救,不得已自爆了一回。

故而,在寧老太太和謝若微眼中,自是知曉她的醫術精湛,絕不是信口開河之人。

但滴血認親流傳多年,自不是毫無根據,貿貿然推翻,當然是需要鐵板錚錚的憑據的。

姜映梨沒跟他們講什麼原理,而是出去端了三碗清水進來,她取出幾根繡花針,用酒精棉片消毒後,抬頭看向他們。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若,我們來做個實驗做驗證!”

“如何做?”謝若微也起了興致,挑眉躍躍欲試。

姜映梨的回答是,抓住他的手,在他食指上戳了下,依次在三碗水裡分別滴入一滴他的血液。

然後她的目光落在江靈身上,她招了招手:“小靈,過來。”

她可以用自己的血來試驗,可為了證明江靈的清白,最好還是用他的更有說服力。

江靈悄悄瞟了眼謝若微,伸出了小小手掌。

“有丟丟疼。”姜映梨邊安撫,邊迅速地戳了下,如法炮製後,用拇指寬的酒精小棉片擦了擦傷口,又抬手捏了捏他嫩嫩的小臉蛋,笑眯眯誇讚道,“小靈真勇敢。”

心底遺憾,以後估計就揉不到這樣可可愛愛的小

江靈彎了彎眸,眼底盪漾出開心,很快又抿起唇。

“你們看。”姜映梨拉回他們的注意力。

一碗是清水,還有一碗則是加了明礬的水。

此時此刻,第一碗清水裡,血液落入後靜止片刻後開始融開,但水和血液的界限很清晰,偶爾還能看到零散的血絲漂浮。

謝若微覷了眼,眉目微揚,順著看向另外兩碗。

第二碗上面飄浮了層薄薄的油花,血液入水後,部分附著在表面油花上,但大部分沉入水底,然後相觸融化。

第三碗裡兩滴血再落入水中後瞬間就暈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相融到了一起。

“你這——”謝若微驚愕,“這怎麼可能?”

天地可鑑,他跟江妃毫無牽扯,面都不曾見過,如何會跟六皇子扯上關係!

“是啊,這怎麼可能呢!”姜映梨言笑晏晏地頷首。

寧老太太略微睜大了眼,看向姜映梨:“阿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自然清楚,謝若微跟江靈必然是毫無血親關係的。

姜映梨指了指第一個碗,“這碗是清水,血液入水細胞吸滿水會破裂融入水中,至於第二碗加了油花,其實原理差不離。”

“至於這最後一碗,謝大人不放嚐嚐。”

謝若微蹙眉,伸手沾了些許水入口,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目光銳利射來,“味道微澀,你在裡面加了枯礬。”

“沒錯。”姜映梨頷首,“枯礬酸寒,有燥熱收斂之功,入藥多用於祛痰止洩止血,以及解毒。偶爾也會用於淨水,想必謝大人長年行走在外,也很清楚其這些效用吧!”

謝若微喉頭動了動,微微點頭。

“那是因為枯礬有吸附雜質的作用,所以一旦血液落入枯礬水中,漂浮的血液不會如前面清水裡的血液般靜止再融化,而是快速拉絲暈染。”

“因為速度太快,就有一種血液融合的錯覺。”

姜映梨簡略了白礬的化學原理,因為太難講清楚,倒不如用最簡單的話語來說明。

“所以,不管是父子血緣,還是毫無血親關係的陌生人,在枯礬水裡都會相融。”

“而在清水裡,血滴入後會出現短暫靜止不動,隨著時間推移,只會化水洇染。”

因為血漿含有大量的水,血細胞裡又含有紅細胞,白細胞和血小板,入水血細胞大量吸水,水的滲透壓又非常低,細胞膜破裂,自然就溶於水了。

“這就跟墨汁入水一個道理。”頓了頓,她說道:“其實三碗水裡,你們兩人的血液都相融了。”

她雖說得簡短,但有理有據,加上親眼所見,幾人自是信了。

謝若微略微沉吟,同時他心中產生了更多疑問,“既滴血認親不可靠,那什麼可信?滴血入骨?”

“骸骨時間長久後,骨面容易腐蝕發酥,滴入任何人的血液都可以浸入。”姜映梨科普道。

至於真正可靠的驗證辦法,當然是DNA檢測法,但她的醫藥空間裡還真沒有PCR儀。

倒是有一臺晶片表達儀,可沒有穩定電源提供的情況下,也無法進行檢測。

突然,她想到空間裡還有ABO血型定型試劑,頓了頓,她回道:“有一種測定血性的辦法,準確率只有五成,但需要父母提供血。”

聞言,謝若微問道:“怎麼做?”

姜映梨看著他,“這可能需要學一下血型論。”

謝若微不在意,嗤笑道:“你說。”

事關江靈,姜映梨也沒隱瞞,便事無鉅細地跟謝若微科普了一番。

雖然她講得很淺顯易懂,謝若微依舊聽得眼前冒金星。

至於寧老太太,早在她講什麼“哦”“哎”“筆”的時候,就扭開了頭。

“所以,如果父母都是O型血,因為隱形遺傳,只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但假如江靈是O,那麼他的雙親的血型組合就有四種……”

“而定型試劑對於不同的血液反應是……”

謝若微耳朵全是鵝叫,他自認不是個蠢人,但姜映梨講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特別是那些字母,他真的很難記住。

這就跟姜映梨初學本朝那些繁複的文字時一樣,很難對上號,自然就如聽天書。

最後,他終於忍不住抬手止住了姜映梨的話頭,“停。”

姜映梨意猶未盡地住嘴。

難得複習一遍知識,她講得還挺愉快的。

謝若微揉揉額角,不大感興趣道:“我對醫術不通,不如你同我入京,與太醫院裡的御醫們說。”

“不行!”

“不要!”

寧老太太和姜映梨同時出聲。

謝若微薄唇一抿,若是換成先前,他自是不必管姜映梨意願,直接拎著就入京了。

但現在有寧老太太,他也只能想想。

“太醫院那些迂腐之輩,大多愛照本宣讀,固守刻板,便是阿梨入京,又能改變得了什麼?”寧老太太看得更透徹。

姜映梨年輕,輩分淺,名聲不顯,入京若是無人護持,摻和進這種皇室秘辛之中,哪裡有什麼好下場!

便是聲名顯赫的神醫之流,都得掂量一二。

謝若微拱手:“您說得是。”

寧老太太探手摸了摸江靈的小腦袋,沉吟道:“那勞什子的血論,估計旁人也聽不懂。就是你出面,也沒有用。但既然現在確定滴血認親無用,那就從起居注中尋覓蹤跡吧!”

而且,姜映梨已經給他們提供了個很好的思路。

再不濟,還有枯礬的辦法。

這般想著,寧老太太抬頭看向謝若微,眼神凝重,一字一頓道:“靈兒就是皇家血脈。”

謝若微嘆息,垂眸道:“晚輩自然明白。但一切定奪均在聖上和太后娘娘的一念之間!”

而聖上最是聽生母西宮太后的話,不,如今他最聽的是東宮太后娘娘了。

“呵,”寧老太太不知想到了什麼,咬牙切齒道,“我還不清楚他們心中所想嗎?不過是因為江妃是我家……”

似考慮到什麼,她又咬牙嚥了回去,只冷冷說了句:“她慣來愛與我作對,趕盡殺絕也素來她的做派。但,靈兒確是皇室所出,一旦他有所閃失,便是當今去地底都無法面對列祖列宗了。”

旋即,寧老太太話鋒一轉,覷向謝若微,“謝家忠君愛國,赤膽忠心,天地可鑑。謝若微,我知道你這個孩子,雖瞧著叛逆桀驁,心思卻博物通達,就看在你我往日裡的情面上,護一回他吧!”

說著,她推了推江靈的後背,讓他踉蹌地站在了謝若微跟前。

江靈還有些害怕,卻鼓起勇氣昂起頭,定定地看著謝若微。

謝若微對上他明亮的眼眸,有瞬間的恍惚,半晌,他面色複雜道,“您既要我放了這滿村的知情人,又要我護著六皇子,晚輩人小力微……您這不是為難晚輩嗎?”

頓了頓,想起過往種種,他終究低頭道,“晚輩答應您,全力而為便是。”

聞言,寧老太太終於鬆了口氣,“勞煩了。”

“不敢。”謝若微應完聲後,眸子微微一眯,目光如炬射向一側的姜映梨,“只是……”

“您放心,江靈的身份,自是不會傳出去的。”姜映梨立刻舉起兩指保證。“而且,村裡眾人都以為他乃是我相公姥爺家的孩子,不曾懷疑過。”

現在她終於明白為何江靈當初說,他的身份暴露會給全村引來殺生之禍。

江靈不是什麼普通的孩子,更不是江靈的孩子,是當今聖上的皇六子。

而其外祖家遭抄家斬首,江妃受牽連不知下場,江靈那時隨景王在外,結果宮裡鬧出江靈皇子身份有疑。

這種綠帽無論換成任何一個男人都忍不了,何況是這天下最尊貴的男人。

所以,江靈的身份存疑,要帶回京去處置。為了以防萬一,知道這些事的人,或者是有可能知曉的人,自是要被小心地處理乾淨的。

畢竟總不能讓天子遭了天下人恥笑。

這個當權者的世界就是這樣的可笑,又無可反抗!

故而,當時他們順勢隱瞞江靈的身份,還是做得最正確的事情,。

不然以當時的情景,謝若微自是能尋個法子血洗了杏花村。

如今他願意高抬貴手,也不過是因為……

姜映梨看了眼眉頭緊蹙的寧老太太,微微呼了口氣。

交代清楚後,謝若微也沒多留,而是立刻拎上江靈慾走。

凌歡瓷見此,忍不住問道,“就這樣了?”

謝若微得了個大麻煩,先前他只要把人送回京即可,現在還得替對方編理由開脫,故而心情並不佳。

之前對著寧老太太不好發作,現在對著凌歡瓷,自也懶得忍耐,回懟道:“不然如何?如了凌大小姐所願,把這沈家人都下了大獄,隔日流放如何?”

“你——我又沒說什麼!”見他惱怒,凌歡瓷就有點慫了。

她好奇的是,為何他突然就改變了態度而已!

謝若微沒心思搭理她,朝著眾人道,“走了。”

寧老太太沒出去,只站在屋內的窗戶一角,看著謝若微翻身上馬,把江靈放在身前,用大氅裹得嚴嚴實實。

又抖了抖韁繩,眾人整齊劃一地調轉馬頭,策馬離開了。

至於凌歡瓷,這回謝若微連問她是否一道回燕城都不曾,因為他根本就不打算回去了,只遣人給留守在燕城的小四等人發了飛鴿傳書,就匆匆離開。

姜映梨陪著寧老太太站在門口,望著江靈連小臉都被遮住,不由微微嘆了口氣。

“之前提到元宵去看萬燈節,小靈還很嚮往的。不過,想來京都繁華迷人眼,這萬燈節自是比咱們這地方更熱鬧的。”

聞言,寧老太太扶著窗欞的手抖了抖,她轉身往回,重新坐下,端起茶水淺淺啜飲了一口。

待得姜映梨合上窗扉,又磨磨蹭蹭地收拾,寧老太太頭也不抬地出聲。

“有什麼問題就快問,別磨磨唧唧的。”

姜映梨舒了口氣,立刻就地坐下,興致勃勃地開口問道,“您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老夫人吧?先前您跟我說的那些話,有幾分真?”

“哪些話?”寧老太太表示自己說過的話太多,都不大記得了。

“就是說您丈夫早死,親子早亡,被一朝翻身管家的主母和繼子掃地出門的那個?”

“句句屬實。”

“謝若微會尊敬我,是他懂事知恩,從前我救過他。”頓了頓,她補充道,“不只是一次。”

“可他這尊敬得不像話……”姜映梨捏著下巴想了想,忍不住吐槽,“我看他對景王爺都沒有多少敬意,反倒是對您……不知道還以為您是太后呢!”

寧老太太聞言,終於抬頭看過來,面色古怪,“您可真敢想啊!你現在跪下磕幾個響頭,喊千歲,你看我應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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