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雋意垂眸覷著她,自然明白她眼底笑意,他驀地抬手牽住她的,將人三兩下拉出了瓦舍。

瓦舍裡是咿咿呀呀的嬌聲軟語,男女老少都坐在寬敞的大堂聚精會神地看戲,肩膀搭著整潔白布的小二像是勤勞不知疲憊小蜜蜂,穿梭其間,堆滿笑容地送上茶水點心。

而樓外長街哪怕經過一番鬧騰,卻已經在短短時間裡又恢復了喧鬧。

沿街擺著一溜兒小攤,有甜水攤兒,有零嘴攤兒,還有鮮花攤兒。

暮春時節,春暖花開,最是不缺百花齊放,那攤上的鮮花如錦簇,豔麗而熱烈。

賣花的攤主盤著髮髻,頭上插滿了嬌豔飽滿鮮花,還有竹編籮筐邊透出來的芍藥,粉團,杜鵑,薔薇,月季等,花香四溢,甚是美好。

小食攤兒邊排著長龍,青年男女相攜漫遊,成雙成對,整條街道遊人如織,燈明如螢蟲飛舞。

甜水攤邊圍著個頭丁點的小孩兒,牽著父母的手,奶聲奶氣地央求,再喝到甜滋滋的水時忍不住露出米粒般的小牙。

整條街絲毫沒有受前頭的影響。

姜映梨望著這欣欣向榮的情景,不由微微彎了彎眉眼,她興致勃勃道,“走,我們買些花回去。”

攤主是個婦人,見到牽手的二人,忙溫聲招呼道:“公子,夫人,可是要買花?夫人喜歡何樣兒的?”

鮮花經過一天卻絲毫不見蔫吧,姜映梨頗感好奇,“你這花擺著多久了,看著很是新鮮。

“都是下午新摘下來的,出門之前就醒過。”攤主耐心回答道,“這些花兒都是我精挑細選過的,夫人長得這般好看,彆著髮鬢定是更好看的。”

“公子可要給夫人買兩株簪著?”

沈雋意低頭看了一圈,最後手指定在一朵鵝白當的薔薇上,“就這個吧。”

“公子好眼光,這色最是清雅脫俗,夫人戴著定好的。”攤主手腳麻利地取了開得最豔的那朵,用剪子咔嚓掉多餘的部分,笑眯眯地送到沈雋意手上。

姜映梨正半蹲著挑花,她已經選好了一大把,打算帶回去插花,放在家中裝飾。

冷不丁地鬢角倏然一緊,她微訝抬頭,就見沈雋意俯身將花簪在她的發上,又認認真真的打量。

長河月明下,他的眉眼浸潤在燈火的昏黃下,連愈發顯得銳利的稜角都被軟化了,多了幾分柔軟溫情。

她抬手捂著小半邊臉,歪著頭,笑嘻嘻問道:“怎麼樣?好看吧?”

沈雋意的眼眸有瞬間的飄忽。

他突然想起當初她初嫁入沈家時,明明是想讓他避禍,卻強硬要求他去買絹花時的事。

那時姜青檀碾碎了絹花,他勉強搶救回來的那朵髒的粉色被她別在鬢角,那時她也是用這樣的神態和語氣問他的。

“怎麼樣?粉色嬌嫩吧!”

目光落在她那張比身側竹簍裡悄聲探出的芍藥還要儂豔美麗的面容上,那雙漆黑的眸子依舊熠熠生輝,恍若昨夕。

他驀地發

現,時間一恍,已是過了半載有餘,曾經那個肥胖的姑娘終於在日漸的努力上,變得更美好了。

“沈雋意?”姜映梨看他眼神悠遠,半天沒回話,倒也不生氣,反而是美滋滋地摸著髮髻。

嘿嘿,看來她的減肥還是小有成就了。

等沈雋意恍惚回神,就看姜映梨已經買了一捧花,各式各樣的都有,熱烈綻放的鮮花被她抱在懷中,襯得她愈發白皙豔麗。

“你買這般多作甚?這花至多一日就會枯萎,你若是喜歡鮮花,不若買些盆栽”

沈雋意建議。

姜映梨:“我是買回去裝飾屋子的。哦,對了,說到這,咱們家裡還沒花瓶。等會順著這街去瞧瞧”

聞言,那攤主剛賺了一筆,心中正高興,便回答道:“你們往隔壁這街去,那裡走到底,新開了家瓷窯店,裡面的瓷器又好又便宜。若是買得多,還能再優惠些。”

姜映梨道過謝,走了兩步,見沈雋意不動,她扭頭不解:“你還要買什麼?”

沈雋意搖了搖頭,抬腳跟上她,神色若有所思。

他們循著攤主的介紹找到了那家店鋪,店鋪很小,只有不到七八個平方,店裡擺滿了各種瓷器。

而那老闆竟還是個熟人。

“姜姑娘,”苗壯驚喜地迎上來,看到站在她旁邊長身玉立的沈雋意,連忙拍頭改口,“哎呀,看我,沈夫人,沈公子。”

姜映梨愣了下,反應過來,“苗大叔,你怎麼在這?這

是您開的店?不錯啊!”

苗壯苦澀一笑,“我哪裡來的錢開得起這樣的店鋪。我就是”說到此,他忍不住抹了把臉,“這事說來話長。”

“上回多虧了您定的那批瓷器,我才勉強留著了家中祖傳的瓷窯。只是,我自問手藝還可以,奈何尋不來客戶。”

“但我這有家有口的,總不能光顧著留祖業而不顧家人孩子。所以,剛好得了個機會,我就來給人看店了,賺口餬口費。”

“不過店裡的瓷器都是我看著燒的,質量都是不錯的,沈夫人看看?”

姜映梨望著他眼底的落寞,略略嘆氣:“好。”

成年人的世界哪裡有什麼容易。

苗壯甚是熱情地將花瓶都一一擺了出來,時下流行印花瓷瓶,上面或印著美人圖,或拓著鮮花。

姜映梨並不喜歡,最後勉強挑了三個素淨的白瓷瓶。

“就這幾個吧!”

她有心想多買幾個,照顧苗壯的生意,故而又額外再買了些碗碟。

離去前,苗壯還問起黑豚的情況,“大黑豚可好些了?”

“有了些許好轉。”

“那就好那就好,能遇到沈夫人也是他的福氣。”苗壯說著,遲疑道:“說起來,前些日子有陌生人來村裡問過可有遇到奇怪的人。”

“他們看著凶神惡煞的,也不像是好人。而且,我總覺得他們身上有股奇特的氣質”

“哦?”姜映梨對大黑豚的身世也有些好奇,聞言,她追問道:“勞煩您詳細

說說。”

“我也說不上來。當初剛救大黑豚的時候,他醒來那段時間身上也是那股氣質,但後來時間長了,倒是散了些。”

“那些人給我的感覺就像是”苗壯仔細回憶,斟酌言辭,“像是柴刀。”

姜映梨神色古怪:“柴刀?”

莫說是她,就是沈雋意聽著都倍感莫名,“為何說是柴刀?”

“柴刀身帶鏽味,觸手冰冷啊!”苗壯越說越肯定,“就是柴刀的味道。”

“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村裡怕惹到麻煩。所以後來在村長的建議下,我們都說沒見著,我也沒說他在沈夫人你這。”

“我看那些人不好惹,而且很是著急的樣子,沈夫人可得注意些安全。”

他憂心忡忡道。

離開店鋪時,沈雋意說道:“苗大叔的意思大概是血腥味和鋒利感。這一般只有兩種情況了”

姜映梨當然明白。

沈雋意繼續道:“黑水河貫穿黑山,故而由此得名。今日黑山賊入城”

姜映梨蹙眉,“你懷疑大黑豚是黑山賊?”

沈雋意搖頭,“並非如此。他身上的氣質與之不同。”

“那你的意思是?”

沈雋意不答反問,“那周羨入醫館看診許久,為何先前不見你說?”

“不過是個普通病人。他們是以威遠鏢局的人入城就醫的,我當時看傷勢嚴重,就趕忙先救了人。”至於後來,周羨那些小心思,她也沒當回事。

自然也沒想著提起。

頓了頓,她又道:

“是後來回槐花鎮,遇上胡掌櫃,聽他講起威遠鏢局的事,我才覺察出不對勁。”

“所以回來後我這不就將人舉報了嘛!我哪裡知道,我這般倒黴,特地帶人去了熱鬧的酒樓團建,就想著避開禍事,結果機率這般小的事情都叫我給撞上了。”

她看到周羨從窗戶爬進來,若不是這是古代,她甚至都懷疑他偷偷給自己安定位了。

聞言,沈雋意神色驟然一沉,他語氣平靜,“我觀此人並非易與之輩,此次受挫,恐會捲土重來。”

“你不是買了座山嗎?這段時間先回村裡吧!”

姜映梨一愣,“你讓我回村避禍?倒也不至於,而今柳城戒備,他如何再敢入城?”

“再說了,他要是真想報復,我若是走了,盈泰堂裡的大家又該怎麼辦?他們本就是因我之故而沾染的。”

沈雋意望著她。

姜映梨並不示弱。

半晌,他回道:“我明白了。”

他已經想到了別的辦法。

回到家,姜映梨就興致勃勃先將花用大桶水醒著,然後就去燒水洗漱,等她出來時,就聞到廚房傳出來的中藥味。

她頗感奇怪,就見沈雋意端著一碗黑乎乎的中藥出來。

“你這是做什麼?”

沈雋意將中藥遞到她跟前,神色平淡,“安神湯,喝完再睡。”

姜映梨:“我喝什麼安神湯,我又沒事”

這安神湯還是考試前,姜青檀緊張的睡不著,她抓了幾貼來給他助眠的。

而且,她就

算睡不著,空間裡還有褪黑素,用不著為難自己喝這勞什子苦藥。

沈雋意難得耐心,“我知你素來膽大,但今日遇匪,不管如何喝些總是好的。”

“阿雋,比這更危險的事情我都碰見過。就周羨那種挾持,我還真就沒放在眼裡的,放心,這根本不會影響我的。”

她當初還去非洲援助過,別說只是一把刀子,真刀真槍都是見過的,甚至比這更血腥的場面都看過。

聞言,沈雋意愣了愣,立在當場,凝視她片刻,竟沒再多問,而是出乎意料的,真的端著藥離開了。

姜青檀回來時,就發現一團黑影坐在屋簷下,本來還沒注意,待得見到動了,他被駭了一跳。

“阿檀。”

“姐姐姐姐夫怎麼是你啊!不是,這麼晚了,你在這幹什麼?作甚都不睡啊!”姜青檀心臟砰砰然直跳,小心湊過來。

沈雋意顯然是沐浴更衣過的,長髮散亂於肩膀後,他一本正經的回道,“吹乾頭髮。你姐說溼發睡覺,以後容易頭疼。”

“我姐自從跟著胡掌櫃學醫後,這種毛病多了不少的。”姜青檀撓了撓頭,“不過,也都是為了咱們好。誒呀,什麼東西那麼香誒,花?”

他的目光落在桌子的花瓶上,上面高低錯落地插著儂豔淡雅的花,遠遠望去,頗是清新好看。

“嗯,回來路上買的,你姐插的。”

“我姐?我姐不喜歡花啊。”姜青檀驚訝,“我姐小時

候摘花被蟲子咬過,當時眼皮和手都腫了,足足腫了七八日有餘。自那後,我姐就不愛花了,哦,除了繡花。”

沈雋意麵無異色,“女子愛美好的事物,本就是常態。興許是小時候害怕,而今成人了,有些事自也是變的。”

“也是哦。不過,不愧是我姐,這花隨便插插都恁好看。”姜青檀稱讚,“我聽說那些京中貴女就愛在家中插花,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什麼馨香繞樑三日來著”

“阿檀,趕緊去沐浴,廚房裡給你留了碗安神湯,記得喝完。我先回房休息了!”

姜青檀驚愕,驚呼道:“我不失眠了,為什麼還要喝安神湯啊!恁苦了啊!”

對比這邊的輕鬆寫意,縣衙的氛圍就愈加沉悶凝重。

雖然抓下了不少人,但身為首領的周羨逃脫,顯然給了他們一個大耳刮子,這不僅僅是縣衙的失誤,更是凸顯出屯兵的無能。

正經的軍隊,出動五十人,竟無法捉住十幾人,這就像是個笑話。

朱符遊自不敢說謝知剛如何,甚至還得感激一番,畢竟若非謝家兄弟,恐怕連這幾個人都抓不住。

謝知彰早已從謝知剛處瞭解了情況,此事本來與他無關,是後來聽說出事才匆忙趕來的。

他忍不住感慨,“這周羨雖是匪寇,卻深諳兵法,還能利用有限的條件進行奇謀,進而破局,當真是個人才!”

“若非走上歪道,而是投身軍隊,定是能有一番大

作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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