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胡掌櫃作保,但謝元紹到底病了多年,姜映梨年輕資歷淺,謝廣庸那番話安撫妻子之時,未嘗沒有寬慰自己之意。

其實不只他們,就是謝元紹自己都對看診亦是消極,不抱期待的。

只是倍覺愧對父母,他對治療就持配合態度。

這般吃了三日藥,眼看謝元紹的病情不見好轉,謝夫人心急如焚,忍不住道:“這沈家莫非是故意挾私報復?先前擺著高調子,引你去求,只為了做給大家看?”

“虧得你還特地去買了山頭,想以此為謝禮!沒成想,沈家這般欺人太甚!”

“可憐我兒,吃了三日這不知底細的藥,竟是半點效用都不曾有。不行,我得再尋名醫好生給阿紹瞧瞧,再去沈家問罪!”

謝夫人對於先前的事早有不滿,一直隱忍未發,現在得了個好由頭,可不得去尋回場子!

三日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再不濟的藥總該有些效果體現。

謝元紹吃用後血尿依舊,甚至還淅瀝不止,實是叫人擔憂不已。

謝廣庸也從開始的飽含期待,再到而今的憤怒失望。

而今聽到夫人的責備惱怒,他心裡疲倦之餘,一時也沒出聲阻攔。

謝婉韻聞言,眼眸一轉,主動道:“娘,我與您一道去吧!”

謝夫人還不曾出聲,謝廣庸先道:“你個姑娘家去作甚?好生在家待著,等回頭風頭過去,再行議親就是,何必去拋頭露面!”

“可”謝婉

韻委屈。

她還想讓她娘替她討個公道吶!

只要證明姜映梨滿口謊言,上回給她潑髒水的事,興許就有轉圜餘地。

謝夫人剛點了精壯護院,又選了幾個潑辣嘴利的婆子,外頭驟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老爺,夫人,少爺他”

謝元紹身邊的貼身小廝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屋,謝夫人似是想到什麼,臉色驀地一變,“你不是在伺候少爺嗎?怎生過來了?阿紹發生了何事?”

說著,她也顧不到親去找場子,立即就要去見兒子。

小廝歡喜地解釋道:“少爺無事,是,是少爺排出了石子了”

聞聲,謝廣庸驚喜地站起,一把攥住他的肩膀道,“你說什麼?”

“早上小的聽從囑咐,給少爺餵了米粥,吃了藥,還叫少爺多喝了不少水,然後少爺足足出了兩趟恭。”

“最後一回少爺嚷嚷著疼,在溷廁待了半柱香有餘,最後小的一看,竟是真的如那女大夫所言,尿出了泥沙。”小廝很是利落地說著,還回身從後頭的小童子手裡拎過尿壺。

往常這樣的髒汙之事,定是會被斥責汙人眼,但事關兒子安危,謝廣庸和謝夫人都沒責備小廝的自作主張,都紛紛探頭去瞧。

果然見尿壺的淺褐色尿液裡漂浮的灰白色小石子,瞧著不過碎米粒大小,粗粗一數竟是有數十顆。

謝廣庸大喜:“好,太好了。看來姜大夫不曾哄人,阿紹體內是真的存著石頭,如

今排出來,想來今後定是能大好的。”

“虧得還不曾出門,不然要是貿然上門,豈非是錯怪好人!”想到小廝來得及時,妻子才不曾出門,他立刻揮手道:“你將少爺照顧得極好,回頭有大賞。”

小廝高興地重重頷首致謝。

“謝謝老爺。”

謝夫人不嫌髒的仔細檢視完,神色都有些恍惚,喃喃道:“竟是真的”

她原先還道姜映梨是哄騙人,一直是持保守態度,不曾想對方竟還真是不計前嫌,全力施救的。

霎時,她心中五味雜陳。

謝婉韻身為姑娘家,自是沒湊上前看,現下看父母態度,她遲疑問道:“娘,還去天水村沈家嗎?”

謝廣庸霍然回神,大笑道:“去,當然要去。你哥哥的病情有了轉變,姜大夫說定要告知她,現在自是要轉達。來人,快去沈家告知詳情,務必要對姜大夫以禮相待!”

等到打發了下人前去請人,謝廣庸就迫不及待地去看望兒子。

謝家這回派了個管事前來請人,禮儀周全,態度誠懇,甚至還攜帶了謝禮。

李玉珠還從沒見過謝家這般謙遜的姿態,要知道從前哪怕兩家有姻親關係,但每回謝家來送節禮的管事素來都是傲慢的。

特別是對著姜映梨時,那管事臉上的笑容就愈發真誠。

“老爺命我請姜大夫前往。不知您可有空?”

姜映梨這兩日所有的時間都費在山頭上,拿下天水村的半個山頭,

她不但要處理山上的樹木,還得考慮後續種植問題,這些事積累成團,都需得費時規劃。

現在謝家來請,她倒也沒推辭,當即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就提起小揹簍要走。

李玉珠連忙喊住她,“阿梨,好歹換身衣裳吧!”

姜映梨才從後山回來,穿的就是短葛粗布麻衣,雖然拍乾淨了灰塵,可到底不體面。

謝家雖不是鐘鳴鼎食之家,也算是殷實人家,這般前去難免叫人看輕。

姜映梨眨了眨眼,“不用。我去去就回,晚點還得上山吶!對了,小榆,晚些見到狗蛋,讓他來家裡一趟,我要找他。”

說完,她就快步隨著管事離開。

李玉珠餘下的話就堵在了喉嚨口,只忍不住皺著眉頭。

寧老太太正在啃桑葚,吃得牙黑唇褐,不亦樂乎。

這還是姜映梨帶著沈桑榆爬山摘來的,一聽說桑葚補腎養髮,寧老太太頓時就攏過來當零嘴。

她掀起眼皮道,“雖說世人都是先敬羅衣後敬人,但那都是對不清楚能為的人。謝家不是讓下人來,而是管事來,就是好看重阿梨的。”

“莫說她只穿了短打,就是穿著破衣爛裳,謝家依舊會視她為上賓的。”

李玉珠聞言安心,她驚詫的是,“阿梨學醫短暫,竟當真天賦如此驚人,這般厲害?”

寧老太太這回沒接話,只抿著桑葚,暗暗在心中想著:那是你不瞭解她!

雖然姜映梨遮掩得很好,偶爾卻也有不及之處

,譬如先前她私下提過的血型驗血

但寧老太太也並非追根盤底之人,有時只作不知。

這回姜映梨是獨自去的謝家,謝家準備了一輛低調又舒適的馬車,那管事全程有問必答。

到了謝家後,謝廣庸迎上來,態度和藹可親至極,就是謝夫人都一改往日的傲慢,笑容滿面,殷切備至。

“姜大夫來了,快快坐下飲杯茶水。老夫剛巧得了一些淮陽龍井,據說是今歲新茶,回甘無窮”

謝夫人命人端來糕點,“姜大夫配著茶點用。這是我家點心鋪子新出的桃花酥,用的是今春新開的桃花,乃是趁著朝露初霽之時摘取的,最是香甜。”

時下講究風雅,哪怕是商戶都愛隨士族附庸風雅,飲露品茗最是盛行。

謝婉韻見父母這般殷勤,覷著姜映梨寒酸的衣著,不由微微抿唇。

姜映梨倒沒被兩人的熱情嚇到,她淡淡笑了笑,“多謝美意。不過還是先看看令郎的病情再言其他!”

聞言,謝廣庸和謝夫人對視一眼,略略鬆口氣。

看來姜映梨是真的沒生氣,願意繼續治病就好。

當即謝廣庸就匆忙起身道,“對對對,這邊請。阿紹吃過藥後睡了些許,現在應當醒了”

謝元紹前些日子疼得睡不著,這兩日吃了藥雖得了緩解,卻依舊輾轉反側,也就今早開始疼痛開始消退,故而排出結石後,就昏昏沉沉睡著了。

貼身小廝得了訊息,連忙將他喚醒

,言說姜大夫前來複診,給他簡單梳洗,就扶著他靠坐在床頭。

姜映梨進屋見得他這副模樣,不由揚眉,“謝公子氣色瞧著好了些許,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謝元紹垂首輕輕咳嗽,靦腆道,“都是託姜大夫的福”

不用他多言,貼身小廝就將情況一一說了出來。

尿血情況今早起顏色稍減,還有後腰疼痛等等

姜映梨很有耐心的聽完,又重新起身在謝元紹的腰後側腎臟的部位敲打詢問反應。

做這些時候,她靠得極近,謝元紹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苦澀藥香,眼角餘光覷見她瓷白的臉頰,耳朵根不禁一紅,小聲回答。

“疼”

“怎麼個疼法?”姜映梨表情嚴肅。

“”

謝元紹被她認真的態度感染,霎時也不敢遐想,老老實實地將想法講出。

很快,姜映梨心中有了計量,坐回原位。

謝廣庸抓緊時間問道:“姜大夫,我兒這病情可能再進一步治癒?先前有人斷言,我兒便是能活,也不能有子嗣香火。”

“您也知道,我這家業雖比不得世家貴胄,卻也是小有薄產,祖宗長輩也是盼有香火傳承,不然我這百年後下地也無法面對列祖列宗。”

“您看”

他眼神閃亮,期待地望著姜映梨。

不光是他,就是謝夫人也是緊張的攥著手心。

人有時候就是貪婪的,明明先前只是想著兒子能活下來即可,但眼看著有治癒希望,就忍不住想

要更多。

謝元紹卻是忍不住抿住了薄唇。

姜映梨一怔。

她是瞭解時下對子嗣的執著。

小農經濟下,農人需要男丁增加勞動力,商戶和世家貴胄需要男丁去鼎立門楣。

她覷了眼謝元紹,淡淡道:“謝公子腎氣不足,非一朝一夕能治好的,需得溫養調理。至少一兩年內別想著傳承問題。”

“腎臟乃是聚齊之所,若是不曾養好,就是身康體健的女子為配,生出來的孩子亦會胎中不足。”

“更有甚者,會難以保胎,持續流產。”

說得更白點,就是謝元紹那玩意兒的質量現在不行。

頓了頓,她打量著謝廣庸夫妻,提議道:“我看謝鄉紳和夫人也是老當益壯,興許還能再搏一搏三胎。”

謝廣庸聽出其中深意,尷尬一笑,“老夫明白了。”

他要是還能生,後院妾室也不會無所出啊!

姜映梨動作麻利地給謝元紹又開了藥,“既然結石排出,血尿顏色轉淡,後面就會好轉。你這不但是腎臟問題,還有些泌尿感染,我再給你開些利尿消炎的藥,再吃些時日。”

“至於腎臟的調理我開些保健藥,減輕你心肺負擔和調節鈣磷平衡,這樣有助於養護。”

“再請醫者透過針灸推拿等物理治療促進血液迴圈,避免寒氣侵擾”說到這,她就推出胡掌櫃,“這一塊胡掌櫃最是熟練,你們可以定期請他前來。”

這也算是給胡掌櫃開拓客戶。

謝廣庸一

一記下,又見姜映梨從揹簍裡拿出幾瓶藥,他簡單看了看,見裡面的藥丸五顏六色,甚是奇怪。

但這回不管是他,還是謝夫人都再無懷疑,紛紛頷首,表示一定會好好盯著兒子用藥。

事情到此也告一段落,姜映梨起身欲要告辭,這回就是謝夫人都強行留她用膳。

“時近午膳,怎好叫賢侄女空腹回府,豈是我等疏忽。再說上回存著誤會,這回又得賢侄女救助我兒,我自當感激一二的。”

“對了,還有胡掌櫃,此次也多虧了他,我這就命人請他前來,咱們幾個好生吃頓午膳,就當一笑泯恩仇,如何?”

因著姜映梨是姑娘,謝廣庸很是斟酌了一番言辭。

這也是沒將姜映梨當成普通的姑娘婦人對待,而是用對待男子的平等姿態。

先前他對姜映梨忌憚是因著沈雋意,而今卻是真真切切因為她的高明醫術起了尊敬,想要拉攏一二。

雖說士農工商,醫者只能算是工裡的上九流,但醫術高超者卻又是截然不同的。

感受到謝廣庸的誠懇態度,姜映梨想了想,這回倒是沒拒絕。

謝廣庸鬆了口氣,他還得準備給姜映梨謝禮,以此來維持關係,當下朝著謝夫人使了個眼色。

謝夫人笑容滿臉地邀請姜映梨先去梳洗一番,畢竟姜映梨雖說穿得齊整,但到底沾了些髒汙,飯前洗漱也是正常。

只是看著跪在身前的謝婉韻,姜映梨終於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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