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夫人本來是要親自領著姜映梨去梳洗的,奈何中途有下人來報,謝夫人的親眷派了人來。

謝夫人頗為為難地看了眼姜映梨。

姜映梨笑了笑:“夫人不必顧忌我,且先去忙。”

謝夫人鬆了口氣,連忙招呼貼身心腹,“好好照顧姜大夫,萬不可怠慢,我且去去就來。”

等到謝夫人匆匆離去,姜映梨才隨著心腹往客房走,這邊早已準備妥當乾淨的物品。

謝婉韻捧著乾淨的衣裳往客房去,就見到她孃的心腹嬤嬤守在外間,見到她來,連忙上前:“小姐,東西給老奴吧!”

謝婉韻避開她的手,小聲道:“我送進去吧。”

“這”

“我知道嬤嬤是擔心,上回我與姜大夫是有些小誤會,但這次她救了哥哥,我於情於理都該好生跟她道謝的。”謝婉韻說道。

聞言,嬤嬤倒是不好阻攔她:“姜大夫在裡間洗漱歇息,要是有事,您且喊老奴進去伺候即可!”

謝婉韻微微頷首笑著,繞過仕女遊春圖屏風,進了裡間,就見姜映梨剛洗完臉。

晶瑩剔透的水珠掛在臉頰,青眉不染而黛,紅唇不點而朱,整個人更是猶如春日汁水充沛的蜜桃白裡透紅,令人望而驚歎。

謝婉韻一時都有些怔然。

姜映梨隨意用帕子擦了擦臉,覷見來人,略略揚眉,“謝姑娘?你尋我何事?”

謝婉韻回神,她神色有些複雜,將手裡的托盤放在桌上,垂眸道:“我娘讓

我給你送件衣裳更換。”

姜映梨看了眼自己身上灰撲撲的衣服,倒是沒覺得有問題,“多謝,不用了。”

“這衣服是開春新作的,雖然是我的,但我還不曾下水穿過。”謝婉韻解釋道。

“不是這個問題。”姜映梨委婉道,“你我體型有些差距,可能不合適。”

而且,她實在不喜歡穿別人的衣服。

謝婉韻打量著她的身材,比起乾巴巴的自己,姜映梨前凸後翹,豐腴修長,的確是有些差距。

她一時有些氣餒。

難道她就真的哪裡都不如姜映梨嗎?

姜映梨給自己倒杯茶水,剛喝了兩口潤嗓子,看她垂頭喪氣又欲言又止的模樣,只當沒看到,挪開了視線。

正當姜映梨想打發人時,謝婉韻遲疑著,鼓起勇氣,開了口道:“姜大夫,你,你跟阿雋哥哥的感情如何?”

“啊?”姜映梨沒想到琢磨半天,她問出口的竟還是這種感情問題,一時頗為無語。

“挺好。”

她跟沈雋意如今感情雖說不得是濃情蜜意,轟轟烈烈,但每每想來,卻也是心中歡喜的,所以也算是細水流長。

她素來不是喜愛將私生活展露的人,故而哪怕謝婉韻好奇,她也只用最簡短的言辭回覆。

但她這副模樣,落在謝婉韻眼中,就是感情冷淡。

畢竟她曾經也是真心喜歡過沈雋意的,那時的她是恨不得成日能與其待在一處,每每有人提起,就忍不住勾唇傻笑,心中迴盪甜

蜜的。

何曾是姜映梨這副冷冷清清的反應。

也是因為如此,她驟然發覺自己似乎有可乘之機。

她咬了咬牙,鼓起勇氣,提起裙角,突然雙膝一軟,跪在了姜映梨跟前。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姜映梨被她陡然的舉措嚇了一跳,她忍不住退後兩步,避開這一跪。

“謝姑娘,你這是作甚?”她有些著惱,語氣都變得冷冽起來。

她平生最是討厭不能好好說話,動不動就以為下跪能解決問題的人。

謝婉韻也倍覺羞辱,可如今姜映梨是她家的救命恩人,她不能以其他的方式來達成目的,想來想去,唯有跪求一法。

她抬起頭,楚楚可憐的望著姜映梨,“姜大夫,你仗義仁善,對我哥哥亦有救命之恩,我本不該如此”

“所以明知不該還做。謝姑娘是誠心為難我,還是以為我仁善就好欺負?”姜映梨無語地反駁。

謝婉韻一噎,只作沒聽到,繼續道:“我知道姜大夫你與阿雋哥哥已是夫妻,我從沒想過拆散你們。我從前也並非真的想退婚,實是父命難違。”

“我也清楚,不管如何,傷害已經造成,我無可辯駁。但我對阿雋哥哥一片痴心今生既是無緣夫妻,我願陪在您身邊為奴為婢,看著阿雋哥哥平安喜樂,也想以此報答您對我家的恩情。”

“報恩”姜映梨挑眉。

這報仇還差不多。

但很快姜映梨想起山頭,猶豫了下,“你

識字嗎?可懂算術?可會管理庶務?”

謝婉韻一愣,顯然沒料到姜映梨會問這樣的問題。

她甚至都做好姜映梨拒絕自己,然後狠狠辱罵自己的下場,卻從沒想到她竟會這樣心平氣和地詢問。

而且,管理庶務那不是後宅主母應該做的嗎?

想想也是,姜映梨出身農家,以後阿雋哥哥但凡中了舉人,今後都是需要開府應酬的,這些她都是再熟悉不過的,但對於姜映梨而言,恐怕沒那麼容易。

再來,想必姜映梨也想清楚其中的關竅。畢竟世間男子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與其以後沈雋意再納,倒不如現在收下自己的,便是今日的恩情,今後她也會跟姜映梨同一條心。

謝婉韻心中鬆了口氣,忙回道:“讀過女訓女誡等,我娘也教過管家算賬。”

頓了頓,她小聲補充道,“我爹孃有意給我陪嫁兩個鋪子的。”

這就是展現自己的價值。

聞言,姜映梨頗為滿意,她上下打量著謝婉韻的小胳膊小腿,遺憾道:“就是太瘦了點”

謝婉韻以為她嫌棄自己瘦小不能生,急忙道:“我每年都請平安脈的。大夫說我就是瞧著體弱,其實身康體健得很,我每年還會隨我娘去道觀上香,從不坐轎子的”

姜映梨覷著她,又問道:“你真的毫無所求,只想跟著我為奴為婢即好?這你可得想清楚了,我這可不會平白無故留人的,必須得

籤個契書的。”

謝婉韻一愣:“契,契書?”

什麼契書?

“當然是賣身契啊!”姜映梨回道,“不然你中途後悔,屆時以兩家的關係,難免交惡。有白字黑字為證,方能放心嘛!”

謝婉韻對上她真誠的目光,瞬間福至心靈。

懂了。

姜映梨是不信她,想將她拿捏在手裡。

就與她娘挑選的良妾美婢給她爹一樣,唯恐對方後期生了二心,就將人身契捏住。

但她孃的手段更厲害一些,後院那些女子都生不出庶出。

可她不同,她出身比姜映梨好,又通詩賦,今後定是能給沈雋意紅袖添香的,而一旦她有了身孕,後面哪裡是一張身契能管得著的。

在後宅方面,姜映梨還是太稚嫩了些!

謝婉韻這些年見識過不少,此時自以為弄明白姜映梨的心思後,霎時就有了應對之法。

“姜大夫說的話自是有理的我願意籤賣身契的”

這話她說得有些遲疑和為難。

“你當真願意?好好的鄉紳千金,這般自薦為奴,傳出去仿似我強人所難”姜映梨也是一臉為難。

謝婉韻生怕她後悔,急急一改神色,“不為難,不為難。我,我是為兄報恩,自請為奴,哪裡與姜大夫有干係!”

姜映梨滿意了,“那我先擬個契書。你還有反悔時間的!”

“我來給您磨墨。”謝婉韻還怕她反悔,急忙去書桌上鋪紙磨墨,甚是積極。

姜映梨:“”

頭回看到這

般著急自賣自身的!

她良心一時都有些疼了。

不過,她現在的確缺識字的人手。

上回拜託高七幫著去人牙行看有沒有會識字的管事者,基本少有大戶人家出來的識字管賬的管事,當下識字率還是太低了,故而便是真有這等,也是早早被人買走,而且價格頗為昂貴。

再來也是柳城遠離戰亂,大戶人家地位穩固,少有買賣人口的。

現在既然有識字懂庶務的上門,她哪裡有拒絕的道理,好歹把這羊毛薅了。

所以,兩個腦回路不同的人,很快就達成了共識。

等到謝夫人姍姍來遲時,就發現自家女兒賣身為奴了。

謝夫人:“?”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姜大夫,診費無論多少,我們都願意付的,何至於要以我女之身抵債?你,你這樣未免太”

她不好罵“欺人太甚”,但半天都斟酌不出個詞來,只能扭頭懟女兒:“還有你,不在房中待著抄女戒,出來作甚?你是嫌家裡日子太平靜了是嗎?把契書給我,這事兒不作數。”

謝婉韻喜滋滋的收起契書,“娘,不行。您和爹常說,做人做事要講誠信,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

“姜大夫於咱家有大恩,區區錢財如何能表達咱家感激的心意?我願給姜大夫為奴婢,以報恩情,這也是報哥哥以往待我的兄妹情深啊。”她振振有詞。

謝夫人:“”

她現在只想撬開女兒的腦袋看看

裡面到底裝的什麼漿糊!

只聽說過給俊傑以身相許的,從沒聽過女子給女子來這遭的!

她看向姜映梨,面無表情:“姜大夫,阿韻想來是前陣子燒壞了腦子,你莫要跟她一般見識。恩情我家銘記在心,今後但有驅策,我家自是義不容辭的!”

“還請姜大夫歸還我女身契。”

姜映梨眨了眨眼,頗為遺憾,“哎,就當我與謝姑娘有緣無分吧!”

她忍痛給回契書,謝夫人又道:“胡掌櫃已然到來,外間也備好了宴席,姜大夫可前去宴飲。來人,給姜大夫帶路!”

立刻就有下人進屋來領著姜映梨離開。

謝婉韻氣得跺腳,一把將謝夫人手中那張契書奪了過來,怒道:“娘,您就不能讓我給自己做一回主嗎?”

“從小您讓我識字學琴,不准我去學棋摹畫,給我定親退親,甚至後來讓我拉下臉去沈家我都認了。我現在已是聲名狼藉,您們還想我怎樣?”

“我們都是為了你好,你學那些男人的玩意兒作甚?再說了,這跟你去給姜映梨為奴有甚幹聯?你可別為你哥哥報恩,我還不瞭解你嗎?”謝夫人是半句不信的。

謝婉韻咬緊唇瓣。

她知道自家父母現在所有心思都在哥哥身上,她爹素來心中只有謝家,也只盼著謝家能壯大,而她娘雖說心疼她,可哥哥身為男丁,永遠都是排在最前面的。

一旦要有取捨,她只會是被拋棄的那個。

回,她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所以,她想給自己籌謀一回。

她明白,要是自己講出想以給姜映梨當奴僕為突破口去接近沈雋意,她爹孃如今怕得罪姜映梨,定是會將她關起來的。

畢竟,她哥哥還等著姜映梨治病,延續謝家香火。

謝婉韻閉了閉眼,慢慢道:“我聽說姜大夫醫術高超,天賦卓絕,我想跟在她身邊”

“你想學醫?”謝夫人一驚,愕然道:“你知道這些都需得自小學起,經年累月才能有出頭之日。再來,這是下九流的把戲,你身為女子何必去做這些?”

“等過陣子大家都忘記這茬了,娘再給你選個偏遠的人家嫁了就是,何必去吃這個苦頭?”

“你是瞧著那姜大夫現在光鮮亮麗的,可,可女子拋頭露面總是叫人恥笑的。背地裡指不定人家如何嘲笑於她!”

“你莫要與娘賭氣,更別以為這樣能走出條康莊大道的。”頓了頓,她放軟語氣,“娘總是會給你找個好物件的,你可別犯傻。”

“聽話!若是心煩氣悶,就抄抄南華經,就當為你哥哥祈福。”

謝婉韻連委屈的心思都起不了,她面色冷漠地垂下了頭,低頭看著手裡的契書,沒有再吭聲。

她娘是疼她,可到底是有限的!

就是真嫁人,嫁的也只會是對他們有利的人家。

他們從不會關心她的喜好。

謝夫人只以為說服了女兒,鬆了口氣,想著等會就給姜映梨備份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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