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慘叫聲從狹窄的空間裡不斷迴盪，讓人頭皮發麻。
一箇中年男人倒在血泊中，手臂插著一把刀，連連哀求：“我說，我什麼都說！”
他是深市地下軍火販的眼線，可以說，想在深市購買軍火都必須經過他牽線搭橋。
他交代出一個名字。
“就是他，是他買的，我已經說了，求你們放過我吧！”
顧左顧右冷笑一聲，抬頭看向入口方向，“外面那位警察同志，聽見了嗎？”
藏在倉庫入口的人頓時冒了一身冷汗。
連忙悄然轉身離開。
直到跑出很遠，他才鬆了一口氣，冷汗早已浸溼了他的衣衫。
若對方是敵人，只怕自己早已沒命了！
後怕不已的他找了個安全的地方，然後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顧隊，是我，韓傑。”
韓傑抹了一把汗，“你之前讓我調查江智勇的槍支來源，我查到了……”
“購買者名叫馬康。”
馬康？
顧長安愣了愣。
這不是找江智勇當槍手的畫廊經理嗎？
他為什麼會被牽扯進來？
“你確定？”
“確定！”
韓傑篤定回答：“是從軍火商口中得到的情報，百分百準確。”
“只不過……”
他有些欲言又止。
顧長安問道：“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這次的情報來源有點不太光彩，我原本只是跟蹤這個軍火商，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誰知有人直接把人抓走嚴刑逼供了出來。”
韓傑道：“這人是你大哥的手下。”
聞言，顧長安沉默了一會，“我明白了，你放心，這裡是國內他們有分寸的。”
“那就好。”
得到顧長安的保證，韓傑才結束通話了電話。
可顧長安卻還眉頭緊蹙。
看來，此事要和大哥聊一聊。
這種事，有一不可有二！
……
次日一早，顧長安就把馬康請回來STF配合調查。
審訊室裡，他侷促地坐在審訊椅上。
“警察同志，我不知道做了什麼，讓你們在畫展上把我逮捕了。”語氣頗為慍怒。
明月畫廊最近在舉辦巡展，這次巡展關乎明月畫廊未來幾年的收益。
他在畫展上直接被警方帶走，這對畫廊的聲譽將會造成重創。
“我們只是請你回來配合調查，還是你做了什麼，認為我們是在逮捕你？”
顧長安反問道。
馬康愣了愣，像是沒想到顧長安會這麼問。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冷笑道：“警察同志，這可不是請我配合調查的待遇啊！”
外面的觀察室內，林星瑤一直在隔著玻璃觀察馬康的表情與動作。
她敲了敲耳麥，“這傢伙很緊張。”
聞言，顧長安了然，拿出一個證物袋放在桌子上，“那你看看這把槍，覺得熟悉嗎？”
果然。
馬康在看到這把槍後，瞳孔猛地一縮，隨即搖頭：“我不知道，這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
顧長安抓住重點，“也就是說，你確實非法持槍了對嗎？”
“我沒……”
馬康知道自己中了語言陷阱，連忙否認：“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是嗎？”
顧長安拿出一張照片，是後來顧左和顧右發過來的證據，“那對於這張照片，你還有印象嗎？”
照片上，正是馬康與軍火商購買槍支時的記錄。
軍火商為了避免後續起糾紛，都會暗中拍下交易時的照片，偶爾還能用來勒索客戶。
看見這張照片，馬康臉色刷地一下白了。
“馬康，明月畫廊經理，三個月前從一個地下軍火販手中買了把M82A1狙擊步槍。”
顧長安敲了敲桌面，“你老老實實交代，那就是配合我們調查而已。你若再不老實，我們就只能轉刑事偵訊了，非法持槍可是重罪。”
聽到這，馬康冷汗淋漓。
他焦慮地不停搓手，微微張口想說些什麼，卻又欲言又止沒吭聲。
顧長安也不急，就這麼耗著。
五分鐘後，馬康終於頂不住了。
“我就是幫忙買了一把槍而已。”
馬康深深吸了一口氣，故作冷靜，“教唆殺人的與殺人者都不是我。”
“那說說看，你為什麼要和他們合謀殺了斯蒂芬教授？”
林星瑤推門而入，開門見山地問道。
馬康低下頭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道。
“一年前，我和妻子新婚，蜜月期度假卻遭遇了船難。雖然我們都幸運地被救了起來，我妻子卻患上了嚴重的創傷後遺症，經常出現幻覺，情緒變化也很大。”
馬康從錢包裡拿出一張照片。
照片是一張結婚照，女人明媚陽光、笑容燦爛。
“為了治好她，我找到了國際最權威的心理學教授斯蒂芬，可沒想到，治療才開始一個月，她就自殺了。”
說到這，馬康眼底泛起濃濃恨意，“我和我妻子很相愛，又是新婚，我想不到有任何理由她會自殺。可沒辦法，因為她確實是趁我離開家去買菜時，在家裡自盡的，即使我懷疑過斯蒂芬，也只能作罷。”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人……”
顧長安盯著他，“誰？”
“她叫齊歡。”
這個名字倒是讓顧長安和林星瑤愣住了。
卻聽馬康接著道：“她和我老婆太像了，一樣的明豔動人，所以我慢慢地和她成為了朋友。後來透過她我認識了另外一個人，他告訴我，我老婆的死有蹊蹺，其實斯蒂芬給我老婆治療吃的藥並不是治癒藥，而是想要藉此誘發我老婆的第二人格。”
“他答應幫我報仇，唯一的條件就是讓我買一把槍給江智勇。於是我買好槍後，又假借買畫的名義接近江智勇，接下來的事你們警方應該都知道了吧。”
顧長安追問道：“那個人是誰？”
馬康瞥了他一眼，卻沒回答。
林星瑤步步緊逼，“是不是包金鑫？”
可沒想到，馬康卻滿臉疑惑，“包金鑫是誰？”
林星瑤盯著他的眼睛，良久後無奈地看了一眼顧長安。
不是裝的！
是真的不認識包金鑫。
在他們接著想要再問些什麼時，馬康卻閉上了雙眼，靠在椅背上，“我要見我的律師，也拒絕回答你們任何問題。”
看到他死豬不怕開水燙似的，顧長安和林星瑤也很無奈。
馬康和汪漢一樣，對自己的罪行很坦誠，但也好像一點也不畏懼會接受法律的制裁。
而他們的行為像是在保護誰一樣。
……
STF辦公室。
林星瑤咬著麵包，“你說，這人到底是誰？”
“不知道。”
顧長安聳了聳肩。
他們先入為主地覺得就是包金鑫，可從馬康的表現中卻得到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這讓調查又陷入了僵局。
任天龍在醫院守了一夜，頂著兩個大熊貓眼回來辦公室。
一進門，就撲向辦公桌上那堆早餐，“餓死我了！對了老大……斯蒂芬教授昏迷時一直在唸叨什麼神與魔對抗什麼的……”
“嗯？”
顧長安和林星瑤疑惑地看向他。
任天龍三兩下解決了一個三明治，又一口氣喝了一瓶牛奶，這才感覺活過來了。
“他說，神創造了魔，讓魔擁有了人類缺失的東西，以此來完成人類無法完成的事……”
“什麼？咳咳……”
林星瑤差點被面包給噎住，顧長安趕緊給她拍背順氣，遞上豆漿，“別急。”
順過氣後，林星瑤卻激動地放下面包，衝向自己的辦公室，嘴裡還唸唸有詞，“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
辦公室裡眾人一臉懵逼。
可很快，林星瑤又從辦公室裡出來，表情有些焦急，“死貓，我那箱舊報紙呢？你放哪兒了？”
當時搬辦公室時，是顧長安幫她收拾的東西。
想了想，顧長安道：“在你第二個書櫃最下面一隔……”
林星瑤又一頭扎進了辦公室，顧長安連忙跟上，“你別動，我來。”
他走到第二個書櫃面前，彎腰拉開了櫃門。
頓時，灰塵漫天飛舞。
林星瑤目瞪口呆，“這是怎麼回事？”
“你這些舊報紙不知道放了多久了……”
顧長安無奈地捂住鼻子，滿臉嫌棄，“這次用完，得好好清理一下再放回去。”
“行吧。”
林星瑤卻顧不上別的，待灰塵沉下來後，戴上口罩就開始翻找，“幫我找一篇名為《God and the Devil》的文章，應該發表於15年前。”
這些報紙是她從不同的圖書館裡收集回來的，時間跨度有二十年。
“什麼？”
顧長安戴上口罩，疑惑問道：“是小說麼？”
“不，是心理學的論文。”
林星瑤一邊快速翻找，一邊喊道：“別愣著了，快點讓顧琳他們也進來幫忙。”
顧長安只好把任天龍、顧琳都喊了進來。
四人一頭扎進了報紙堆裡，找得眼花繚亂，頭暈目眩。
“誒……”
顧琳用手臂撞了一下任天龍，“你看副隊。”
顧長安聽見動靜，也轉頭看向林星瑤。
只見她皺著黛眉，拿起一份份報紙以非人的速度在閱覽。
“別大驚小怪，以你們副隊的智商，她早就把這些報紙都背下來了。”
顧長安解釋道：“不然她也不會記得一大堆報紙裡還有這麼一篇文章。”
“……”
顧琳和任天龍暗暗咂舌。
這大概就是人類的參差吧！
就在此時，林星瑤驚喜地喊道：“找到了！”
她揚了揚報紙，狐狸尾巴搖啊搖，雖然灰頭土臉的，但十分可愛。
顧長安看得心癢癢的，很想捏一捏那張臉。
找到報紙後，眾人就先把其他的報紙都整理好，把衛生搞了一遍，又去換了一套衣服，這才聚在一起議論。
“狐狸。”
顧長安看了一遍這篇文章，“這文章和案件有啥關係？”
顧琳和任天龍也滿臉不解。
“這是一篇關於人格分裂的論文，作者主要的觀點就是‘主人格是神，副人格是魔’，神創造了魔，並賦予了‘魔’擁有人類沒有的能力。這樣魔就可以完成人類做不到的事，比如……”
林星瑤瞥了眼報紙，“戰爭死士。你想想看，你招了一批戰士，在上戰場前，你用藥物把他們的副人格也就是‘魔’的一面召喚出來，他們不畏懼生死，不恐懼流血，眼裡只有殺戮，這多可怕？活生生的戰爭機器啊！”
“所以當時這篇論文發表後，引起了國際心理學界的震盪，作者也因此遭到了討伐。就是這次之後，作者結束了這一議題的研究，轉而認為人是不存在人格分裂的。”
聽到林星瑤的一番話，顧長安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這怎麼那麼像斯蒂芬教授的心理路程？”
聽言，林星瑤點了點文章末尾的名字，“沒錯，就是他。”
只見論文署名——斯蒂芬.林恩。
“也就是說，幕後之人真的是斯蒂芬教授的擁護者？”
顧長安問道。
“也許吧。”
林星瑤道：“不過有一點可能肯定的是，這幕後之人最少有兩個。”
眾人一愣，“什麼意思？”
“你們仔細想想。”
“槍擊案和爆炸案是不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風格？”
眾人仔細一想。
貌似確實如此。
槍擊案講究乾脆利落，而爆炸案則是暴力血腥，確實是截然相反的風格。
“還有，你們不覺得有點奇怪麼？”
林星瑤摸著下巴，“斯蒂芬運氣是不是太好了點？兩次襲擊都躲開了致命傷，看起來像是精心設計好了一樣。”
“確實。”
顧長安點頭，“看來該好好查一查這個斯蒂芬教授了。”
說到這，林星瑤又拿出紙幣。
把案件的關係人寫在紙上。
江智勇、馬康、陸曄。
汪漢、三名網友、江七月。
“你們看。”
林星瑤指著白紙，圈出江智勇、汪漢兩個名字，“這兩名兇手看似有關聯，實則又是有獨立的聯絡人。”
“首先，江智勇的槍來自馬康，而陸曄是他的輔導員，他很可能是透過陸曄加入的鑫磊會館。”
“而汪漢、三個網友肯定也和陸曄有聯絡，但要找到他們之間存在關聯的證據，這其中就缺少了一環。”
“畢竟汪漢四人都是無業遊民，他不可能直接認識在學校當輔導員的陸曄，裡面必然存在一個關係人。”
“為什麼？”顧琳和任天龍聽得一臉懵。
顧長安點頭：“她知道，所以才會被襲擊。而且江七月身上也有和陸曄、斯蒂芬夫人艾琳一樣的藥丸。”
這些人的關係看似分散，實則環環相扣。
“想找到真相，汪漢四人與陸曄之間的那個還未浮出水面的關係人很重要！他也可能潛伏在Kill warning群裡。”
林星瑤一錘定音。
倒是顧長安沉思了一會，“或者可以問問江七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