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鬱，焦慮，不過現在已經好了。”
斯蒂芬微微一笑，“說起來，她的病例你應該會感興趣，等我回去學校，可以調出來給你看看。”
“謝謝教授。”
林星瑤點頭，然後和顧長安開啟了兩個信封。
信封是照片。
第一個信封裡，是江智勇。
一共三張照片，分別是他在學校裡、在鑫磊會館裡，以及在使用狙擊槍的照片。
三張照片，江智勇的表情都很不同，學校時沉默寡言，在鑫磊會館時變得暴怒狂躁，而使用狙擊槍時又變得沉穩冷酷，彷彿化身為黑夜殺手。
而另一個信封中，是汪漢。
汪漢只有兩張照片，第一張是他和母親的合照，他表情很冷漠，所有的怨恨都隱藏在眼底深處。而另一張，則是他在山水年華中縱火的照片，他表情充滿了快意和癲狂，彷彿在發洩內心深處全部的不滿。
“後面有東西。”
聽見顧長安的話，林星瑤翻轉照片。
果不其然。
每張照片裡都寫著——Kill warning。
“你什麼時候收到這兩封信的？”
顧長安凝重地問斯蒂芬。
“昨晚。”
斯蒂芬道：“有人放在病房門口。”
顧長安更疑惑了，“他寄這個給你幹什麼？你認識寄信人嗎？”
“不認識，信封上並沒有署名。”
斯蒂芬看向林星瑤，“顧的弟弟不懂，你應該看出來了吧？”
“嗯。”
林星瑤點頭，“人格分裂。”
但她沒說的是，她很確定，無論是江智勇還是汪漢都不是真正的人格分裂。
而是被藥物誘匯出來的假性反應。
可這Kill warning的人把照片寄給斯蒂芬是什麼意思呢？
不等她問，斯蒂芬就緩緩講述了起來。
“雖然你是我的學生，但大概你並不知道，我以前帶的課題其實是研究人格分裂的。我當時主張人格分裂是可以人為創造。”
“你想，我不喜歡讀書，如果我能創造出一個喜歡讀書並且很聰明的人格來幫我讀書，那對於主人格而言就是完美了。主人格不再需要承擔學習的壓力，只要享受生活的部分就好。”
“但後來我發現，這很不安全，因為稍有不慎誘發出來的會是殘暴型人格，對主人格不再服從，而是有自己獨立的行為與想法。這樣的人格擁有反社會意識，是不該存在的，我就終止了這個專案的研究。”
“可現在看來……”
說到這，斯蒂芬看了眼那幾張照片，“是有人延續了我的課題研究。”
“以前？現在呢？”
顧長安好奇地追問。
“現在我主張人格分裂其實並不存在。”
斯蒂芬教授笑道：“我認為人格分裂其實就是妄想症的一種。”
林星瑤道：“所以你認為，這些信件的寄出人是你曾經理論的支持者，這麼做是為了駁斥你現在的理論，希望你回到研究人格分裂的議題中？”
“沒錯。”斯蒂芬點頭。
顧長安暗暗咂舌，但又覺得很蹊蹺。
斯蒂芬又道。
“我年紀也大了，回看年輕時候的言論只覺得好笑。如果有人真的利用我曾經的研究課題做壞事，那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所以我打算配合你們，親自引出背後的人，我即將回國去，準備在這裡舉辦一場離別宴會。”
聽見這番話，顧長安和林星瑤並不贊同，“你還沒徹底排除危險，這樣很危險。”
誰知，斯蒂芬卻道：“哈哈，瑤，你們多心了。我從這些信件中能感受到，他是崇拜我的，我想他們的目的並不是殺了我，而是給我警告而已。”
顧長安和林星瑤面面相覷。
不等他們再勸，斯蒂芬的夫人艾琳已經拿出兩封請柬，“我先生決定宴請懂心理學，或者對心理學感興趣的賓客，宴會定在今晚，歡迎你們到來。”
斯蒂芬點頭：“沒錯，請柬我已經發出去了。”
言下之意，就是無論顧長安和林星瑤來不來參加，宴會都必然會舉行。
直到離開醫院，顧長安和林星瑤都覺得很不理解。
“狐狸，你覺不覺得斯蒂芬教授也很奇怪？”
“嗯。”
林星瑤點了點頭，“但這是一個好機會，如果Kill warning的組建者對心理學很感興趣，他就絕對不會放過這次參加宴會的機會。”
“也是。”
顧長安啟動車子，好奇地問道：“我記得你大學也研究過人格分裂的課題，後來怎麼不研究了？”
“無聊。”
林星瑤聳了聳肩，“他們都喜歡為各種理論去爭吵不休，但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治療，怎麼治好病人才最重要。”
“有道理。”
顧長安點頭，“不愧是狐狸，聰明啊！”
“去你的！”林星瑤拍了他一巴掌。
在鬧起來前，顧長安的電話卻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接。”
顧長安在開車，就讓林星瑤接了。
林星瑤看了眼備註，按了擴音，“是林浪。”
剛接通，林浪就急促地喊道：“老大，陸曄死了！”
“什麼？”
顧長安和林星瑤大驚，“怎麼回事？”
“死因應該是中毒，但不知是自殺還是他殺。我還在深市大學職工宿舍，你們過來一趟吧。”
“行，通知古月了嗎？”
“嗯。”
兩人立刻趕往深市大學。
深市大學的保安已經在宿舍樓下維持秩序，周圍來了不少看熱鬧的學生。
一所大學裡接連死人，終歸會造成恐慌。
陸曄宿舍裡。
法醫組和痕跡組都已經抵達現場，正在進行勘察。
“怎麼死的？”
“服毒。”
古月指著旁邊散落的藥丸，“應該是藥裡面有毒，得拿回去化驗才知道結果。”
看著散落地上的彩色藥丸，顧長安和林星瑤臉色驟變。
他們見過這種彩色藥丸。
江七月也在吃。
這麼巧？
“這是止痛片。”
顧長安接過來，仔細端詳了一下，“難不成是藥物過量嗎？”
無論眾人怎麼猜測，都只能讓古月帶回去做屍檢才能得出結果。
眾人收隊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顧長安和林星瑤沒再回去局裡，而是直接驅車前往斯蒂芬教授舉辦宴會的地點。
“這老頭，身體剛好又搞這麼大陣仗。”
顧長安看著張燈結綵的豪華莊園，不由得無語。
“斯蒂芬還挺喜歡開這些學術交流會，邀請心理學人士參加，我在國外的時候也參加過一次，後來就沒參加了。”
“為什麼？”
林星瑤瞄了眼與客人談笑風生的斯蒂芬教授，低聲道：“美名曰學術交流，實際就是名利場，來的人都不是真心搞學術，只是給自己鍍一層金。”
原來如此！
越是有錢的人，越是希望自己身上多一些標籤。
來到這兒的人也不例外。
“林博士。”
就在此時，包金鑫端著紅酒走了過來，身邊還挽著齊歡。
果然！
這兩人也來了！
就在兩人以為這傢伙又要厚著臉皮湊上來時，包金鑫卻笑著道：“可惜今晚比較忙，沒辦法和林博士多聊了。”
齊歡也對著顧長安舉杯，“喝一杯？”
四人碰杯，各自抿了一口。
看著包金鑫挽著齊歡離開的背影，顧長安若有所思，“我記得齊歡現在好像是一名設計師，怎麼會和包金鑫關係那麼熟？”
“因為她就在包氏集團旗下的珠寶公司當首席設計師。”
一道異口同聲的回答響起。
回頭一看，竟然是顧左顧右兩兄弟。
“你們怎麼也來了？”
顧長安疑惑地問道：“大哥呢？”
顧左顧右嘀咕道：“老大沒空參加，就派我們來了。”
就在此時。
斯蒂芬教授站上舞臺，拿起麥克風，舉著酒杯。
“感謝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前來，就讓我們舉杯為自己祝福，祝各位都能身體健康。”
說完，斯蒂芬教授舉杯一飲而盡。
顧長安嘀咕：“有心臟病還能喝酒？”
“老外沒有不喝酒的。”
顧左道：“尤其是這種社會名流人物，不喝酒的話，怎麼交際？”
臺上斯蒂芬還在侃侃而談。
就在此時，變故突生。
只見一陣寒芒閃爍，站在斯蒂芬不遠處的艾琳女士竟然抽出一把刀子，朝著臺上走去。
顧長安瞳孔一縮，大吼：“小心！”
可艾琳作為斯蒂芬教授的妻子站得實在太近，不等任何人反應過來，她就已經一刀捅進了他的腹部。
緊接著，艾琳還用力地拔出刀，還想再捅！
這時候，顧長安已經以飛速衝上臺，一腳把艾琳踹倒在地，也把刀子給踢遠了。
可貴婦般的艾琳此時就像是瘋子，拼命地還想要夠著刀子，接著攻擊斯蒂芬。
顧長安趕緊壓制住她，可萬萬沒想到，艾琳居然力氣極大，連他都有些抓不住她了。
“還愣著做什麼！”
顧長安朝著內場保鏢大吼：“過來幫忙！”
保鏢們這才恍然清醒，連忙衝上臺一起制住了艾琳。
斯蒂芬已經渾身是血，虛弱到臉色慘白，但仍舊惦記自己的夫人，“不要……不要傷害我夫人……”
很快，救護車到了，把斯蒂芬送去了醫院。
而警方也抵達了現場，把瘋了的艾琳押回了警局。
顧長安眉頭緊皺，看向一旁沉著臉的林星瑤，“狐狸，你發現沒？”
“嗯。”
林星瑤點頭：“很不對勁……”
顧長安道：“像是突然變了個人，鬼上身一樣！”
“變了個人？”
林星瑤輕聲呢喃，然後猛地開始環顧四周，“包金鑫不見了！”
聞言，顧長安也愣了愣。
果然全場都看不到包金鑫了，倒是齊歡，像嚇到了跌坐在一張椅子上。
似乎是想到什麼，顧長安連忙拿出手機撥打了任天龍的電話。
“斯蒂芬宴會上遇刺了，現在送去醫院，你過去盯著！”
任天龍立馬趕往醫院。
而現場也被封鎖起來，所有賓客都要錄了口供才可以離去。
負責出警的是刑警隊。
白羽拎著一個手包走了過來，“顧隊，你看看這個，是艾琳女士的。”
顧長安接過，開啟後拿出一封信和一瓶藥。
信封與寄給斯蒂芬教授的一樣，只不過裡面的照片是艾琳的，背面寫著——Kill warning。
而藥，則是和陸曄死亡現場的藥一樣。
顧長安臉色鐵青！
這兇手，是當著他們的面犯的案！
不過，林星瑤卻陷入了沉思，良久沒開口。
“怎麼？是發現什麼了？”
顧長安好奇地看著沉默的林星瑤，她搖了搖頭：“暫時還說不上來，我需要再想想。”
聽言，他沒再打擾，轉身想去找齊歡問問。
誰知，齊歡也不見了。
明明警方已經封鎖了現場，卻還是讓她離開了。
這讓顧長安心中更加的不安。
似乎有一張巨大的網，從他們身邊開始編織起，把他們牢牢地困在原地。
“滴滴滴——”
就在此時，趕到醫院的任天龍來電。
“教授怎樣了？”
“醫生說沒生命危險，但得住院養傷了……”
聽言，顧長安和林星瑤才鬆了一口氣。
直到接近凌晨，顧長安和林星瑤才從宴會回到局裡。
此時，古月正好叼著麵包從法醫室裡走了出來。
“……”
顧長安實在無法理解，“你別告訴我，你一邊解剖一邊吃？”
“是啊。”
古月一口吞下面包，笑嘻嘻地問道：“你要不要試試？賊下飯！”
“不了，謝謝！”
顧長安直接就想溜之大吉，卻聽到古月喊了一聲，“陸曄的屍檢結果出了。”
“結果怎樣？”
顧長安立刻頓在原地，結果古月手裡的驗屍報告看了起來。
“斷腸草？”
“沒錯。”
古月道：“我從他的胃部和內臟都檢測到了斷腸草的成分，他吸入量本來不致死，不過他有心臟病。”
斷腸草中含有鉤吻鹼，中毒後能使人頭暈，腹痛，以及肌肉無力，呼吸衰竭等等。
心臟有問題的人，若是中毒後出現呼吸衰竭，又沒能得到及時救治，便會引發心臟衰竭而亡。
陸曄就是這樣死的。
林星瑤道：“也就是說，對方很瞭解陸曄的身體情況？”
聞言，顧長安怔了怔。
林星瑤低聲道：“你也想到了對吧？”
顧長安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卻無法反駁。
與此同時。
深市某一個地下倉庫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