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拳擊留下的痕跡。”
顧長安詫異,“你哥赤手空拳打牆?”
“嗯。”
江七月臉上浮現出幾分悲傷,心疼地道:“我哥總覺得心裡有火,他說自己若是不發洩出來,遲早會做出危害社會的事,所以總會躲在這裡打拳發洩。”
她看了眼牆上的痕跡,“我每次來,這些血跡都會比上一次顏色更深。”
“你沒有帶他去看過心理醫生嗎?”
林星瑤問道。
江七月點頭,“我們去了,醫生給我哥開了很多藥,但吃完都沒什麼效果。”
說到這,她轉身走到一個櫃子前,拿出了七八個瓶瓶罐罐,遞給兩人,“你看,就是這些。”
林星瑤接過來,看了眼藥物名稱,臉色瞬間就變了。
她朝著顧長安輕輕搖頭,顧長安瞬間明白,轉過話題,“你哥是為了發洩才去拳擊俱樂部學習射擊的嗎?”
“射擊?”
誰知江七月一臉懵,“我哥哪兒會拿槍,他除了學習就是偶爾畫畫,糯,那就是他的畫。”
順著江七月的視線看去,幾幅風格黑暗的畫作迎入兩人眼前。
是幾幅黑色的向日葵,本該活力向上的鮮花賦予了黑色,就變得詭異黑暗,擁有了死亡的色彩。
林星瑤仔細觀察了好一會畫作,才問江七月,“你哥什麼時候開始畫這樣的畫?”
“好像就是看醫生之後。”
江七月想了想,道:“我哥以前的畫不是這樣的,他其實很喜歡明亮的色調,他總說我們的生活已經很苦了,總要在別的地方擁有一些光亮。”
林星瑤心底發沉。
是一個懷揣著夢想的少年,追著光來到了深市大學。
誰知卻有人在這個本該讓他發光發熱的地方,吹滅了他心中的火苗,熄滅了他去路的燈光,最終讓他墮入無限的黑暗。
“對了,我哥到底怎麼了?”
面對江七月的問題,顧長安沉默了良久,才平靜地道:“他涉嫌殺人,當場被擊斃。”
聽見這句話,江七月當場愣住,眼神瞬間黯淡。
她安靜得有些可怕,只是沉默著拿出一盒香菸,抽出一根點燃。
直到一支菸結束,她才木訥地問道:“能告訴我是誰擊斃了他麼?”
“我。”
顧長安道。
林星瑤急忙解釋,“你哥當時在用狙擊槍殺人……”
誰知江七月打斷了她,“我哥早就不想活了……”
一時間,兩人不知該說什麼。
可江七月卻像是開啟了話閘子,把一切娓娓道來。
原來,江智勇在老家時是一個三好學生——成績好,品行好,性格好,同學和老師們都十分喜歡他。
而他在學習之餘,也喜歡做社會公益,總會去孤兒院和老人院當義工。
一個農村出身的貧困人家,靠著優異的學習成績,一步步走到國內的頂尖學府,還抽出時間回饋社會,可想而知江智勇原來是怎樣的人。
可自從來到深市後,不知是見識了大城市的繁華,還是認清了階級間無法跨越的鴻溝,江智勇的心態漸漸變了。
他變得敏感、自卑,總覺得周圍的人都在秀優越感,看不起他一個農村來的。
可江智勇並不是自暴自棄的人,相反他極其聰明,在發現自己情緒不對勁後,立刻就尋求了心理醫生的幫助。
誰知結果卻成了現在這樣。
從敏感自卑,變得暴躁易怒,總是突然的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於是情緒打敗理智操控他的行為,成為了一個危險分子。
“他是去哪兒看的心理醫生?”
聽見林星瑤的問題,江七月道:“是學校一個老師介紹的,就在吉祥路那邊。”
聞言,林星瑤和顧長安一愣。
吉祥路?
學校的老師?
“是陳應合教授嗎?”
江七月驚訝不已,“你們怎麼知道?”
顧長安和林星瑤,“……”
這下事情又麻煩了。
怎麼還和陳應合扯上關係了?
他在上個案件中就是關鍵人物,難道這個案件也有他參與的身影?
林星瑤又問:“陳教授本身就是心理學權威,為何不找他看看呢?”
江七月無奈,“這位警官,我們連學費都是助學貸款,哪兒來的錢請得起權威教授啊?”
“……”
接下來,兩人又問了很多關於江智勇日常生活的事情,可惜江七月並不和江智勇住在一起,知道的並不多。
……
離開江智勇的出租房後,林星瑤一直處於沉默中。
就連顧長安也一言不發地跟在她的身後,上車,啟動引擎,回去局裡。
路上,林星瑤一直拿著那些藥在端詳,因為這些藥有可能與江智勇性情大變有關係,因此兩人準備帶回局裡進行化驗。
“黑貓。”
林星瑤情緒明顯有些低落,“你說,好人和壞人的區別是什麼?”
顧長安一愣,“什麼?”
“是不是救了人就是好人,殺了人就是壞人?”林星瑤又問。
顧長安怔住片刻,突然笑了,揉了揉她的腦袋,“狐狸,你想安慰我可以直接點!”
林星瑤拍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專心開你的車,黑貓,若是為了救人,我也會殺人的。”
她知道顧長安在知道江智勇和江七月的經歷後,對擊斃江智勇一事耿耿於懷。
可當時的情況就是標準的‘電車難題’,顧長安也只是做出了當下最有利的決定。
貧苦的出身,優秀的過去,從來都不該成為寬恕罪犯的理由。
犯罪就是犯罪,殺人就該付出代價。
……
兩人剛回到局裡,一輛計程車也匆匆在兩人身旁停下。
看到下車的人,兩人明顯一愣。
“兩位警官,這是我哥的電腦,我剛才忘記交給你們了,我上個星期過來收拾的時候,發現他總與一個人透過QQ聯絡,也許對你們破案有用。”
追來的人竟然是江七月,她遞過江智勇的電腦,悲傷地道:“我哥絕對不是十惡不赦的壞蛋,我希望能還他一個真相。”
“好。”
顧長安點頭,接過電腦,“無論什麼結果,我們最終都會告知你。”
“謝謝。”
江七月上了計程車,匆匆的來,又匆匆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