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逆鱗
勘探員背對愚人金,看不見對方的神色。
“你是監管者,我是求生者”
“教授由求生者變成監管者孽蜥,哭泣小丑變成小丑”
“就算是兩個不同的人格,為什麼他們沒有同時存在?”
關於這個問題,不是勘探員第一次詢問愚人金,上一次問,他還在地下十九層,愚人金沒有告訴他答案。
“只有我和你,我們出現在同一個時……”
入眼的牆壁恍惚一瞬被翻轉,愚人金近乎失去理智的掐住勘探員的脖頸,泛白的眼中滿是交錯的暴怒與凌虐。
“愚人,金,你做,什麼”
勘探員眼中溢位水霧,快要喘不過氣。
他雙腿上下不斷踢著掙扎,卻被愚人金壓的牢固,如困籠中之鳥,只需掌中微微用力,便能輕而易舉,折斷他脆弱的脖子。
愚人金左手微抬,放在牆角邊的鎬子,飛回他的掌中。
頓挫不平的稿子,被高高舉起在空中。
愚人金將最鋒利的一面,對上勘探員。
一鎬子下去,勘探員輕則頭破血流,重則當場殞命。
“愚人金,你瘋了!”
“我們會死的!”
鎬子的尖端的寒光,閃爍倒映在勘探員的瞳孔之中,他唇色微白,雙手攥著愚人金掐住自已脖子的手腕處,想要逃離。
愚人金掌中更加用力,甚至不給他偏頭躲閃的餘地。
“愚人金!”
寒光逼近,鎬子在勘探員無比驚恐的眼中落下。
直擊他的面部。
“哥哥!”
鎬子停在了離勘探員的面頰,不過一厘米不到的位置,鋒利的一側,隨著愚人金手臂的顫抖,堪堪抵上他的面部。
只要愚人金再用些力道,勘探員的臉上,便會出現一道血痕。
勘探員顫慄著,對上愚人金逐漸清明的神色。
自已眼中的驚恐卻未敢退去,他小心的呼吸著,胸口小幅度的起伏,怕動作一大,又會哪裡惹怒了對方。
愚人金卸了手中的力,一點點鬆開勘探員的脖頸。
陰影籠罩下,連咳嗽都不敢大聲的勘探員,脖頸上方,已出現了一圈紅色的淡淡掐痕。
“你不該問這個問題”
鎬子離勘探員的面部遠去。
愚人金近乎洩憤的一揮,鎬子脫手而出,重重打在金色牆壁之上,又被反彈於地,旋了半個圈,落於床腳。
鎬子與金子碰撞的巨大響聲,讓勘探員出於本能的瞬間閉上眼又睜開。
“勘探,我是不是近來,對你太好了?”
愚人金用力掐住勘探員的下巴,二人越靠越近,勘探員的窒息感越發沉重。
“你這樣低賤的廢物,就應該被毒啞”
“再被打斷手腳,丟入地下十九層”
“一遍又一遍,在痛苦中沉淪被吞噬”
愚人金眼下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是對著下一刻,勘探員所要遭遇的口不擇言代價的預告。
“先打斷手腳,再毒啞,在你失聲之前,還可以聽聽你慘……”
“哥哥”
勘探員望著愚人金的雙眼,小聲喊著。
愚人金直接一哽,神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兩秒後,他才再度開口。
“勘探,你會為你的失言付出代……”
“哥哥”
愚人金:……
兩人陷入詭異的沉默。
勘探員情急之下,叫出第一聲“哥哥”後,效果似乎就不錯。
他雖極度不想喊愚人金“哥哥”,卻在實踐中意外發現,這兩個字挺好使的。
多叫幾聲,暴虐成性的愚人金就啞了聲。
“哥哥”
第四聲。
勘探員索性暫且放下雜念,也放軟語氣,被磋磨的沒有鋒利稜角的面龐,深入愚人金眼中。
勘探員要乘勝追擊,看看這兩個字,到底能把愚人金忽悠到什麼地步。
他要試探這兩個字的上限。
冰涼的硌的人生疼的石頭觸感,和溫暖的柔軟身體碰撞。
“勘探,你在想”
愚人金語調低了幾度,空出的另一隻手,攀上勘探員的腰際。
“這兩個字對我而言,上限在哪兒?”
勘探員的小心思剛剛落實,就被壓在身上的愚人金一語道破。
前者一驚,偽裝波瀾不驚,沁出冷汗,後者眸色漸暗。
想要騙另一個自已,著實太難。
一場暴虐到底還是風雨欲來。
“該把你關回地下十九層了,勘探”
……
隱士的地下室。
早上。
隱士按照當初答應的時間,未早未晚,來到了倚靠在牆角的盧卡身前。
他的陰影,籠罩著蜷縮的人。
那句“阿爾瓦,我想你”,隱士就像不曾聽過一般,面上看不出半點動容之色。
“老師”
盧卡仰起頭,瀰漫迷惘的雙眼,如煙波江上驟然升起的燈火,風一吹,便滅了。
“我好像,有點冷”
隱士的深色暗紋披風,被盧卡攏在身上,他仰著腦袋如仰視暗夜裡唯一的光源般,抬著頭,白皙的脖頸與面龐,就成了陰影下唯二的亮色。
“下雪了”
隱士神色平常,平淡的描述,目光落在那亮色之上。
盧卡垂下眼眸,不再與隱士對視。
今日的隱士,沒有帶吃食來,也沒問他“還有什麼要說的”。
盧卡心裡隱約有了些猜想,但面上沒有任何變化。
“上樓,換件衣服”
“一起吃早飯”
垂下的灰暗的眼中,出現了黑色的皮質手套,掌心面向盧卡。
披風下的手攥成拳。
這一幕,似曾相識,上一回,實驗中止,盧卡同樣是接過隱士伸來的手,於他懷中,出了地下室。
這一次,他還能接過隱士的手嗎?
盧卡幾乎沒有躊躇,接過了。
“老師”
隱士扶著他站起,地下室外的光,照進地下室內,分明都是光,卻隔絕了兩個世界。
十五階臺階,二人一前一後走過。
盧卡離開了地下室。
快的,有些超出他的預料。
還是那間熟悉的房間,床上,多了兩套冬季的衣物,桌上,有盧卡喜歡的紅椒醬,以及簡單的一些吃食,都是熱的。
“坐”
隱士示意,盧卡坐下。
“謝謝老師”
盧卡乖巧又小心翼翼的坐好,在隱士的注視下,規規矩矩的吃著東西。
隱士在他身旁的時候,他不會刻意的說“想他”,過於頻繁的闡述某件事情或某種感情,會讓對方厭煩。
但隱士這樣的人,則多半會起疑。
甚至,或許可能已經起疑了。
“有什麼要說的?”
待他吃完,隱士緩緩擦淨嘴角不存在的食物碎屑,意味深長:
“還願意回地下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