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各不相干
蕭珩眸光沉沉地看著謝清黎,對她微微頷首。
謝清黎抿抿唇,關上門,朝他走過去。
“你這是在做什麼?”
蕭珩側身,朝她展示身後的宅子。
“這件宅子我買下來了,日後搬來這裡住。”
謝清黎蹙起眉,“這兒離宮中,隔了大半個京城,你上朝方便嗎?”
蕭珩卻不在意,“少睡半個時辰罷了。”
無所謂的態度,讓謝清黎拿他毫無辦法。
蕭珩買下這間宅子,是為了什麼,誰都能看出來。
她有些無奈,“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已經和離了。”
蕭珩睨了她一眼,語氣清淡,“我沒忘。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不是嗎?”
當年謝清黎嫁給他,是身不由己。
現在他重新追求她,又有何不可?
謝清黎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想要反駁,卻又找不到理由。
想起空青逐漸空洞的眼神,和失去的孩子,謝清黎逼著自己硬下心腸。
“只要不影響我的生活,你想做什麼,我自然是管不著的。”
蕭珩伸手繫緊了她的披風,還想撫摸她的臉頰。
卻被謝清黎刻意避開。
手指一頓,若無其事地收了回來,“你心裡若沒有我,怎麼會被我影響?”
謝清黎被他的詭辯堵得說不出話來。
心裡沒有他嗎?
當然是有的。
就是在意他,所以才會糾結,會痛苦,會不捨。
沒有一個人知道,她下了多大的決心,才和蕭珩分開。
那樣沉重的代價,她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謝清黎默不作聲地瞪了他一眼,轉身朝包子鋪走去。
華嬰起得也早,正和夥計忙著架蒸屜,熬煮豆漿。
見謝清黎來了,華嬰促狹地眨了眨眼。
“吃點什麼?”
這是將方才的那一幕,都看在眼裡了。
謝清黎的臉頰不由得泛紅,低聲道:“我沒買過,華姐姐幫我選兩屜口味清淡些的吧。”
華嬰一邊手腳利落地開啟蒸屜,一邊笑聲問:“這是追著你來的?瞧你們二人感情那般好,怎麼就分開了?”
騰騰的水霧漫開,遮住了華嬰的臉龐,看不清她的神色。
謝清黎不自在地垂下眼簾,“他銀子多,愛在哪兒買宅子都隨他去。”
帶著點賭氣的意味。
華嬰笑了一聲,“他對你倒是一往情深。這樣的男子,卻是不多見的。”
將裝在食盒裡的包子和豆漿遞過去。
“吃完放著,我有空了去取。”
謝清黎付了錢,回了萬杏堂。
進門前下意識地回頭,就見蕭珩還立在原地。
目光灼灼地盯著她,見她回頭,唇角揚起柔和的笑意。
謝清黎的目光像是被燙了,趕緊收回來,把大門關上。
撫摸著劇烈跳動的心臟,緩了好一陣,才朝後院走去。
謝兗已經醒了,正在廚房熬藥。
陶幼沅打著哈欠,端了洗臉盆出來洗漱。
謝清黎打了聲招呼,將食盒提進了顧沉淵的房間。
這幾日,顧沉淵屋子裡的炭火一直沒有斷過。
一進門,撲面而來的溫暖,讓謝清黎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顧沉淵還沒醒。
謝清黎走過去,將滑落的被子往上掖了掖。
目光落在他的右肩,心頭一陣鈍痛。
雖然用了刀傷散,但創面實在太大了。
斷口處沁著黃色的膿水,混著淡淡的血。
染得包裹用的棉布一塌糊塗。
謝清黎洗了手,小心翼翼地揭開傷口的棉布。
藥粉糊作一團,散發著刺鼻的味道。
傷口一大片紅腫,斷口處的肉發白。
是腐肉的徵兆!
謝清黎死死咬住唇,忍住心中驚駭。
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果然又熱起來了。
明明昨日還好好的,還能笑著同她說話的。
內毒生腐,毒入心竅則再無可醫!
海浮散……海浮散已用了,刀傷散也用了。
那……杖瘡珍珠散呢?
是了,杖瘡珍珠散,兼治一切刀傷斧砍,腫毒久不收口,能止血生肌斂口!
謝清黎眼睛一亮,趕緊到桌前鋪開紙筆,拼命回想杖瘡珍珠散的藥方。
珍珠入豆腐內,煮至豆腐起蜂窩時取出,去油乳香,水飛海螵蟬,炒黃的象皮,去油的沒藥,火煅紅的龍骨,還有琥珀、兒茶、輕粉各一錢,爪兒竭二錢。
研磨為細粉,瓷瓶密貯,不能洩其味,敷在患處。
默寫完畢,謝清黎長舒一口氣。
拿起藥方,就要出門去抓藥。
才開啟門,陶幼沅就一路小跑著過來了。
“師姐,你師父……不是,對,就是你師父,那個南越蠱王來啦!”
謝清黎一愣。
隨即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是了,她也是關心則亂!
怎麼偏偏忘了,師父的藥蠱就能去腐生肌?
花蒙和花滿蹊,已經來了後院。
就連蕭珩,也跟著他們身後,姿態頗為閒適。
謝清黎抿抿唇,沒多說什麼。
進了屋。
花蒙脫下臃腫的外襖,長噓了一聲,“你恢復的竟這樣快?尋常婦人小產,非得躺十天半個月才能起身,你這才幾天呀,就能活蹦亂跳了!”
謝清黎控制自己,不去看蕭珩。
心中一片混亂,不明白他來做什麼。
“師父,師兄他傷處一直不愈,我……我想借您的藥蠱一用。”
花蒙驚奇的和花滿蹊對視一眼,“你怎知,我就是為此事而來的?”
謝清黎茫然地眨眨眼。
花滿蹊嘿嘿一笑,“我們來就是想同你商量,用藥蠱去餵你的王蠱蠱母,這樣一來,王蠱的醫用之效,能強不少。”
謝清黎一驚,趕緊拒絕:“那怎麼能行!藥蠱難得,連師父都只得一條!就這樣拿去喂王蠱,豈不是暴殄天物!”
藥蠱能啃噬腐肉碎骨,促進生肌。
縱然是絲毫不通藥理的人,靠著這一條蠱蟲,都能在京城裡有立足之本了。
拿去拿去喂王蠱?
簡直就和讓蕭珩去酒樓裡做跑堂的小二一樣,太過可惜!
花蒙一揮手,毫不在意:“藥蠱的效用太小,卻能讓王蠱更進一步,有何可惜的?我意已決,就這麼定了!能治你師兄,也算是它最後一次發揮功效。”
說罷就捻了捻指尖。
那條翠綠的蠱蟲,慢慢蠕動著,從袖口爬出來。
謝清黎拿這個脾氣倔強的小老頭,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只得配合著,取下顧沉淵傷口處的棉布。
小蟲在傷處嗅了嗅,一股腦就鑽進了顧沉淵體內。
很快的,顧沉淵在昏睡中蹙起眉頭,臉色變得煞白。
上一回竺郗斷臂,藥蠱治傷的時候也是一樣的情形。
雖然有過一次經驗了,但謝清黎還是止不住地擔憂。
蕭珩看在眼裡,微微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