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眼,正好撞進了容喬怔愣的眼眸裡。

謝兗的手,驟然收緊。

他坐起身,一向耷拉的眼皮,有些微的顫動。

容喬就這麼定定地,看著搖椅上的蒼老男人。

似乎想把眼前的人,和記憶裡那個張揚桀驁的男子,對不出幾分相似。

元氏看了一眼容喬,笑著和蕭珩道:“他們是故交,我們就別打擾他們敘舊了。”

謝清黎把謝兗的反應,一清二楚地看在眼裡。

生怕謝兗的情緒太過激動,牽引舊疾。

好在只有這麼一瞬的功夫。

下一刻,謝兗就重新躺回搖椅上,闔上了眼。

她猶豫了片刻,對蕭珩道:“你先進去吧,我陪一陪阿爹。”

蕭珩挑了挑眉,“不用我陪你?”

“不用,你去招待三伯母就是了。”

因為擔心謝兗,謝清黎回答得心不在焉。

蕭珩收回視線,請元氏去了前廳。

謝清黎走到謝兗身邊,給他蓋上披風。

謝兗的聲音壓得很低,“她怎麼來了?”

“她是同客人一起來的。阿爹,您還好嗎?”

謝兗散淡地嗯了一聲。

兩人正低聲說著話,容喬就已經走過來了。

她站到謝兗面前,聲音有些顫抖,“謝兗,你睜開眼睛,看著我。”

謝兗深吸了一口氣,睜眼。

語氣疏離冷淡,“你來做什麼?”

容喬眼中含淚,死死盯著他。

“我來做什麼?呵,你竟然問我,來做什麼?一封絕筆信,就把我打發了,我來要個說法,不應該嗎?”

她等了他整整二十一年。

人的一生,能有幾個二十一年?

她的語氣充滿了濃烈的仇恨,聽得謝清黎心驚肉跳。

她上前一步,擋在容喬面前。

“姨母,我阿爹身體不好,情緒不能有過大的起伏。”

容喬的手死死攥住,“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讓開。”

謝清黎倔強地看著她,毫不相讓。

謝兗咳了兩聲,淡聲道:“清黎,這是阿爹的事,你別插手。”

他都發話了,謝清黎只得後退兩步。

心裡充滿了擔憂。

容喬慘笑一聲,“謝兗,你女兒今年二十二歲。我們二十四年前相識,你二十一年前離開京城。為什麼?”

謝兗淡淡抬眼,“沒有為什麼。男女之事,講究你情我願。你情我不願,便沒有結果。”

他的表情很平淡。

就像是個沒有良知的負心漢。

容喬的淚,瞬間落了下來。

二十一年的等待和折磨,終於在今天,徹底心死。

“當年意氣風發的太醫令,對我描述江湖的快意恩仇。他說,總有一天,要帶我去看京城之外的風景。我信了。後來他說,要和我恩義兩相絕,我沒信。我覺得他是有苦衷,所以一直等啊,等啊。我寧願他死了,也不想看到,他變成你這個樣子。謝兗,這是你欠我的。”

聲聲帶淚,淚中帶血。

謝兗耷拉著眼皮,表情冷淡,“就當我是死了吧。物是人非,你我本就不該再相見。”

容喬閉眼。

再睜眼時,眼中只有刻骨的恨意。

“只要我活著一天,就不會讓姓謝的好過。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說罷便轉身大步離去。

等她離開將軍府了,謝清黎才嘆了口氣。

走到謝兗身前蹲下,輕聲問:“阿爹,您當年是為了我……”

話還沒說完,謝兗就劇烈咳嗽起來。

下一刻,一大口瘀黑的血,噴了謝清黎一身。

這是心緒激盪,心火上衝了!

謝清黎的呼吸一滯,趕緊去摸謝兗的脈。

謝兗的心脈,正在快速衰退。

再顧不上其他,謝清黎趕緊摸出謝兗手臂上的針囊,快速下針。

同時讓遠處的高嚴,去她房中的書架,取來早就備著的清心丹。

謝兗失去知覺,腦袋沉沉地垂著。

花白的頭髮,散落垂下。

謝清黎死死咬緊牙關,眼眶還是止不住地泛紅。

“阿爹,您不能出事。您要是走了,我該怎麼辦?以後蕭珩欺負我,誰來替我出頭?”

她一邊呼喚,一邊快速在他周身大穴下針。

心神大亂,不知所措。

高嚴也知道事態緊急,飛快把清心丹取來。

餵了謝兗吃下,謝清黎摸著他的脈,度秒如年。

好半天,幾乎消散的脈搏,才重新跳動起來。

虛弱的聲音,從謝兗喉間溢位。

“蕭珩又欺負你了?”

謝清黎重重送了口氣。

緊繃著的那股勁散去,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看得高嚴鼻尖一酸。

謝兗蒼老的手,摸上她的頭頂,“莫哭。有阿爹在,誰都不能欺負了你。”

謝清黎哭得更厲害了。

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她都摸不到阿爹的脈了。

腦中一片空白,幾乎陷入絕望。

那可是從小就護著她,把她看得比命還重的阿爹。

好在,好在施太醫當初送來的八百年龍涎香,讓她能製出藥效更強的清心丹。

花園裡發生的一切,蕭珩都一無所知。

元氏坐在前廳,表情帶著點歉意。

“我那位好友任性了些,聽聞我同你的關係,非要我帶她登門。”

蕭珩淡笑,“三伯母見外了。”

元氏見他沒生氣,鬆了口氣。

“你和陸若檀……關係還似從前那般親近嗎?”

蕭珩抬眼,笑意冷了兩分,“不過是個遠方表親,沒有親近的必要。”

元氏點點頭,冷笑一聲,“陸若檀那樣的蛇蠍心腸,也就你祖母,把她看得跟心肝似的。”

蕭珩微微蹙眉。

他倒是不知道,元氏竟然還和陸若檀,發生過什麼齟齬。

見蕭珩不明所以,元氏長嘆一聲。

把當年陸若檀,如何用核桃害死蕭睿的事,說了一遍。

蕭珩聽完,眸光一凜。

那件事發生的時候,蕭珩和蕭睿的年紀都不大。

老夫人一力將事情瞞下,連蕭珩都不知情。

他沉思片刻,微微點頭,“事關人命,若檀不會這麼輕易成人粉的。三伯母若信得過我,我會查出真相,讓她親口承認。”

元氏淚中帶笑,連連應聲。

同時在心中,暗中慶幸認識了謝清黎。

如果不是有謝清黎,元氏這輩子都不會再和姓蕭的人,再有來往。

兩人正說著話,高嚴飛奔進來。

告罪一聲,把謝兗的事,稟告給了蕭珩。

蕭珩豁然起身。

謝兗已經被下人送回房休息了。

謝清黎身上還帶著一身黑血,眼圈紅腫。

蕭珩先檢查了她的身上,見沒有傷,略微放心下來。

“岳父還好嗎?”

謝清黎點點頭,甕聲道:“現下安穩下來。只是日後要更加小心些,情緒不能有過大起伏。”

只差一點點,她就要變成孤兒了。

元氏聽了之後,止不住地道歉。

只怪自己,不該一時心軟,帶了容喬一起來。

送了元氏離開,蕭珩輕嘆一聲。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岳父怎麼會被氣得吐血?”

謝清黎沉默了片刻,搖搖頭,“沒什麼,阿爹的身子本來就不好。見到故人,一時激動了些。”

不是她不相信蕭珩。

只是長輩的事,謝清黎不願意妄議。

蕭珩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追問。

第二天,蕭珩和謝清黎攜禮,一起去了敬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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