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麻抖如篩糠,連喊都沒喊出來,就又昏死過去。

竺郗卸了另外兩個男人的四肢關節,看到這血腥的一幕,微微蹙眉。

“你別把人弄死了。”

“放心,我在這方面,可比你擅長多了。”

臨近天亮的時候,鬼泣才和竺郗,回到臨時駐紮的軍營裡。

景仲他們的帳子,被嚴嚴實實地圍在了軍營正中間。

現在別說人了,連只蚊子都飛不進去。

兵將來來往往,縱使副將下令,讓他們放輕手腳,但還是有聲音。

謝清黎覺輕,這一夜沒怎麼睡,天剛矇矇亮,就起身洗漱。

水井邊,鬼泣正在清洗手上的血跡。

“你受傷了?怎麼弄的?”

謝清黎看到他腳下的血水,心裡一緊。

立馬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摸上了鬼泣的脈。

鬼泣翻了個白眼,用巧勁擰開了她的手。

他手指一彈,彈了謝清黎一臉的水珠。

“受什麼傷,你也太小看我了吧?這血不是我的。那三個流民,口徑一致,應該是臨時起意,沒有人指使。”

謝清黎蹙著眉,不放心地拉著鬼泣,又仔細檢查了一圈。

見他身上確實沒有傷口,她才徹底放下心來。

“還好你沒出什麼事!你來回奔波了這麼多天,現在藥材買回來了,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鬼泣眯起眼,猛地湊到謝清黎跟前,把兩人的距離拉得極近。

“這麼關心我,該不會是……”

他沒有戴面具,細膩白皙的面板,連毛孔都看不見,一張討喜的娃娃臉上,滿是戲謔的表情。

謝清黎一怔,隨即輕笑著擰了擰他的臉。

“該不會是什麼?你在我面前開開玩笑也就罷了,要是讓師父聽見了,說不定要再給你種條蠱。”

她表情坦蕩自然,鬼泣盯了她好一會兒,才悻悻地後退兩步,摸了摸被她擰出來的紅痕。

“我這張臉可值錢了,要是弄破了,把你賣了都……”

他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

警覺地抬起頭,朝不遠處的一棟,倒塌了一半的房子望去。

那裡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但方才那股帶著敵意的凝視,絕對不會出錯。

謝清黎有些奇怪地問他:“怎麼了?”

鬼泣收回視線,表情淡淡地道:“沒什麼,有隻老鼠罷了。”

只敢躲在暗處窺視,卻連頭都不敢露的,不是老鼠還能是什麼。

到了上午,文師弟終於醒了。

得知了昨夜發生的事,他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

昨夜他實在困得厲害,所以靠在謝清黎的帳子外,稍微打了會兒盹。

沒想到就那麼一會兒的功夫,就被人給打暈了過去。

他扶著暈乎乎的腦袋,找到了在外面布藥的謝清黎,咬咬牙,就要跪下去。

“謝師姐,昨夜是我疏忽了,險些釀成大錯。你罰我吧,無論做什麼,我絕無怨言。”

謝清黎趕緊把他扶住,溫聲詢問他的傷勢。

昨天晚上畢竟沒有真的出事,況且文師弟,還有許師叔,都在泗城熬了這麼久。

就是個鐵人,也扛不住。

被謝清黎這麼一安撫,文師弟更加羞愧難當了。

之後的幾天,文師弟都緊緊跟在謝清黎身後,生怕她再出什麼意外。

被當做寶一樣,到哪裡都有人跟著,這種感受還是第一次,謝清黎有些哭笑不得。

竺郗只是先頭部隊,後面還有朝廷派來的軍隊,押送糧草前來支援泗城。

看到大部隊的領頭人之後,謝清黎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是蕭珩。

蕭珩也來了泗城!

一個多月不見,他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身姿挺拔,劍眉星目,容顏如玉。

乍一看,不像是領兵打仗的將軍,倒像是讀書的文人。

這些日子裡,擠壓的勞累和彷徨,一瞬間就像開閘的洪水,洶湧淹沒了謝清黎。

她想撲進他的懷裡,告訴他,這段時間,她每天都看到有人死去,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一點用都沒有。

還想問蕭珩,為什麼朝廷拖了這麼久,才派人來泗城。

想對他訴說心裡的委屈,還有日益兇猛的思念。

她就站在帳子外,等他處理完公事,來找自己。

蕭珩和竺郗談完泗城的現狀,分配好發糧的流程,從帳子裡出來。

謝清黎壓住心底裡的欣喜,朝他走去。

“阿珩,你……”

誰知道,蕭珩就像是沒看見她一眼,徑直從謝清黎身邊走了過去。

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謝清黎唇角的笑意,就這麼僵住,怔怔地站在原地,整個人像是被潑了一盆冰水。

從頭到腳,都冰冷得發寒。

鬼泣早在看到她等在帳子外的時候,就識相地躲到一邊去了。

遠遠地看到這一幕,他大步走過來,奇怪地問道:“你們這麼久沒見,怎麼連聲招呼都不打?”

說完,才發現謝清黎眼睛泛紅,一顆淚珠,順著臉頰掉落下來。

就像是在外面受了欺負,回到家卻被家人責罵的孩子一樣,委屈極了。

鬼泣從來沒見過女子落淚,當下就慌了手腳,結結巴巴地安慰她。

“你、你別哭呀!他可能,可能是在生氣你不告而別,但是那時候事態緊急……算了,你乾脆去找他問個清楚!”

說罷,就拉著失魂落魄的謝清黎,朝著蕭珩的方向追去。

才走了兩步,謝清黎就停下腳步。

帶著一股賭氣的情緒,她死死攥著手心,用力壓下心裡的委屈,“我和他沒什麼好說的。他要生氣就生氣,我才不在乎。”

鬼泣有些搞不懂她的想法了。

他抬眼,看到蕭珩就站在不遠處,眼神落在他拉著謝清黎的手上,目光冰寒,薄唇緊抿,神情有些譏誚。

莫名的,鬼泣感覺後頸一寒,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

謝清黎帶著氣,用力擦掉眼淚,轉身就回了自己的帳子。

不理就不理,像是誰稀罕一樣!

這一口氣一賭,就是四天。

在這期間,蕭珩就像是完全看不見她似的,沒有和謝清黎說過一句話。

整個人身上的氣壓,也愈發凜冽駭人。

就連忙得昏頭轉向的景仲,都察覺到了兩人的不對勁,找了個時間專門問了謝清黎一次。

謝清黎找了個藉口搪塞過去,但一顆心,卻愈發沉下去了。

到第五天的半夜,軍營裡突然傳來一陣喧嚷。

“不好,城南的府衙塌了,大將軍被埋在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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