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為何和離
謝清黎滿臉疑惑,“施大人這是何意?”
她和這位施太醫,打交道的次數不多。
除去在梁州治疫的時候,和他有過分歧。
再就是為陳婆婆治人面瘡的時候,正好和他家的回春堂打了一個賭。
但施太醫雖然賴皮,好歹也送來一塊八百年份的龍涎香做賠償。
謝兗的清心丹能及時續上,就多虧了那塊龍涎香。
謝清黎是記他這個人情的。
所以方才特意把所有太醫都叫來,讓他們觀摩。
施太醫哼了一聲,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
“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謝清黎莞爾一笑,隨即斂下眼眸。
“世道艱難,百姓生存亦屬艱難。諸位久居京城,不見布衣艱辛。”
所以看到路邊的婦人分明患了病,也不放在心上。
施太醫蹙眉,“謝大人一人,又如何能救天下萬民?”
坐其位,謀其職。
他家中世代都是太醫,自然專為達官貴人看診。
施太醫對謝清黎說的話嗤之以鼻。
可是眼前倏地又閃過,那婦人感激涕零,跪下磕頭的模樣。
謝清黎抬起頭。
她認真地看著施太醫,“我救不了萬民。可施大人又如何知道,這世上沒有千千萬萬個我?”
施太醫怔住。
白淨的面龐,冰肌玉骨,明眸皓齒,眉目如畫。
無論在哪朝哪代,都是絕世傾城的容顏。
可他在這張臉上,只看出了菩薩的慈悲。
謝清黎沒再說什麼,點點頭上了馬車。
施太醫恍惚地回了自己的馬車。
程續之見他神思不屬,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麼,一個笑症把你的魂都笑沒了?”
施太醫回過神,若有所思地問:“你覺得,你我還存有醫者之心嗎?”
程續之莫名其妙。
他的醫者仁心可強了!
不然謝清黎怎麼會收他為徒?
“你有沒有不清楚,我肯定是有的。”
施太醫沉默不語。
一路顛簸。
謝清黎懷著身子,本就吃不下什麼。
這麼一勞累,整個人愈發清瘦了。
偏偏為了擋肚子,她在馬車裡也要穿著厚重的衣裳。
爐子一燻,整個人就昏沉難受。
又到了一個驛館。
謝清黎回屋之後,脫下大氅和外衣,不好意思地望向花滿蹊。
“師姐,我……我想沐浴,你能不能幫我提些熱水來?”
為了不讓別人發現她的小腹隆起,這樣的事只能麻煩自家師姐。
花滿蹊理所當然地點頭,“那是當然了。你等我一會兒,我去伙房裡要熱水。”
說罷便拎著浴桶下去洗涮。
不多時就回來了,又回去提了兩桶熱水上來。
好容易湊夠了大半桶的熱水,花滿蹊擦擦汗。
“師妹你先洗,熱水正在燒呢,我再下去提。”
謝清黎應好。
冬日裡柴火昂貴,要燒夠沐浴的熱水,要費不少功夫。
脫了衣裳,將自己淹沒在熱水中。
通身的疲乏,都消散了不少。
在京中隨時可得的熱水澡,現在都變成了奢求。
謝清黎突然就覺得,這個郡主她當得一點都不心虛了。
樓下花滿蹊正等著伙房的人燒熱水。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靠近。
猛地一抬手,拍在了花滿蹊的左肩上。
隨後身影閃身,躲到了她的身後右側。
花滿蹊翻了個白眼,“你很無聊啊?”
竺郗低笑一聲,“我從附近的村子裡買了些冬梨,還捉了幾條蛇,不知道有沒有你能用上的。”
一聽到蛇,花滿蹊頓時來了興趣。
“走,帶我去瞅瞅!”
大殷的蛇類與南越不同,她正缺幾種少見的。
兩人一起往院子裡走去。
沒多久,蕭珩也來了伙房。
他看了一眼燒著的水壺,問驛卒:“這熱水有人定了嗎?”
驛卒想了想,“是樓上那位姑娘要來沐浴的。”
蕭珩問了樣貌,便知道了是哪間房。
等熱水燒好了,他提著兩桶水上了樓。
敲響了謝清黎的房門。
屋內的謝清黎,正坐在浴桶裡昏昏欲睡。
聽到聲音,緩緩睜眼。
以為是花滿蹊回來了,脆聲道:“進來就是了,還敲什麼門?”
房門被開啟。
蕭珩看了一眼屋內,床上散落著衣裳。
屏風後有水聲響動,想來謝清黎就在那裡。
他邁步走過去。
沉重的腳步聲,讓謝清黎警覺起來。
她悄悄蜷縮起身子,將浴巾展開,披在肩上。
身影逐漸靠近,映照在屏風上。
謝清黎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膛了。
看到那熟悉的剪影,突然愣住。
“阿珩?是你嗎?”
蕭珩嗯了一聲。
謝清黎慶幸地鬆了口氣,滿心後怕,“怎麼是你呀!師姐去哪兒了?”
蕭珩停下腳步,嗓音染上了不易察覺的沙啞。
“聽驛卒說你要熱水,我就給你送來了。我幫你加水?”
謝清黎猶豫了一會兒,“你、你放著吧。”
蕭珩低笑一聲,“兌好了的溫度,放一會兒就涼了。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你放心。”
說著就繞過屏風,走了進來。
謝清黎突然想到了什麼,聲音陡然提高,“蕭珩!你放下就行了,別過來!”
她的肚子!
要是讓蕭珩發現了,她前面做的那些努力,就都付諸東流了!
興許是她的態度太過激烈,蕭珩的腳步一頓。
他眯了眯眼,將手中的水桶放下。
“清黎,你……”
話剛到嘴邊,花滿蹊就風風火火地從外面闖進來。
她看到蕭珩的身影,頓時如臨大敵。
“你怎麼進來了?趕緊出去,別平白汙了我師妹的清白名聲!”
蕭珩眸光微閃,深深地看了謝清黎一眼,轉身出去。
看著他離開,花滿蹊才鬆了口氣,緊張地問:“怎麼樣,他沒發現吧?”
謝清黎搖搖頭,不是很肯定,“應該沒有?他沒靠近,我就讓他止步了。”
花滿蹊後怕地拍拍胸脯,“都怪竺郗,非要用新找到的蛇引誘我!”
兩人絲毫沒有察覺到,蕭珩並沒走遠。
他的雙眉蹙起又展開,眸中有淺淡的疑惑。
謝清黎有什麼事瞞著他,還是不能讓他知道的。
沉思片刻,他去了程續之的屋子。
問了一圈,一無所獲。
只能把這份疑慮,暫時按捺下去。
時間還長,他會找到機會,讓她敞開心扉的。
有禁軍護送,這一路倒是走得很安穩。
接下來的日子,謝清黎都刻意迴避與蕭珩的接觸。
避嫌得太過刻意,連領頭的大使都察覺了。
他還以為是蕭珩得罪了謝清黎,特意讓竺郗過來打探。
找了個休息用飯的機會,竺郗靠近了謝清黎的馬車。
花滿蹊去了南越使團的隊伍,找花蒙要下飯的醬菜去了。
正好只有竺郗和謝清黎兩人。
“看你這幾天胃口不怎麼好,是不是不適應?”
謝清黎淺笑著搖頭,“是有一點,主要還是每日坐著,晃得難受。”
竺郗算了算日子,還有差不多半個月的行程。
“你和蕭珩,為何要和離?”
這個問題憋了許久,今天終於藉著機會,問了出來。
謝清黎微微睜大眼睛,心口猛地一揪。